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在知恩圖報方面,淳樸的讓人心疼,讓人不忍心去坑。
拿命報恩,在古人中間是一種常態。
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在古人中間,並不是一句空話。
為一飯之恩,以性命相報的比比皆是。
李家別院外,新起的那個茶棚里的掌柜的,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李迪當年不過是施捨了他一些飯食,他卻守在李府外,幫李迪守門,幫李迪準備臨時落腳的地方,守了幾十年,準備了幾十年。
他在汴京城內並不起眼,也沒人將他的事迹四處宣揚,就足以說明,這種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的方式,在百姓們中間是一種常態。
橫山軍將士們一臉愕然的盯著寇季,心中在想什麼,寇季大概知道。
但他卻沒有糾正自己的話。
他見橫山軍將士們沉默不語,就繼續說道:「我寇季,向來都不是那種厚此薄彼的人。你們去河西打聽打聽就會知道,但凡跟著我寇季做事的人,我從來不會虧待他們。
如今,你們在我寇季麾下做事,我自然也不會虧待你們。
你們中間有些人,雖然沒有建立過什麼功勞,但是我還是可以想辦法給你們弄一些地,分給你們。
我不希望諸位跟著我做事,諸位家中的父母妻兒還要挨餓受凍。
我也不希望諸位每次休沐歸家的時候,被人埋怨沒本事。
因為我知道,諸位都是個頂個的好兒郎。
因為我知道,諸位在戰場上,碰到了強敵,跟他們撕殺,眼睛眨都不會眨一下。」
寇季環視所有人,擲地有聲的道:「官家可以受委屈,我寇季身為人臣,也可以受委屈。但是爾等拿性命保家衛國,官家和我絕對不會讓爾等受委屈。」
寇季一指銀州城長城外的方向,大聲的道:「適才我清點在西北斬獲的時候,我發現,在銀州外,還有一片地方,是我們從遼人手裡搶來的。
那是我們從遼人手裡搶回來的,不能白白便宜了西夏人。
現在,我準備將那塊地,分給你們。」
「吼!!」
橫山軍將士們,一瞬間都驚了。
一個個奮力的怒吼著,恨不得現在就衝到那一塊地方去,分到屬於自己的那一塊地。
至於寇季話里的真假,他們並沒有深究的心思。
寇季是西北經略,軍政大權一把抓,他又打敗了遼人,他說那塊地是從遼人手裡搶過來的,那就是從遼人手裡搶過來的。
即便寇季光明正大的告訴他們,那塊地方其實是西夏的,但是我要把它當成是從遼人手裡搶過來的,給佔了,將士們也會毫不猶豫的去占。
真要是出了問題,擔責任的是寇季,佔便宜的卻是他們。
寇季一個身份高貴的人都不怕,他們怕啥?
跟西夏人打仗?
打唄!
誰不打誰孫子。
以寇季的大方,干翻了西夏人,他們還不得獲得一大筆賞賜。
以前他們打仗,打贏了,沒多少好處拿,打輸了,也就是不痛不癢的斥責而已。
他們自然沒有多少打仗的心思。
如今打仗,砍一個敵人腦袋,跑馬圈地半炷香,還能累積。
他們還不費盡心思惦記敵人腦袋。
砍死一個,全家吃喝不愁。
砍死兩個,舉家富貴。
砍死三個,三代吃喝都不愁。
為啥不砍?
為何不戰?
他們中間大多數人都是出身於四戰之地,大大小小的戰事見慣了。
他們對戰事沒有多少畏懼。
鄉間那些沒人管的孩子,挖出了頭顱骨,都能高興的當成蹴鞠玩一天,他們這些成年人,又豈會怕死。
他們不怕死,只怕窮。
窮到用鐵當錢使,真的是窮怕了。
只要有地分,一條性命算什麼。
我一顆腦袋不夠,我還有兄弟。
我兄弟的腦袋加上也不夠,我還有兒子。
等不及我兒子長大?
