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隆緒早料到了可能會敗,可是一開場就打到這個地步,他真的接受不了。
「噗……」
耶律隆緒一個急火攻心,就噴出了一口血。
身軀緩緩的往後倒去。
「父皇?!」
耶律宗真一臉驚容,驚恐的喊了一聲。
耶律隆緒往龍椅上倒去,拉著他也往龍椅上倒了下去。
隨著父子二人的拉扯,一條長長的棉繩也在父子二人中間顯現了出來。
原來,耶律隆緒早就癱瘓了,他根本坐不起來。
他之所以能在龍椅上坐著,是因為有一條棉繩綁在父子二人的腰間。
耶律隆緒是借著兒子耶律宗真的力量坐起來的。
如今往後一道,拉扯著耶律宗真也往後倒去。
父子兩個倒在了龍椅上。
周遭的護衛想要驚呼,想要大喊。
卻被耶律隆緒的貼身大宦官給阻止了,不僅如此,耶律隆真的貼身大宦官還讓他們守在了龍椅四周,擋住了他們父子。
父子二人倒下的有些突然,加上了大宦官和侍衛們掩飾,所以沒幾個人看到,也沒有引起太大的騷亂。
耶律宗真連滾帶爬的湊到了耶律隆緒的面前,驚恐的喊著,「父皇,您沒事吧?」
躺在龍椅里的耶律隆緒面如金紙,感覺已經處在了垂死的邊緣。
他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如今之所以還活著,完全是憑藉著一口氣撐著。
耶律隆緒聽到了耶律宗真的驚呼,嘴唇微微一動。
耶律宗真趕忙將耳朵貼在了耶律隆緒的嘴邊。
耶律隆緒嘴唇嚅動,「大勢已去,是朕太自負了,是朕葬送了你的江山,眼下我們怕是連逃,也逃不了了。
就算我們逃離了此地,也逃不出關。
宋國絕對不會給你我父子逃離燕雲十六州的機會。
我們若是非要逃的話,恐怕逃出關外,身邊也剩不下幾個人,也沒有了自保之力。
關外如今亂成一片,上京城附近還有宋兵盤踞,沒有自保之力,就算是逃回去也無濟於事。
朕會想辦法為你謀一條生路,為你留下一些自保的兵力。
你吩咐蕭浞卜,全軍壓上。
待到戰事了結以後,朕會告訴你該怎麼做。」
耶律宗真雙眼通紅,緩緩起身,扶著耶律隆緒再次坐起。
耶律隆緒坐起以後,沒有開口,只是瞥了大宦官一眼。
大宦官咬著牙,從袖口取出了一盒胭脂,緩緩的在耶律隆緒臉上塗了起來。
耶律隆緒塗上了胭脂以後,兩腮多了一些紅色。
看著稍微好看了一些。
耶律宗真扶著耶律隆緒,眼中垂著淚,帶著哭腔,低聲道:「父皇有令,全軍逼上!」
大宦官鄭重的點了一下頭,吩咐周邊的侍衛重新回到了各自站崗的位置,然後邁著小碎步,找到了正在指揮作戰的蕭浞卜,快速的將耶律隆緒的旨意傳達給了蕭浞卜。
蕭浞卜在聽到了耶律隆緒的旨意以後,臉色十分難看。
耶律隆緒能看清楚戰場上的形勢,蕭浞卜如何看不透。
戰事從一開始就進入到了劣勢,而且還是大劣勢,幾乎看不到任何翻盤的機會。
如此情況下,就應該撤退,而不是跟宋國死磕。
但耶律隆緒選擇非要跟宋國死磕,他也只能遵照耶律隆緒的命令行事。
蕭浞卜派遣了遼兵全軍壓上。
數十萬遼兵一口氣全部衝到了戰場上,兩翼的戰場倒是穩住了。
可是正面戰場依然被壓著打。
在面對宋國火器攻擊的時候,遼兵數量再多,似乎也是無用。
那密集的火力網覆蓋下,幾乎就沒有一點兒空子讓人鑽。
蕭浞卜不得不派遣投石手和弓弩手跟宋兵對射,以此緩解戰場上衝鋒的遼兵的壓力。
幽州城城頭上。
趙禎、曹瑋、寇季三人瞧著戰場有點不對勁。
「明明已經是大劣勢了,為何遼兵還會全軍壓上?!」
趙禎一臉疑惑的發問。
曹瑋和寇季對視了一眼,齊齊搖頭。
他們也看不明白遼皇耶律隆緒的操作。
曹瑋沉吟著道:「遼皇耶律隆緒既然派人來給我們殺,那我們也沒理由客氣。若是能全殲了幽州城外的遼軍,我們不僅拿回燕雲十六州不費吹灰之力,就是攻佔遼國其他地方,也會不費吹灰之力。」
趙禎和寇季齊齊點頭。
曹瑋下令道:「給我放開手腳打,能殺多少殺多少。」
隨著曹瑋一聲令下,大宋兵馬的攻勢更加迅猛。
遼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消耗。
戰事從早上一直持續到了傍晚,遼兵數量幾乎消弱到了一個讓人驚愕的地步。
遼兵幾次想退出戰場,都被遼皇耶律隆緒派遣的兵馬給逼回了戰場。
曹瑋早就沒了殺人的心思,他驚愕的看著戰場,難以置信的道:「遼皇耶律隆緒似乎在逼著遼兵上戰場讓我們殺,他到底有什麼圖謀?」
趙禎和寇季也是一臉茫然,完全不明白遼皇耶律隆緒到底在想什麼。
按道理說,大宋兵馬已經佔據了絕對的優勢,遼兵幾乎沒有任何翻盤的機會。
遼皇耶律隆緒居然還不退,居然還在跟大宋死磕。
他不怕把遼國的家底磕沒了,到時候耶律宗真連守江山的力量也沒有嗎?
