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432章 又誘人又可怕的玩笑

曹佾到寇府的時候,寇季一個人在吃飯。

寇府里能跟寇季趴在一張桌上吃飯的,也就兩個人。

一個寇準,一個向嫣。

寇準如今為了自己的教育大業,忙的不可開交,每日不是在工地上建工,就是在書房裡招待那些前來找他的已經辭仕的官員,以及自薦的大儒。

向嫣去了向府。

入秋以後,向敏中又一次病倒了。

向嫣作為孫女,自然要去照看一二。

也不知道向敏中拜的是那一路神仙,每到入秋,總是一副快要死掉的樣子,卻偏偏怎麼也死不了。

渾渾噩噩的一熬,又是一年。

寇季覺得,他大概是真想見一見曾外孫再走。

寇季也為此努力過。

只是向嫣始終懷不上。

夫妻二人背地裡找醫術高明的御醫看過。

二人都沒有什麼病症。

但就是懷不上。

曹佾入了膳廳,見寇季一個人在吃飯,也就沒有客氣。

瞧了瞧桌子,讓寇府的僕人給自己拿一副碗筷,添一碗飯。

然後抱著飯碗,坐在寇季對面,學著寇季的樣子,狼吞虎咽。

二人如今關係親密,也不需要客套什麼。

寇準若是願意跟曹瑋密切交往的話,那麼兩家可以再進一步,結成世交。

寇季若是犯渾,去曹府討要一兩個曹佾的小妾回府耍,又或者再取一個曹氏閨女的話,兩家可以再進一步,結成通家。

寇季去曹府,討要曹佾小妾,一點兒也不需要擔心曹佾不快樂。

互送小妾的風俗,最早就是從將門世家裡傳出來的。

吃過了飯,寇季如同一條鹹魚,癱在椅子上,取了一杯茶水,淺嘗著。

曹佾學著寇季的樣子,癱在寇季身側。

「我四伯父答應了……」

「嗯……」

曹佾坐起身,驚訝道:「你不覺得奇怪?」

寇季放下了茶水,回身對身後的僕人道:「有些發苦,下去給我換一盞。」

僕人端著茶碗,出了膳廳。

寇季瞥向曹佾道:「有什麼好奇怪的?一字交子鋪的存錢,已經超過了人們的想像,儼然成了大宋的另一個戶部。

用幾個部曲的性命,換取一字交子鋪的管理權,沒有理由不答應。」

曹佾愕然道:「你早算到了?」

寇季翻了個白眼,「這還用算?」

曹佾嘆了一口氣,疑問道:「我太蠢了嗎?」

寇季搖頭,道:「不是你蠢,而是你還沒了解清楚勛貴的本質。」

歪著腦袋想了想,寇季又補充道:「或者說,你還不夠貪婪。」

曹佾聞言,一臉苦笑。

「既然我四伯父已經答應了,你打算怎麼做,快跟我說說。我也好回去告訴我四伯父。」

寇季側過身,看著曹佾道:「朝廷已經下令,要裁撤中原腹地的廂軍,你可知曉?」

曹佾哭笑不得的道:「除了我曹府,還有李府外,其他各府已經鬧起來了,我怎麼能不知道。」

寇季淡然道:「你曹府已經暗中向朝廷納了投名狀,那就相當於已經捨棄了中原腹地內的廂軍。一些統領廂軍的將領們,在得不到你們曹府支持的情況下,必然會對你曹府心生不滿吧?」