那我家中那八旬的老爹,也能上戰場廝殺一番。
高官厚爵的咱不敢惦記,給地就行。
寇季一見說到分地,橫山軍將士們就已經激動的不行了,他也不含糊,當即宣佈道:「馬軍跨馬,步軍乘車,隨我去分地。」
橫山軍將士哄一聲散開了,騎馬的騎馬,乘車的乘車,速度前所未有的快。
就在寇季等待他們準備的時候,劉亨已經匆匆跑到寇季身邊稟報道:「四哥,兄弟們已經準備好了……」
寇季愣了一下,「這麼快?」
劉亨哭笑不得的道:「能不快嘛,一聽說分地,全都瘋了。一個個恨不得長個翅膀飛過去。」
寇季起身,道:「那還等什麼,通知將士們,立刻開拔。」
隨著寇季一聲令下,橫山軍將士們雄赳赳氣昂昂的出了銀州城。
到了長城關塞前。
寇季出具了令牌,長城關塞上的將士們立馬放行。
等到寇季一行走遠了以後,守關的將士們三五成群的湊在一起議論。
「他們去幹啥?遼人不是已經被趕跑了嗎?他們還出城幹嘛?」
「聽說是去分地……」
「分地?城外的地不都被分空了嗎?」
「聽說寇經略在清點斬獲的時候,發現有一塊地沒分。」
「胡說,從遼人抵達銀州,到寇經略將遼人趕出銀州,再到寇經略帶人分地,我可是一點不落的全看在了眼裡。城外根本沒地可分了,已經分完了。」
「……」
守關的將士們說到了此處,沉默了。
許久之後,一個略顯緊張的聲音響起。
「寇經略不會帶著人去打西夏,分西夏的地吧?我聽說寇經略一直待在西北,不肯班師回朝,就是因為記恨西夏人算計我大宋,準備給西夏人一個教訓。」
「這……」
「不會吧……」
「八成是……聽說寇經略在河西的時候,那個沙州的草頭王,算計我大宋的將士,寇經略一怒,將那個沙州的草頭王全族都給屠了,還將沙州的地分給了我大宋的百姓……西夏那群沒眼色的,惹誰不好,惹上了寇經略,寇經略肯定不會放過他們……」
「……」
守關的將士們『推斷』出了寇季的圖謀,一個個深吸著氣,神色不一。
「又要打仗了……我們會不會……」
「會不會啥?」
「會不會敗……」
「你是不是沒睡醒,寇經略怎麼可能敗呢?寇經略在那個什麼得什麼川,用一千多人,擊潰了西域那些蠻子十五萬大軍。在屈野川,領著幾萬人,干翻了遼國十萬精兵。寇經略怎麼可能敗?」
「那叫得勝川,寇經略在得勝川,用了可不止一千多人。」
「甭管多少人,反正寇經略就是以弱勝強,打敗了無數強敵。寇經略以弱勝強,能打敗無數強敵,如今手裡兵強馬壯,又怎麼可能吃敗仗。」
「那倒也是……聽說寇經略是秦朝的白起轉世……」
「胡說,明明是漢時的兵仙韓信……」
兩個將士,為了寇季是誰轉世,爭吵不休。
一個年長的將士喝斥了一句。
「你們吵這些有什麼用?寇經略是誰轉世,又那麼重要嗎?重要的是跟著寇經略,能打勝仗,有地分。你們就不饞那些地嗎?
之前寇經略分地的時候,我可去看了。
有個狗日的,長的歪瓜裂棗的,看起來還沒我們厲害,命好,在遼人逃亡的路上,砍了六個遼人的腦袋。
寇經略派下來的參贊說,逃亡路上砍的腦袋,兩個只能按一個算。
所以讓那個狗日的跑馬圈地,跑了一炷半香的時間。
狗日的上了馬以後,玩命的跑。
圈出的地,比我們縣上的楊大戶的地還要多很多。
還順勢將一個大宅子圈進去了。
寇經略將那些地,還有大宅子全都賞給那個狗日的了。
那狗日的如今已經成了大戶了。」
年長的將士話說到此處,周遭圍繞的那些將士們,一個個呼吸都變得十分急促。
有將士毫不掩飾自己的羨慕,開口道:「同樣是當兵,我們還比他們強,為啥他們有地分,我們沒有?」
頓了頓,他又補充了一句。
「遼人攻打長城的時候,我們殺的遼人,可不比他們少。」
「嘿……還能為啥,因為人家跟著寇經略。咱們大宋朝,對將士們好,敢給將士們分錢分地的,只有寇經略。」
「那寇經略豈不是比皇爺還威風。」
「啪……」
那個嘴上沒把門的傢伙,剛說出一句不合時宜的話,就被人賞了一個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