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士聽完了寇季的話以後,小心翼翼的將其記下,一個字也不敢錯漏。
將士在王宮內歇息了一會兒,吃了一些飯食,就再次踏上了送信的旅程。
寇季在將士離開以後,心緒有些不寧。
朱能、李昭亮二人拿下了瓜州,固然可喜。
但李元昊在退守玉門關的同時,必然佔據陽關。
玉門關、陽關,乃是朱能和李昭亮東進的路上,必須經過的兩道雄關。
兩道雄關,都不是那麼容易攻破的。
朱能、李昭亮二人強攻兩道雄關的話,必然會令許多將士喪命。
李元昊肯定會借著玉門關、陽關的地形優勢,不斷的消耗大宋的兵力。
若是能將大宋的兵力,拖到了跟自己持平,又或者僅比自己多一點的地步上,李元昊一定會率眾反擊。
為了避免大宋兵馬在玉門關、陽關吃虧,為了避免李元昊捲土重來,寇季覺得自己有必要做一些準備。
他到了夜深的時候,悄然出了王宮,找到了安置在城外的寇府僕從,命令他們秘密的收集火藥所需的配料和炮彈所需的鐵料。
他會抽時間出來,秘密的製作一批炮彈和無敵地雷炮。
他此次西行所攜帶的炮彈、無敵地雷炮,在趕往沙州城的路上,被他用了個一乾二淨。
如今手裡能拿得出手的只有火槍。
只是火槍數量不多,殺傷力倒是足夠,但很難震懾到數量龐大的敵人。
所以,能夠用于震懾敵人,克敵制勝的火器,目前只有火炮和無敵地雷炮。
寇季交代了匠人們以後,就回到了王宮中歇下。
翌日清晨。
天氣清冷。
寇季醒了以後,裹了一件厚厚的大氅出了門。
一出門就撞上了匆匆趕來的范仲淹。
「先生……」
「有事?」
范仲淹點頭道:「學生想從先生手裡再調三千兵馬。」
寇季狐疑道:「千佛洞的那些僧眾們不老實?」
范仲淹搖頭,「不是不老實,而是太老實了,老實的讓人難以置信。短短七日,他們已經開墾出了三萬五千畝的良田……」
寇季眉頭一挑,聽出了范仲淹話里的深意。
開荒可不是耕地。
在沒有牛馬的幫助下,一個人一天耕一畝地,倒是容易。
可是一個人一天開一畝的荒,那就十分困難。
往往需要像是牲口一樣,從日出勞作到日落,才能勉強完成。
千佛洞內的僧眾,可不是善於勞作的宋人,而是從小在馬背上,在經書隊里長大的西域人。
他們想要一天開一畝地的荒,付出的辛苦會更多。
千佛洞內的僧眾,可不是什麼善人。
他們付出了這麼多辛苦,要是沒有什麼圖謀的話,寇季肯定不信。
寇季沉吟了一番道:「先不用調遣兵馬,密切的關注著他們,看看他們到底想要什麼。」
范仲淹遲疑了一下,點點頭。
「還有什麼事嗎?」
寇季疑問。
范仲淹立馬點頭。
「有……」
「只管說。」
范仲淹沉吟道:「如今我們已經開墾出了不少良田,民夫、俘虜們已經熟悉了如何在沙州開墾良田。我們是不是應該將民夫們分開。
願意留在沙州,並且已經分到了土地的民夫,是不是應該讓他們回到自己得到的土地上面,精心的照顧已經播種下的莊稼。」
寇季一愣,遲疑道:「時機成熟了?」
范仲淹鄭重的點頭。
寇季微微點頭道:「那就將他們分開,讓那些願意留在沙州的民夫們,回到自己分到的土地上去務農。為了區分開他們之間的區別。
即日起,將他們從民夫們當中劃撥出來,重新登記造冊,錄其為大宋治下,沙州之民。」
范仲淹欣慰地笑道:「如此,沙州才算得上是真的屬於我大宋了。」
寇季贊同的點頭。
范仲淹繼續道:「此外,還有兩件事需要先生拿主意。其一,經過了一段時間的相處,民夫和將士們當中,有些人想要留在沙州,不知道您還收不收?
