正文 第0870章 惹不起的門神

翌日。

艷陽高照。

垂拱殿上,趙禎坐在座椅上,聽著底下朝臣們為封王的事情爭吵不休,他略微頭疼的揉了揉眉心。

剛要開口將朝臣們驅趕出垂拱殿,就見陳琳悄悄的湊近了他,低聲在他耳邊低語了一句。

趙禎聞言,眉頭一挑,嘴角勾起了一絲笑意,看著底下爭吵不休的朝臣,臉上的笑意就更濃,似乎有什麼好玩的事情要發生。

只是,對他而言好玩的事情,對朝臣們而言,就不那麼好玩了。

呂夷簡和張知白見趙禎臉上的神色變了,笑容中多了一絲玩味,就在暗中猜測,趙禎是不是想到了什麼壞主意,打算懲治一番朝臣。

就在他們二人暗中猜測的時候。

在東華門外。

兩個老傢伙帶著僕人,晃晃悠悠的趕到了東華門。

東華門前的御林衛見到了他們以後,神色一正,站的筆直。

眼看著兩個老傢伙越來越近,御林衛主動讓開了他們守衛的金水橋,準備放兩個老傢伙過去。

只是兩個老傢伙走到了金水橋的橋頭,突然停下了腳步。

寇準望了宮裡一眼,詢問站在金水橋橋頭上的御林衛,「還沒下朝吧?」

御林衛將士聽到了寇準的問話,剛忙結束了站崗,躬身對寇準和曹瑋一人一禮,「回寇公的話,還沒下朝。」

寇準聽到此話,臉上閃過了一道喜色,他側頭對身旁閉著眼睛假寐的曹瑋道:「咱們沒來晚……」

曹瑋微不可察的點了一下腦袋。

倒不是曹瑋在寇準面前擺譜,而是曹瑋現在已經到了行將就木的地步,站立、行走,需要很大的力氣,說話的時候會氣喘吁吁的,說不清楚,所以他能少說話,就少說話。

寇準正是知道曹瑋的處境,所以並沒有說什麼。

若是換做了其他人用如此態度對待寇準,寇準能上去抽他兩個大耳刮子。

「快……把老夫和曹瑋的東西拿過來……」

寇準招呼了一聲。

隨從們搬著搖椅,在金水橋上的御林衛愕然的眼神中,將搖椅放在了金水橋橋頭,給上面鋪上了細膩柔軟的獸皮,躬身站在了一旁。

寇準大笑著往搖椅里一趟,招了招手。

隨從們有送上了一桿大戟。

寇準抱著大戟,往搖椅里一趟,十分舒心的曬起了太陽。

曹瑋也躺進了屬於他的搖椅內,抱著屬於自己的大戟,也曬起了太陽。

一文一武,兩個曾經位極人臣的大佬,一左一右往金水橋頭上那麼一趟,場面十分詭異。

有道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兩個大佬明顯不是閑著沒事幹,跑到此地撒歡來了。

肯定是來找茬的。

具體找什麼茬,守在金水橋上的御林衛不敢問,更不敢說。

雖然他們有特殊使命在身,必要的時候可以懂用一些特殊的特權。

可他們的特權對這兩個大佬而言,一點用處也沒有。

因為他們的地位和功績決定了,他就是這麼躺在垂拱殿上,也不會有人說半句怨言。

御林衛將士們不僅不敢問不敢說,還得適當了站在陽光最濃烈的地方,為兩個大佬遮擋一些刺眼的陽光,避免他們曬多了中暑。

兩個大佬在金水橋頭躺了沒多久,朝會就散了。

官員們三三兩兩的出了垂拱殿,三五成群的湊在了一起,一邊往東華門走,一邊議論朝政。

「官家今日居然沒有發火,沒有在我們議論封王的事情的時候將我們趕出來……」

「官家難道是被我們說服了,準備聽從我們的諫言?」

「有可能有可能……」

「……」

趙禎今日反常的舉動,遭到了朝臣們的曲解。

朝臣們摸不清楚趙禎的脈,呂夷簡和張知白兩個經常陪著趙禎議政的人,卻了解趙禎。

趙禎今日沒有對朝臣們發火,不是因為趙禎採納了朝臣們的諫言。

必然是有更大的麻煩等著朝臣們,所以趙禎大方又仁慈的放了他們一馬。

呂夷簡一邊往皇城外走,一邊低聲對張知白道:「你覺得官家會用什麼法子整治滿朝文武?」

張知白沉吟著道:「不一定是官家……」

呂夷簡意外的道:「除了官家,還有誰壓得住滿朝文武?」

張知白瞥了呂夷簡一眼,提醒道:「你忘了曹瑋和寇公了?」

呂夷簡一愣,遲疑道:「他們已經不過問政事了。」

張知白幽幽的道:「不過問政事,不代表他們兩個不能為難滿朝文武。」

