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代表的是一支殘軍,具體的寇準沒有多說。
寇準只是告訴寇季,當初太祖皇帝趙匡胤陳橋兵變的時候,率軍攻入到了汴京城內,遇到了頑抗。
太祖皇帝趙匡胤有兵力拿下他們,但念其忠勇派人去招降,承諾放過所以頑抗的將士們的性命。
領兵的將軍,不願意看到手下的將士們被盡數坑殺,就被迫答應了太祖皇帝趙匡胤的招降。
但他們背叛了舊主,已經背上了不仁不義不忠不孝的名聲。
他們沒有接受太祖皇帝趙匡胤賞賜的高官厚爵,而是默默的消失在了人前,成為了一支暗中守衛汴京城的兵馬。
太祖在位時候,偶爾會用他們。
太宗登基以後,沒有動用過他們,也停發了他們的糧餉,任由他們自生自滅。
真宗登基以後,當他們不存在。
趙禎大致也是將他們當成了已經融入到汴京城裡的平民百姓,所以才大方的將玉牌賞賜給了寇天賜。
魏王府一脈別院里的兵甲,便是他們的。
趙禎將一座藏有兵甲的別院,賜給了魏王府一脈,可以說是惡意滿滿。
可以說從魏王府一脈進京的時候,趙禎就率先給魏王府一脈埋了個雷。
雷是趙禎埋下的,大概是為了以備不時之需。
寇季只是將趙禎埋下的雷引爆了而已。
對於寇季會知道魏王府一脈的別院里藏有盔甲,趙禎是不會生出什麼懷疑的。
因為朝堂上知道那座別院里藏有盔甲的,只有趙禎、陳琳、寇準三人。
趙禎、陳琳二人知道,那是因為傳承的緣故。
寇準之所以知道,那是因為停發那支殘軍糧餉的旨意,是寇準私底下代替太宗去宣讀的。
寇季能知道此事,必然是寇準告訴他的。
寇準當初之所以告訴寇季此事,也是怕寇季在此事上栽跟頭,所以在寇季班師回朝以後,就特地給寇季交代了一番。
……
劉亨從寇府帶走了寇府管事,安撫了一下那些為寇季請命的百姓們以後,百姓們終於離開了皇城司的牢房,各自回家。
因為寇季、張知白二人引起的騷動,也徹底被平息了下去。
但,朝堂上一連串的變故,著實把滿朝文武嚇了個不輕。
魏王府一脈被盡數捉拿以後,一部分頗有身份的人被賜死,另一部分當即被發配往沙門島。
官家似乎很不待見他們,連年節都不讓他們在汴京城裡過。
魏王府一脈倒了。
樞密使高處恭倒了。
吏部尚書寇季倒了。
禮部尚書張知白倒了。
數十官員因為作亂罪被抄家滅族。
張士遜、劉升等官員,皆被發配到了苦寒之地去做官。
屹立在垂拱殿內的官員,一下子去了五分之一。
滿朝文武能不怕嗎?
他們如今見了趙禎,就像是耗子見了貓一樣,要多恭謹有多恭謹。
趙禎下的決斷,除了御史台和內廷以外,其他各部的官員,就沒有開口反駁的。
若不是王曾、呂夷簡二人,偶爾跟趙禎持相左的意見,朝堂恐怕就成了趙禎的一言堂。
俗話說,善戰者無赫赫之功。
趙禎布的局,出現了漏洞,被人攪亂。
但趙禎的目的,卻達到了。
他在這一次動蕩中,肅清了朝堂上那些他看不順眼的官員。
更重要的是,至今為止,也沒有幾個人發現趙禎才是幕後黑手,更沒有幾個人知道,趙禎謀劃一切的根本目的,是為了肅清朝堂。
所有人都以為,趙禎是為了一字交子鋪的份子大動干戈,卻沒幾個人知道,趙禎根本的目的。
朝廷略微變得有些純粹了一點後,運轉的速度變得特別快。
臨近年關。
朝廷各部都要總結一年的得失,呈報到內廷,供趙禎、王曾、呂夷簡三人閱覽。
以往的時候,年終總結工作,足足需要一個多月才能完成。
今年卻用了短短半個月。
年終總結審閱過後,朝廷發放了一批十分寒酸的年終獎,然後朝野上下開始進入到了年假當中。
除了曹瑋在封衙以後,帶著一家老小出了汴京城,回真定府祭祖外,汴京城的年節,跟往年並沒有太大區別。
如果非說有。
那麼區別就在寇府。