「鳴金!」
在夜幕徹底降臨以後,曹瑋選擇了鳴金收兵。
在大宋兵馬退出了戰場以後。
趙禎、曹瑋、寇季三個人下了城牆,到了幽州城的行宮。
種世衡、狄青、高處恭也相繼進入到了行宮。
一進行宮,高處恭在給趙禎施禮以後,就大聲嚷嚷道:「我們明明就一舉殲滅遼兵的實力,為何不打了?」
三道目光落在了高處恭身上。
高處恭一瞬間僵直在了原地,一個字也不敢再往出說。
趙禎、曹瑋、寇季三人見高處恭消停了以後,收回了目光。
趙禎端坐在主位上沉默不語。
曹瑋沉聲道:「遼皇耶律隆緒的舉動十分反常,我懷疑他有所圖謀,只是不知道他在圖謀什麼。」
寇季思量著道:「我軍如今佔盡了優勢,遼皇耶律隆緒幾乎沒有任何翻盤的機會。所以他縱然有所圖謀,恐怕也跟戰事無關。」
種世衡和狄青在聽完了曹瑋和寇季的話以後,也紛紛點頭表示遼皇耶律隆緒可能有所圖謀。
狄青沉聲道:「從早上到晌午,遼兵是真的在跟我們對陣。我能感覺到壓力。但是晌午以後,遼兵就像是主動被派來送死的一樣,我根本感受不到任何壓力。」
種世衡點頭道:「我也有同感!」
高處恭小心翼翼的瞥了一下三個他惹不起的大佬,然後不確定的道:「會不會是耶律隆緒人快死了,腦子糊塗了?」
趙禎、曹瑋、寇季三人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高處恭身上。
高處恭的身軀再次僵住。
趙禎毫不客氣的道:「你先下去休息吧。」
高處恭哭喪著臉,施了一禮,乖乖的退出了行宮。
曹瑋幽幽的道:「這人啊,越老越糊塗。」
趙禎和寇季贊同的點了點頭。
曹瑋所言的老糊塗,是指高處恭,而非耶律隆緒。
曹瑋評價完了高處恭以後,也就懶得再在高處恭身上分神。
幾個人湊在一起商討了一下,遼皇耶律隆緒到底有什麼圖謀。
商討了許久,也沒有商討出一個所以然。
臨了了。
曹瑋嘆了一口氣,「既然猜不透,那就不猜了。我給他們一夜喘息的時間,也給他們一夜逃跑的時間。明日天亮之前,我們要是還猜不透遼皇耶律隆緒的圖謀,我就會吩咐兵馬全殲城外的遼兵。
若是能抓到耶律隆緒父子,我們可以親自問一問他們。」
趙禎、寇季等人贊同的點了點頭。
就在趙禎準備吩咐所有人回去休息的時候。
陳琳匆匆進了行宮,低聲稟報道:「官家,城外有遼使求見。」
趙禎狐疑的道:「大戰期間,遼使跑來做什麼?」
曹瑋思量著道:「有可能是為了求和。」
趙禎幽幽的道:「現在求和,是不是晚了點?」
寇季看著曹瑋和趙禎道:「我們有足夠的力量擊潰他們,似乎沒理由接納他們求和。」
趙禎和曹瑋齊齊點了點頭。
大宋既然有實力能一舉擊潰遼兵,那就沒有必要跟遼國和談。
大宋有足夠的兵力痛揍遼國。
大宋也有足夠的財力跟遼國耗下去。
沒理由跟遼國和談。
曹瑋詢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