曹佾點頭道:「確實如此……已經有人跟我曹府鬧掰了,我四伯父正為此事發愁呢。」

寇季笑道:「那你回去告訴你四伯父,無需為此事發愁。他們之所以鬧,無非是少了一座靠山。如今你曹府不願意讓他們依靠,但你們可以幫他們找一個更大的靠山。」

曹佾搖頭苦笑道:「找誰去?各家雖然都在鬧,但也都做好了被朝廷割肉的準備。一旦朝廷裁撤中原腹地廂軍的政令落到實處。

那麼各家都要拋掉一些統領廂軍的將領。

各家連自己門下的廂軍將領都沒辦法安置,又怎麼可能接受其他的呢?」

寇季笑眯眯道:「你覺得八王府如何?」

曹佾一愣,愕然瞪起眼,「把人給八王府……我滴個乖乖,那八王還能甘心坐在一個王位上……他還不……」

後半句話,曹佾沒說。

但是他的意思,已經清晰的表露出來。

寇季淡淡的道:「趙元儼滿不滿足王位,與我等有何關係?」

曹佾急聲道:「怎麼能沒關係呢?八王要是起兵,汴京城一定會產生大動蕩。」

寇季撇撇嘴,道:「那不剛好可以出兵平叛,藉此表忠心,攬功勞嗎?」

曹佾噌一聲站起身,驚恐的盯著寇季。

「你……你之前所說的表忠心的機會,就是平叛?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什麼?」

寇季沒有隱瞞,點頭道:「八王在密謀篡位,不光我知道,我祖父也知道,太后也知道。」

「這……這……這……」

曹佾瞪目結舌,一時間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良久以後。

曹佾難以置信地問道:「為何不出手阻止?」

寇季一臉奇怪的道:「太后想藉此重臨朝堂,所以給趙元儼手底下塞了不少文武官員,藉此補充他的羽翼。我想藉此給太后沉痛一擊,讓她永遠握在宮裡別出來,所以我也想給趙元儼手底下塞一些人,讓他儘快起事。」

曹佾攥著拳頭,渾身哆嗦著,低吼道:「你們這是在玩火!」

寇季不緊不慢的道:「趙元儼身邊,最大的依仗王欽若,那是太后的人。四個武藝高強的貼身侍衛,是太后派遣過去的器械監高手。

手下一幫子官員裡面,有五成是太后塞進去的廢物。

招攬的數位將領,手裡也不過一兩萬兵馬而已,裡面還充滿了皇城司的探子。

你告訴我,趙元儼怎麼贏?」

曹佾愣愣的站在原地,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寇季繼續說道:「我再從你曹家借一些人塞進去,那麼趙元儼腳下的水,就變得更渾濁。你告訴我,他怎麼贏?」

曹佾咬著牙,沉聲道:「那也不能賭!趙元儼一旦成事,對我們而言,那可是一場災難。」

寇季撇嘴道:「守衛皇城的龍神二衛的將士,已經換成了訓練有素的良家子。我手下的虎字軍,已經秘密調遣入京。

天武、捧日兩軍,皆在你們各家手裡掌控著。

十多萬精銳的悍卒,靜等著趙元儼率領著一群蝦兵蟹將起事,你告訴我,趙元儼怎麼贏?」

曹佾嘴巴一寸一寸的長大。

趙元儼還沒起事,前路就已經被寇季、劉娥二人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他已經不擔心趙元儼能贏了,心裡反而對趙元儼充滿了憐憫。

趙元儼真要是起事了,到時候想弄死他的兵馬,可能不僅僅只有寇季口中所說的那些。

開封府四周的那些禁軍,隨時都可以殺過來勤王。

各武勛世家中的那些百戰老卒,隨時都能拉扯起來,湊出一支戰鬥力強橫的大軍。

此前。

周懷正叛亂的時候,就終結在各武勛世家拉扯起來的大軍中。

周懷正叛亂,那是手持著官家的兵符,調動了禁軍精銳的。

跟趙元儼雜七雜八湊出來的那些雜牌軍,完全不同。

周懷正可以率領著禁軍精銳殺到皇城下。

趙元儼能不能率領兵馬突破外城,還很難說。

沒有一家武勛,會在沒有玉符、詔書徵召的情況下,跟著趙元儼作亂的。

當年,太宗趙光義在宮內發動政變的時候,各家武勛就沒動。

同樣的,趙元儼要作亂,各家武勛也不會跟隨。

不是武勛們不夠忠心。

而是武勛們默契的選擇了效忠於皇位上的那個人。

不論是誰,不論用什麼方法,坐上皇位。

武勛們皆會選擇效忠。

除非皇位上坐上去的那個人,會威脅到他們性命。

不然他們絕對不會動。

武勛們就是藉此,在一次次動亂中,安安穩穩的保存下來的。

「咕嘟……」

曹佾在原地愣了許久,暗吞了一口口水,強壓著心頭的震驚,難以置信的道:「情勢對趙元儼如此不利,趙元儼真的會作亂?

他會那麼蠢嗎?」

寇季撇撇嘴道:「在沒有獲得你們幾家中任何一家的支持的情況下,就開始招攬人手,為篡位做準備,難道還不蠢?

我若是要作亂,首先會拉上你曹家,還有李家,再加上楊家。

如此,我才敢背地裡招攬人手。

如若不然,我連作亂的念頭都不會動一下。」

曹佾張了張嘴,想開口反駁寇季。

可思來想去,都想不出辯駁寇季的話。

誠如寇季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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