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560章 兩個有眼無珠的人

李元昊瞪著夏竦,默不作聲。

夏竦又問道:「你了解寇季嗎?」

李元昊微微眯了眯眼,皺起了眉頭。

夏竦三問,「你了解寇季出現以後的大宋嗎?」

李元昊眉頭瞬間皺成了一團。

他猶豫再三,咬牙道:「我了解……」

夏竦失笑道:「你要是真的了解寇季,真的了解寇季出現以後的大宋,你就不會敗。」

李元昊反唇相譏道:「你了解?」

夏竦臉上的笑容一斂,嘆了一口氣,「我也不了解,我若了解寇季的話,我就不會敗。」

李元昊冷哼道:「那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說這些。」

夏竦淡然道:「我雖然不了解寇季,但我對寇季的認知,卻比你多。」

不等李元昊開口,夏竦繼續說道:「臨來的路上,我已經從李國主口中,得知了此次戰事的始末。沙州城一戰,你若是不那麼託大,果斷一點,在城內宋軍兵困馬乏的時候,會同黃頭回紇的兵馬,強奪沙州城。

恐怕寇季連沙州城也進不了。

黃頭回紇的兵馬被迫返回黃頭回紇以後,你若是不惜一切代價,強攻沙州城。

寇季也進不了沙州城。

兩次機會,你皆沒有抓住。

不是因為你看不到機會,而是因為你過於傲慢,小遜了寇季。

以為寇季跟其他的大宋文臣一樣,對兵事一竅不通。

你心裡或許想著,等到寇季到了,仗著你手裡的鐵鷂子,一舉擊潰所有的宋軍,讓宋軍以後再也不敢出現在西域。

但你在想此事的時候,有沒有考慮過自己的實力?」

李元昊咬了咬牙,不甘的微微低下頭。

夏竦說中了他所有的心事。

夏竦見李元昊低下頭,淡淡的笑了笑,訓誡道:「寇季在黃頭回紇境內,以極少的兵力,擊潰了黃頭回紇十五萬精兵的時候,你就應該警醒。

你那個時候就應該不惜一切代價強攻沙州城。

若是拿不下沙州城,就應該果斷撤退。

而不是盤據在沙州城外,靜等寇季到來,跟寇季一決高下。

你不了解寇季,對寇季的認知也十分少。

寇季是一個極善於謀劃,手段又層出不窮的人。

他若是沒有克制你手裡鐵鷂子的辦法,就不會帶著人孤軍趕往沙州城。

所以,沙州城之敗,敗在了你驕傲自大,敗在你小遜對手,敗在你不了解對手,就冒然做決定。」

李元昊聞言,頭垂的更低。

夏竦繼續笑道:「陽關之敗……你在玉門關、陽關的謀劃,可以說是十分出色。縱然是我,處在你之前所處的位置上,也不一定能想出一計兩面的謀劃。

但你還是沒有將寇季算計去。

朱能、李昭亮。

鎮國軍、興國軍、重甲騎,皆在你算計之列。

但你卻唯獨沒有算寇季。

你大概覺得,寇季的火器,在沙州城內已經用完了,所以不可能再拿出火器。

離開了火器,離開了重甲騎,寇季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大宋文官?

對不對?」

李元昊的頭一下垂到了胸口上。

夏竦又說中了。

夏竦沒有再笑,而是嘆息了一聲,「兵法有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雖然寇季是我的死敵,但我不得不承認,寇季是一位人傑。

如此人傑,就像是黑暗中的明珠,璀璨耀眼。

但凡心懷天下的人,無一不注視他。

遼皇耶律隆緒,不惜以一位公主,一位王子為誘,也要留下他。

可見遼皇有多看重寇季。

如此人傑,怎麼就入不了你的眼呢?

你若重視他,你就應該了解他在大宋所作的一切。

你若是知道他在大宋所作的一切。

你就應該知道,他手裡的火器即便是用完了,也能在關鍵時候拿出新的。

你若是知道他能拿出新的火器,又怎麼可能讓他的火器在陽關逞威?

又怎麼可能讓自己的謀劃毀於一旦?」

李元昊牙齒咬的咯嘣作響,心中的恥辱感一下子用上頭,渾身都在顫抖。

夏竦就像是沒看到李元昊的神情一樣,幽幽的嘆息道:「陽關之敗,敗在你有眼無珠。至於西涼城之敗,不說也罷。

你在陽關的謀劃既然已經敗了,就應該明白大勢已去,就應該知道急流勇退。

你居然還想著跟西涼城內的野利旺榮,夾擊李昭亮部,給宋軍造成一次重創。

既然大勢已去,為何還要用這種昏招?

