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昊雖然暴戾,但並非是一個腦袋一熱,願意賭上一切的人。
在摸不清楚沙州城內的狀況,在沒有把握從沙州城內咬下一肉的情況下,他果斷選擇撤退。
他撤退的速度非常快,回到了營地里以後,讓人打點了行囊,立馬就往瓜州撤去。
似乎宋軍真的有陰謀,真的準備內外夾擊西夏兵馬似的。
他這麼做,也是為了迷惑部下們。
讓部下們覺得,他做出的是一個無比英明的決定,而不是畏懼了宋軍。
沙州城城頭上。
朱能率領著將士們,嚴陣以待,準備一場血戰。
然後。
就沒有然後了。
當西夏兵馬的身影消失在了朱能的視線中以後,朱能愣愣的問身邊的副將,「李元昊這是?」
副將沉吟了一下,苦笑道:「大概是被嚇到了……」
朱能聲音瞬間拔高了好幾度,「李元昊能被嚇到?」
副將哭笑不得的道:「百萬箭雨磅礴而下,換成是我的話,我看到箭雨雨幕出現的那一刻,就跑了。」
朱能緩緩回神,站在原地愣了許久以後,長嘆了一聲,「你說的也對……就算是曹瑋到了,見到這一幕,也得好好思量一番。
在沒有確定敵人能不能射出第二輪之前,在沒有找出破解箭雨的辦法之前,只能避而不戰。」
副將贊同的點點頭。
防禦箭矢的辦法有很多。
但是百萬箭矢落下,就不是一般的辦法能夠防的住的。
盾牌、重甲、步人甲,甚至巨木,皆能防住箭矢。
但是以百萬箭矢的密集度,盾牌之類的武器,還是很難全部防住。
盾陣倒是能抵擋一二。
但盾兵即使擋住了箭矢,推進到了城下,也很難攻上城頭。
攻城的器械運不到城下,盾兵即使攻到了城下,也無用。
朱能略帶遺憾的道:「可惜了……我還想在李昭亮到之前,好好跟李元昊打一場的……沒想到李元昊居然退了……」
副將幽幽的道:「將軍大可以帶人追出去。」
朱能瞪起眼,「我瘋了?!在草原上跟騎兵打拉鋸戰?」
副將眯著眼發笑。
朱能惱怒道:「你小子居然敢戲耍我,討打……」
朱能跟副將玩鬧了兩句,派人立馬將西夏兵馬退兵的消息,告訴了寇季。
寇季得到了稟告以後,略微思量了一下,大致也能明白李元昊為何會退兵。
上萬百虎齊奔齊射,嚇到了李元昊。
李元昊很難在一時半刻的時間內,想出適用的對策。
等他花費時間想出對策的時候,李昭亮估計率領著援軍也就到了。
到那個時候,就不是他攻打沙州城的問題了。
而是他能不能在大宋近十六萬禁軍精銳攻伐下活命的問題。
寇季讓傳令兵傳信給朱能,讓朱能去清理戰場,然後他便不再關注城外的戰事。
城外的戰事,不到一個時辰就收場了,城內的戰事卻一直持續到了夜晚。
沙州城內城並沒有沙州城外城龐大,但反抗的力度卻特彆強。
特別是當沙州城內城的沙州回鶻貴族們得知了宋軍不收留男丁俘虜的時候,反抗力度就變得更強。
城頭上的沙州回鶻貴族的私兵是軟蛋。
但是那些守衛著沙州回鶻貴族沙堡的私兵,卻不怎麼軟弱。
他們仗著駐守在沙堡的優勢,對龍神二衛造成了不小的威脅。
反抗力度最強的,還是王宮前的一千歸義軍將士。
他們雖然只有一千人,但是足足抵禦了楊文廣率領的一萬兵馬,兩個多時辰。
楊文廣攻下了沙州回鶻王宮以後,立馬親自趕到了內城城門處,迎接寇季。
寇季在楊文廣的陪伴下,跨馬進了內城。
內城的戰事已經落幕。
遍地屍骸,看不到多少活人。
宛若人間煉獄。
血水匯聚成溪流,在街道上流淌著。
有龍神二衛的將士在沙州城內城的街道上穿行,在搜索藏著的人。
有龍神二為的將士,押解著一批又一批披頭散髮的女子,往城外的軍營走去。
內城的女子,遠比外城多。
其中大多數沙州回鶻貴族的妻女,還有一部分是沙州回鶻貴族的僕人。
寇季在路過她們的時候,有數十心思靈巧的女子,衝出了押送的隊列,衝到了寇季馬前,扯開了衣服,向寇季乞命。
沙州城內城,被殺了沒有幾個活人了。
女子們覺得,宋軍要將她們押出去活埋了,所以不惜冒死乞命。
寇季就像是沒看到他們一樣,策馬從她們身邊經過。
立馬有龍神二衛的將士出現,粗暴的將其拖入到隊列中。
寇季一行到了王宮前。
寇季瞧著慘烈的王宮前的戰場,皺眉道:「攻打王宮,我們的人死了多少?」
楊文廣趕忙道:「兩千……」
寇季眉頭皺的更緊。
楊文廣苦著臉道:「守在王宮門口的是曹賢順手裡僅剩的歸義軍。實力不弱,又拚死血戰。我們拿下他們,自然耗費力氣。」
寇季沉默了一下,低聲道:「此戰戰死的將士,厚葬之。」
「喏……」
「進去瞧瞧……」
沙州回鶻王宮內。
龍神二衛的將士已經接管了王宮的守衛。
三步一崗,五步一哨。
守衛的十分嚴密。
寇季進入到了王宮內的正殿以後,就看到了一個身穿著大宋侯服的人跪伏在地上。
曹賢順?
