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季臉上浮起了一絲冷意,「我從沒有想過跟任何人為敵,是你們做的事情太過分。」
鄧國大長公主聽聞此言,火冒三丈。
「本宮做過什麼過分的事情?!」
寇季目光落在了垂拱殿正中的那具屍骸上,聲音冷冷的道:「這不是很明顯嗎?」
鄧國大長公主怒喝道:「是李迪辱人妻女在先,本宮念及他是本宮府邸出身,特地出面,前來幫他討一個公道,卻沒想到他性子剛烈,撞死在了東華門外。
歸根結底,是李迪仗勢欺人在先。
錯在李迪。
難道本宮幫人伸冤,也是錯?!」
寇季冷哼道:「好一個急公好義的鄧國大長公主。他以前是公主府的人,大長公主自然有資格管,可他如今是朝廷上的官員,就算有冤,也理應有刑部、大理寺幫其伸冤。
而不是大長公主你!」
鄧國大長公主拍桌而起,「李迪仗勢欺人,辱人妻女,人證物證俱在,你以為你在此地胡攪蠻纏,就能幫李迪脫罪不成?
有本宮在此,你休想。
還有,等官家駕臨以後,本宮一定要在官家面前,狀告你頂撞本宮之罪。」
垂拱殿內的文武大臣們聽到了鄧國大長公主此話,一個個齊齊看向寇季。
今日,寇季剛進了垂拱殿,矛頭就直指兩位大長公主,著實讓文武大臣們齊齊震驚的一把。
太宗在位的時候,最寵愛的就是鄧國大長公主和冀國大長公主。
兩位公主沒少仗著太宗的寵愛,胡作非為。
有不少文武大臣,在兩位公主手裡吃癟。
偏偏,兩位公主背後有太宗皇帝撐腰,文武大臣們多番彈劾,也奈何不得她們。
冀國大長公主的夫婿,曾經犯下了滔天大罪,滿朝文武齊齊奏請太宗皇帝斬之。
太宗皇帝也認可了斬刑。
冀國大長公主只是跑到了太宗皇帝面前哭訴了一番。
太宗皇帝就赦免了冀國大長公主夫婿的罪責。
只是罷了其官爵。
然而,沒過多久以後又官復原職。
就是在太宗皇帝的嬌慣下,兩位公主變得十分跋扈。
先帝登基以後,念及親情,也十分嬌慣兩位公主。
鄧國大長公主的夫婿,在外任職的時候,縱容屬下的部曲,踐踏良田,殺人奪妻,罪惡滔天。
然而,先帝只是召回了鄧國大長公主的夫婿,卻並沒有殺頭問罪。
也是因為如此,滿朝文武皆知道,這兩位公主得罪不起,卻沒料到,寇季今日居然敢當面頂撞。
如今面對鄧國大長公主的質問。
文武大臣們很好奇,寇季會如何應對。
然而。
當他們看到了寇季的應對方式以後,驚愕的瞪大了眼睛。
只見寇季撅起了嘴。
「呸!」
鄧國大長公主、冀國大長公主齊齊站起身,驚愕的盯著寇季,像是看到了什麼難以置信的事情一樣。
從小到大,還從沒有人敢在她們面前,啐她們。
「大膽!」
「放肆!」
「……」
「給本宮掌嘴!」
「……」
兩位公主愣了片刻,齊齊怒吼。
聽到兩位公主的吩咐,就有女官捋起袖子準備上前。
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語的王曾,甩起了朝笏,丟在了那個準備行兇的女官臉上。
王曾怒目圓睜,喝斥道:「誰給你們的膽子,讓你們在垂拱殿上對一朝重臣行兇?!」
王曾話音落地,他的朝笏也跌落在了地上,碎成了幾瓣。
女官嘴角流出了鮮血,卻沒有喊叫一聲。
王曾看也沒看她,盯著兩位公主,怒斥道:「垂拱殿乃是重地,除了官家以外,誰也沒資格在此地動刑。兩位雖然貴為公主,卻也沒資格在垂拱殿上動刑。
若是動刑,就是行兇。
兩位若是在指使奴婢行兇的話,本官少不了要走一趟宗正寺。
兩位雖然貴為公主,但我大宋,不是沒有規矩約束兩位。
還請兩位自重。」
鄧國大長公主被王曾的話,氣的渾身發抖,她指著寇季,怒吼道:「他當眾羞辱於本宮,難道你要包庇他?」
王曾冷哼道:「他的罪,自然有官家定奪,還輪不到二位。二位若是要越俎代庖的話,那本官少不了要去宗正寺,為二位請一個逾越之罪。」
王曾震懾了鄧國大長公主、冀國大長公主以後,看向了寇季,喝斥道:「冒犯皇族,乃是重罪。你的罪,自然有官家定奪,本官奉勸你,莫要自誤。」
寇季面色冷峻的道:「我沒有自誤……」
寇季環視垂拱殿內的所有人,冷哼道:「我只是看不下去,有人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對付李公。李公到底有沒有辱人妻女,在場的諸位,皆心知肚明。
錢成義為何會自殺身亡,諸位也知道的清清楚楚。
既然諸位都知道,為何要行掩耳盜鈴之舉?