嫌自己死的不夠快嗎?」

李元昊攥緊了雙拳,渾身哆嗦著沒有說話。

夏竦盯著李元昊道:「現在,我有資格做你先生嗎?」

李元昊仰起頭,瞪著夏竦道:「我可以認你做先生,但你必須回答我一個問題。」

夏竦一愣,示意道:「你問……」

李元昊一字一句的道:「你為什麼會敗?」

夏竦站在原地愣了許久,濃濃的嘆息了一聲,「跟你一樣,有眼無珠。看錯了靠山,看錯了盟友,才會落得今日的下場。」

李元昊冷哼一聲,「原來你跟我一樣……」

夏竦剛要說話,就聽李元昊繼續說道:「聽你話里的意思,你並不是真心實意投靠我大夏?」

李德明眯了眯眼,瞥了一眼夏竦,沒有說話。

夏竦沒有看李德明,也沒有在意李德明的神色,他盯著李元昊道:「我跟你不一樣……你敗了,是你的錯。我敗了,卻不是我的錯。

還有,我投靠你們,也屬於迫不得已。

但凡大宋有人能跟寇季祖孫抗衡,我也不會投靠你們。

我的一生,毀在了寇季祖孫手裡。

我要用我的餘生,毀掉寇季祖孫。

我一個人的力量,還不足以毀掉寇季祖孫,所以我要藉助你們的力量。」

李元昊冷哼道:「難道宋皇也抗衡不了寇季祖孫嗎?」

夏竦像是看傻子一樣,看著李元昊,「大宋皇帝能在龍椅上穩如泰山的坐著,憑藉的就是寇季祖孫的力量。他如今能在大宋朝堂上耀武揚威,憑藉的也是寇季祖孫的力量。

他會蠢到挖斷自己在朝堂上屹立的根基?」

李元昊被羞辱的臉頰通紅,咬牙道:「那你為何不選擇更強的遼國,反而選擇了我大夏?須知,遼國更加強大,更容易幫你報仇。」

夏竦再次像看傻子一樣的看著李元昊,「遼皇耶律隆緒強勢,天下人皆知。他在朝堂上任用南面官,也只是用南面官做事而已,很少聽取南面官的意見。

我若投了他,他絕對不會聽取我的意見。

我若想借遼國之力報仇,也得等他死了以後。

遼皇耶律隆緒比寇準年輕,等他死了以後,寇準的屍骸估計都爛了。

我又找誰報仇去?」

李元昊哼聲道:「那你憑什麼認定,我們父子會聽從你的意見?」

夏竦瞥了李德明一眼,見李德明做出了聆聽狀,就淡淡的道:「你們接連慘敗,手裡富庶的地方,已經所剩無幾。

你們想要再次變強,唯有和大宋交手才行。

即便現在還沒能力跟大宋交手,也得跟大宋鬥智斗勇,謀取更多的好處,壯大自己。

在你們眼裡,攻城略地才是戰事。

在我眼裡,兩國邦交也是戰事。

我雖然不能借著兩國邦交,毀掉寇季祖孫。

但卻能借著兩國邦交,給寇季祖孫製造無數的麻煩,削弱他們的力量。

等到他們的力量削弱到了我們可以抗衡的地步的時候,我們就可以一擁而上。」

「你……」

李元昊還要再次開口發問。

一直在一邊默不作聲的李德明終於開口了,他冷哼了一聲,對李元昊喝斥道:「不得對先生無禮。」

夏竦到西夏已經有數月了,跟李德明也聊過許多。

但卻從沒有跟李德明推心置腹的談過。

李德明深知夏竦是一個有才幹的人,所以有心用他。

但是夏竦不願意跟他推心置腹的談話,他對夏竦有懷有一些戒心。

如今夏竦為了說服李元昊,將心裡的話全部說了出來,李德明也對夏竦放下了戒心。

夏竦是不是真心投靠西夏的,李德明並不在乎。

猛然冒出一個敵國的封疆大吏,跑到他面前說,願意跟著他混,願意為他赴湯蹈火,願意為他賣命,他也不會信,更不敢重用。

相反,夏竦這種為了報仇,投靠西夏,想要藉助西夏力量的人,他反而可以放心的用。

忠不忠誠不重要,重要的是有能力、有才幹、又不會損壞西夏利益。

李德明掌權多年,深知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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