依照慣例,除夕夜宮廷夜宴前夕,趙禎都會派人邀請滿朝文武,以及其家眷到宮裡,一起樂呵。
宮裡的宦官,策馬從寇府別院門口穿行而過,馬蹄聲隔著老遠都能聽到。
「去文昌學館的,應該是請祖父的。」
向嫣坐在寇季身邊,看著寇季拽著寇天賜的耳朵,有些心疼的說。
寇季拽了拽寇天賜的耳朵,淡淡的道:「我知道……」
向嫣很想從寇季手裡將寇天賜奪過來,但看到寇天賜十分享受寇季拽耳朵的方式,就強壓下了搶人的衝動,道:「往年官家到了這個時候,第一個請的是你。」
寇季瞥了向嫣一眼,不咸不淡的道:「官家如今長大了,也知道什麼叫長幼有序了。先請祖父,那不是應該的嗎?」
向嫣沉吟道:「你被官家罷官去職了,身上無官無爵,官家今年會不會不請你?」
寇季不屑的道:「誰稀罕……」
「嗯……」
寇天賜皺了皺鼻子,呲牙咧嘴的伸長了手,問向嫣要抱抱。
寇季捏疼寇天賜了。
向嫣見兒子呲牙咧嘴的,果斷從寇季手裡搶過了兒子,心疼的給兒子吹了吹耳朵。
寇天賜怕癢,所以一個勁的用手捂著耳朵,咯咯咯直笑。
向嫣瞥了寇季一眼,道:「你要是真不稀罕,也不會捏疼兒子。」
寇季臉不紅、心不跳的道:「一場什麼新意也沒有的飲宴而已,我有什麼可稀罕的?我只是怕這飲宴少了我,就少了幾分色彩。
須知,今年我大宋最光彩奪目的人,是我,寇季。」
向嫣抿了抿嘴,卻沒有反駁。
今年寇季率人收復了河西,確實是今年大宋第一功臣。
三公一侯十二伯,以寇季為尊。
風頭一時無兩。
皇宮裡的除夕夜宴,若是少了寇季,必然會少幾分顏色。
「噠噠噠……」
急促的馬蹄聲再次在寇府外響起。
從寇府別院門口穿行而過,往文昌學館而去。
寇季和向嫣聞聲,皆是一愣。
思量了許久以後,向嫣開口,「官家是派人去請那些歸隱的老臣,還是請那些名宿大儒?」
寇季沉吟道:「既然開了頭,那就得都請,請一半留一半,另外一半心裡能不生出怨氣?他們的門生故舊,還不替他們抱怨?」
向嫣恍然點頭。
誠如寇季所言,隨後馬蹄聲連綿不斷,向嫣細數了一下,送請帖的人數和文昌學館內的歸隱老臣、名宿大儒們數目相當。
寇季和向嫣二人在後院的院子里一直坐到傍晚,也沒有聽到有人敲響寇府別院的門。
寇季哭笑不得的道:「官家還真是小氣,今年除夕夜宴居然不請我。」
寇季看向向嫣,道:「你跟著我,要受委屈了。」
有資格參加除夕夜宴,有資格出現在宮裡的除夕夜宴上,那是一種身份和地位的象徵,也是一種彰顯皇恩的表現。
被請到了,自然是聖眷正濃。
沒被請到的,那就應該洗洗睡了,順便在睡前想一想,有沒有辦法能將自己外調,儘快的離開官家眼皮子底下,免得官家看你心煩,找個由頭弄死你。
貴婦人們中間,難免就此事嚼舌根子。
有人或許會藉此事,數落別人。
寇季沒被邀請,知道的人知道寇季和官家在鬥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寇季聖眷衰竭,碰到了向嫣難免出聲奚落一二。
寇季說的受委屈,便是此事。
向嫣聽到此話,笑著道:「妾身怎麼會委屈呢?妾身不僅不委屈,還覺得有些開心。往年我們都在宮裡,跟所以人一起守歲,總是少了幾分家的味道。
如今我們一家三口,可以守在一起守歲,妾身高興還來不及呢。
等除夕當日,妾身遣散了僕人,就親自下廚,為相公做一桌酒菜。
我們一家三口,守在一起,好好的過一個年。」
寇季哈哈大笑,「這話若是讓祖父聽到了,恐怕要對你吹鬍子瞪眼了。」
向嫣笑嘻嘻的道:「祖父乃是大人物,豈會跟我一個小女子計較。」
寇季臉上的笑意更濃。
「噠噠噠……」
馬蹄聲再次響起。
停在了寇府門口。
沒過多久以後,寇府別院的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