沙州境內,有大宋侯服服飾的,唯有曹賢順。
在曹賢順身後,男男女女的還跪了不少人。
數百龍神二衛的將士,手持刀槍,站在他們兩側。
寇季剛邁步進門,曹賢順立馬開口道:「臣歸義軍節度使曹賢順,叩見吾皇……」
寇季聽到這話,略微一愣,順手從巡馬衛首領手裡,拿過了天子劍。
曹賢順頓了頓,又道:「下官曹賢順,見過寇欽差……」
寇季不咸不淡的道:「曹賢順,你以為以大宋之臣自居,就能逃過一劫嗎?」
曹賢順聞言,哆嗦了一下,沉聲道:「此次怠慢我朝兵馬,非臣所謂,還請欽差明察。」
寇季眯了眯眼,幽幽道:「我朝?聽你的意思,已經自認是我大宋之人。你是準備代表沙州回鶻,想我大宋投誠。
自此以後,再無沙州回鶻,只有我大宋沙州嗎?」
曹賢順垂著頭,不甘的咬咬牙,低聲道:「是……」
寇季思量了一下,「口說無憑,立國書吧。」
曹賢順咬牙道:「臣願意代表沙州回鶻,投效大宋。臣希望欽差可以看在臣恭順的份上……」
寇季眉頭一挑,冷冷的道:「你在跟我談條件?」
曹賢順嚇的哆嗦了一下,有意反駁。
可耳聽著背後的妻兒低聲的哽咽,只能屈辱的垂下頭,道:「臣不敢……」
寇季吩咐楊文廣道:「帶他去寫國書。」
楊文廣上前,架起了曹賢順,走到了殿內的案幾前。
曹賢順哆哆嗦嗦的提起筆,寫下了重重屈辱之言。
寫好以後,遞到了寇季面前。
寇季拿過了國書,隨意掃了一眼,遞給了身後的巡馬衛首領,然後對恭順的站在自己面前的曹賢順道:「沙州回鶻的國庫在何處?」
曹賢順微微握了握拳,低聲道:「在殿後的佛堂下……」
寇季緩緩點頭。
沙州回鶻王宮內有佛堂,並不是什麼新鮮事。
上一任的歸義軍節度使,在位的時候,十分痴迷佛法。
耗費了無數人力物力,搜羅了數以萬計的佛經、典籍,藏在敦煌石窟中。
他在王宮裡建造一座佛堂,也不是什麼新鮮事。
寇季對楊文廣道:「你差人去將裡面的錢財搬出來。」
楊文廣答應了一聲,立馬派遣親信去做。
寇季再次看向曹賢順,淡淡的道:「既然你已經沒用了,那麼就可以去死了。」
曹賢順聞言,驚恐的瞪大了眼,後退了數步,「害死大宋數萬人的事情,並不是我所為,此事你可以詳查,我已經向你表明了誠意,為何還要殺我?」
寇季冷冷的盯著曹賢順,道:「可你也沒保他們!」
曹賢順驚叫道:「在大宋兵馬入城的時候,我就已經被人奪光了手裡的權力。」
寇季冷笑道:「奪光了權力,你就可以什麼都不用做嗎?」
「我能做什麼?」
曹賢順質問。
寇季冷哼道:「你要是真的心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