呂夷簡思量了一番道:「寇準門生故舊眾多,再加上他孫子寇季是個厲害人物,縱然離開了中樞,也有很多人願意為他奔走張目。

他能為難滿朝文武,我倒是不覺得奇怪。

可曹瑋憑什麼為難滿朝文武?

他是功勛卓著,可朝堂可不是憑藉著功勛撒野的地方。

他憑藉自己的身份,壓一壓武臣,倒是還行。

可咱們文臣,可不買他的賬。」

張知白嘆了一口氣,有些無奈的道:「他要是一個生龍活虎的武臣,我們倒是不怕。關鍵是他現在已經行將就木。

他對我大宋有大功,如今朝野上下都在傳揚他能征善戰的名聲。

官家更是打算破例在他活著的時候,賜他一個異姓王爵。

如此人物,突然倒在你懷裡,又或者倒在了你的面前。

你得拿出多少族人腦袋,才能平息大宋上下所有人的怒火?」

呂夷簡聽到此話,瞳孔微微一縮,心裡居然升起了一絲絲懼意。

以曹瑋如今的功績,真要倒在了誰面前,或者倒在了誰懷裡,那樂子可就大了。

到時候趙禎必須殺一個人頭滾滾,給朝野上下所有人一個交代。

若是殺人不能平息此事的話,趙禎甚至還要下罪己詔。

呂夷簡試想了一下,曹瑋要是倒在了他懷裡,那他這個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的身份,也不夠看。

光是曹家的外甥和曹家出去的閨女,就不是他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的身份能壓得住的。

更別提曹瑋經營了多年,經營出的舊部。

曹瑋若是真的被文臣折辱致死,曹瑋的那些舊部就敢反。

你既然不把咱們武人當人,那咱們武人就只能將你變成一個死人。

史書上,韓琦當著狄青的面斬焦用的時候,威風凜凜,霸氣十足。

當眾喊出了那句『東華門唱名方為大丈夫』的話,影響了大宋百年。

但他也就敢殺個焦用,欺負狄青忠勇,不會跟他鬧掰而已。

你讓他殺狄青試試。

他敢殺狄青,狄青的部下就敢反。

無論是哪一個時代,軍中將士對軍中有本事的主將,都十分崇拜。

他們一旦認可了主將,敢為主將做任何事。

所以,曹瑋要是倒在了誰懷裡,誰全家都得倒霉。

所以,曹瑋不能惹。

曹瑋不能惹,另一個就更不能惹了。

另一個已經快八十了,身子骨雖然還行,但誰也不能保證,他會不會被人氣的突然暴斃。

他要是被氣的突然暴斃了,整個大宋都的炸。

到時候一家人的腦袋都平息不了此事,少說也得十家八家人的腦袋平息此事。

若是他那個孫子趁機起事,打著為祖父報仇的名號殺進汴京城。

那死的人更多。

搞不好大宋江山都得跟著陪葬。

所以另一個更不能惹。

一句重話都不能說。

說了就得挨噴。

「真要是曹瑋和寇準為難我們,我們也只能幹看著,什麼也不能做。」

呂夷簡有些無語的嘆了一口氣。

別人做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那是威風八面,想壓誰壓誰,想罵誰罵誰。

他做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腦袋上居然坐著一群祖宗,一個個都惹不起。

他心裡憋屈。

呂夷簡嘆了一口氣後,詢問張知白,「他們兩個應該不會糊來吧?」

張知白撇撇嘴道:「他們就算糊來,誰又拿他們能怎樣?他們就算闖到我們府上,佔了我們的大宅,堵了我們的門,我們也得好吃好喝的伺候著。

就算請官家出面,官家也只是好言相勸。

他們要是不肯走,誰說也不好使。」

呂夷簡皺眉道:「官家可是帝王之尊,豈能任由他們拿捏。」

張知白無語的道:「官家巴不得看我們笑話呢。又豈會為了我們,去得罪他們兩個。」

呂夷簡有些語塞。

沉默了許久,呂夷簡盯著張知白問道:「你怎麼就能肯定,那兩個老傢伙一定會為難我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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