一個個昧著良心說鬼話?」
有人要開口辯駁。
寇季卻沒有給他機會。
只聽寇季又道:「諸位為何昧著良心說鬼話,諸位心裡都明白。無非是李公削了諸位頭上的虛職,讓諸位少了一份俸祿,諸位才群起而攻之。」
文武大臣們聽到此話,狠狠的瞪了寇季一眼,卻沒開口辯駁。
顯然是默認了寇季的話。
李迪動了大家的利益,大家自然要群起而攻之。
其他人動了大家的利益,大家也會群起而攻之。
寇季既然把話說破了,他們也沒必要再掩飾。
寇季冷冷的掃了文武大臣們一眼,話鋒一轉,唾罵道:「爾等若真的看不慣李公的作為,大可以彈劾他,為難他,甚至找人暗殺他都行。
但為何要拿李公名聲做文章?
李公一生,不愛財,不貪色,唯獨注重名聲。
可爾等卻要拿李公最珍愛的名聲做文章。
爾等不僅要會毀了李公生前的名聲,還要毀掉他死後的名聲,讓他遺臭萬年。」
張士遜覺得寇季有些跋扈,撇撇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
寇季冰冷的目光落在了張士遜身上,冷哼道:「好一個知人知面不知心。爾等今日用此法毀了李公的名聲,開了個頭,就不怕以後別人用同樣的法子對付爾等嗎?」
「別人也得有那個本事才行……」
有人不滿的嘀咕。
寇季冷笑道:「是嗎?若是我告訴天下人,但凡能有人污了爾等名聲者,皆可得錢十萬貫,爾等覺得自己能睡安穩?」
文臣們臉色齊齊一變,武臣們倒還好,武臣們又不需要好名聲。
非但不需要好名聲,似曹瑋這一類功勛卓著的武臣,還需要有壞名聲自污。
張士遜呲著牙道:「寇吏部不要自誤,你若真這麼做了,就是在跟滿朝文臣為敵。」
寇季甩了甩衣袖,冷笑道:「那又如何?我寇季別的沒有,就是有錢。你們每人十萬貫的安家費,我還是出的起的。」
張士遜微微眯起眼,「朝廷有朝廷的法度,在法度的約束下,你縱然有再多錢財,又能如何?」
寇季聽到這話,譏笑道:「爾等還知道朝廷的法度?既然知道朝廷有法度,為何還要做出這種下作的事情?爾等覺得錢財不足以買下諸位的名聲?
那官位呢?
我若以吏部的名義,昭告朝野上下的官員,檢舉上官者,可得優,余者皆中評。
爾等覺得,爾等的名聲保得住嗎?」
文臣們的臉色再次一變,臉上有些驚恐。
寇季真要是這麼幹了,恐怕朝野上下的官員,沒有一個能坐得住的。
因為他們不論做什麼,都會被人盯著。
從此以後,再也沒有秘密可言。
「寇季,你這是要以權謀私,禍亂朝綱嗎?!」
一時間,數位官員,齊齊出聲。
寇季冷哼道:「下作的手段爾等用的,為何我用不得?你們用下作手段坑害別人的時候,風輕雲淡,好似被坑害的人,對你們而言無關緊要似的。
可下作的手段用到爾等身上,爾等就跳腳了?
難道這朝堂上,只需爾等用卑劣的手段,就不許別人用嗎?
我禍亂朝綱?
你們捫心自問,禍亂朝綱的究竟是誰?
你們繞過了朝廷的規矩,用下作的手段坑害李公,禍亂朝綱的是你們。
你們若是覺得李公做的不對,大可以用朝堂上的規矩對付李公。
李公若是敗了,我寇季不會幫李公叫一句屈。
可你們若是繞過了朝廷的規矩,用下作的法子,那我寇季第一個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