其二,林地已經開墾了許多,果樹的樹苗十分奇缺,還需要您幫忙想想辦法。」
寇季聽到了范仲淹的話,微微一愣,道:「那些民夫們之前死活都不肯留在沙州,如今又怎麼肯留下了?」
頓了頓,不等范仲淹搭話,寇季就繼續說道:「是饞人家姑娘身子,還是饞那一千畝的良田?」
范仲淹瞪了瞪眼,失聲笑道:「兩者皆有吧……」
寇季跟著笑道:「他們既然想留下,那就留下吧。不過我不可能給他們發三個妻子,只能給他們發一個。女子們的數量不多了,我還指望她們吸引更多的人留下呢。
至於良田的話,照舊吧。」
范仲淹聞言,遲疑道:「如此不公,他們會不會……」
寇季不咸不淡的道:「總得講一講先來後到吧?先到的人總得佔一些便宜吧?如果先到的人和後到的人中間沒什麼差別,那先到有什麼意義?」
范仲淹思量了一下寇季的話。
覺得寇季言之有理。
人總要為自己錯過的事情付出一定的代價。
若是什麼代價都不付出,那錯過的事情,還有什麼意義?
「學生明白……」
范仲淹想通了以後,點頭應了一聲。
寇季繼續道:「至於樹苗的問題,你不用擔心,會有人幫百姓們弄到足夠的樹苗的。」
寇季說話的時候,信心十足。
范仲淹也就沒有再追問下去。
他告罪了一聲,離開了王宮。
范仲淹走後沒多久,能幫百姓們弄到足夠樹苗的人到了沙州。
一行數千人的隊伍,押送著數百輛大車,穿過了沙州的荒漠,出現在沙州城外曠野上。
那是一支商隊,一支規模龐大的商隊。
商隊里除了三輛坐人的馬車外,其餘的馬車上裝著滿滿當當的貨物。
正在開荒的民夫們,紛紛停下了手裡的活計,駐足觀看。
三輛坐人的馬車裡坐著的商隊管事,也在掀開了車帘子,盯著那些開荒的民夫們。
十數萬人開荒的場面,氣勢十分恢弘,深深的震撼到了馬車裡的商隊管事。
「我滴個乖乖……那些正在開荒的人,少說也有十萬吧?十萬人開荒,那得開墾出多少良田?我在西域行商這麼多年,還從未見到過如此氣勢如虹的場面。」
錢樂捧著壓在大腿上的肚子,驚嘆不已的說著。
孟惟仲撫摸著長須,目光僅僅的盯著馬車外開荒的場面,感慨道:「普天之下,也只有寇吏部,才能幹出這種驚世駭俗的大事。」
慕崇躺在馬車內的軟榻上,咳嗽了一聲,慘白的臉頰上多了一絲潮紅,他聲音略顯沙啞的道:「當年,寇吏部找上了我們三人,我們都以為寇吏部要仗著職權,壓榨我們,想從我們手裡搜刮一些錢財去花,我們也做好的被壓榨的準備。
可沒想到,人家根本就看不上我們那點家財。
我們合作了數年,人家不僅沒有從我們手裡壓榨走一分錢。
反而用了短短數年時間,幫著我們賺了我們幾輩子也賺不到的錢。
寇吏部是大宋少有的能人之一,我們能搭上他,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錢樂眯了眯眼,低聲笑道:「若不是寇吏部對我們三家恩同再造,我們三人也不會聽到了寇吏部的吩咐以後,就不辭辛勞的趕到西域。」
慕崇瞥了錢樂一眼,聲音微弱的道:「你不太情願?」
錢樂立馬反駁道:「情願,太情願了。」
孟惟仲瞥向錢樂、慕崇二人,感慨道:「寇吏部又要送一樁大造化給我們啊。」
慕崇三人做生意多年,已經成了人精。
曠野上民夫們開荒的場面,在很多人眼裡只是開荒。
可在慕崇三人眼裡,那就是在挖礦。
一片片的金錢礦。
「嗅……嘿嘿嘿……我已經嗅到了金錢的味道……」
錢樂盯著車窗外那些看著他們的民夫,貪婪的深吸了一口氣。
慕崇、孟惟仲二人聽到了錢樂的話,齊齊皺起了眉頭。
錢樂見二人神色不對,疑惑道:「你們二人怎麼了?難道對錢也沒有興趣嗎?」
一個商人,若是對錢沒有興趣,那麼他離敗亡也就不遠了。
慕崇、孟惟仲對視了一眼,並沒有開口。
錢樂狐疑的道:「你們兩個最近怎麼了,怎麼奇奇怪怪的?」
孟惟仲沉吟了一下,張了張嘴,卻沒說話。
反倒是慕崇語重心長的道:「你已經吃的夠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