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彬是後周太祖郭威妃子張氏的外甥,北宋開國將領,有滅國之功,活著的時候,官封侍中、武寧節度使,樞密使。死後,被追贈中書令、濟陽郡王,謚號「武惠」。
咸平二年,先帝趙恆詔令由曹彬與趙普配享宋太祖廟庭。
趙禎登基以後,又追封其為尚書令、冀王。
曹彬膝下子嗣眾多,其中最耀眼的是嫡系七子。
分別是長子曹璨、次子曹珝、三子曹玹、四子曹瑋、五子曹玘、六子曹珣、七子曹琮。
曹彬死後,曹家由其長子曹璨當家。
曹璨死後,曹家由其四子曹瑋當家。
曹玘口中的四哥,便是曹瑋。
曹玘找上曹瑋的時候,曹瑋正在喝葯。
曹玘強壓下了心頭炫耀的心思,擔憂的湊到曹瑋身前,道:「四哥……」
曹瑋一口喝完了碗里的苦藥,眉頭也沒皺一下。
放下了葯碗,對曹玘笑道:「人老了,喝兩碗葯養養身子,不礙事。」
曹玘皺眉道:「前些日子您還中氣十足的,怎麼今日開始喝葯了?」
曹瑋請曹玘坐下,感嘆道:「打了一輩子仗了,身上留下的暗傷無數。忙起來的時候,它們全都避著我,閑下來的時候,它們一個個都找上身了。」
眼見曹玘一臉擔憂,曹瑋笑道:「我已經習慣了,不礙事。大夫說了,我還能多活幾年。」
說完這話,他看向曹玘道:「你來找我,所為何事?」
曹玘不滿的道:「我沒事就不能來找你嗎?」
曹瑋笑罵道:「屁……你我是一起長大的兄弟,我能不了解你?」
曹玘被拆穿了謊言,也沒有感覺到羞愧,反而賊兮兮的道:「四哥,我發現咱們曹家,出了一個有銳氣的,能成事的?」
曹瑋猛然瞪大眼,急忙追問道:「誰?」
曹家三代有能成事的,曹瑋很在意。
在很早以前,曹瑋兄弟幾人就發現,曹家三代里沒有一個能成事的,沒有一個有銳氣的,沒有一個能扛起曹家這面大旗的。
比起他們兄弟七人,那真是天差地別。
畢竟,他們兄弟七人中,任何一個人拉出來,都能扛起曹家的大旗。
而曹家三代里那些崽兒,早已被榮華富貴腐蝕了身心,一個個只知道在官爵、錢財上奔波,卻沒有一個敢拼敢闖的。
曹家是什麼地方?
將門。
將門子弟若是沒了衝勁,沒了闖勁。
最終就只能在富貴榮華中慢慢被消亡。
最後的結果就是身死族滅。
所以曹瑋兄弟幾人一直對曹家三代的子弟充滿了擔憂。
原本曹瑋還得打算培養培養曹旭,讓曹旭在他們兄弟死後,扛起曹家的大旗,縱然不能讓曹家的門楣更上一層樓,至少能守住曹家這片基業。
只是曹旭在戰場上表現的很英勇,可在為人處世方面卻差強人意。
有些自持身份,眼光過高,無容人之量。
難堪大任。
在曹瑋急切的詢問中,曹玘笑道:「我兒,曹佾……」
曹瑋一愣,愕然道:「佾兒?」
曹玘點點頭,把剛才在他書房內發生的一切,告訴了曹瑋。
曹瑋聽完以後,若有所思。
「聽你這麼一說,佾兒倒是有幾分衝勁,有幾分膽勁……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寇季這個人,我有些看不透。」
曹瑋盯著曹玘說道。
「看不透?」
曹玘疑問。
曹瑋點點頭道:「以前的時候,這小子做事還有點章法,有點規矩可循。我多少能摸清一點他的心思。如今這小子做事,雲里霧裡的,讓人猜不透他有什麼心思。
就拿他要去工部來說。
誰都知道工部是一個清水衙門,誰都知道工部是一個水很深的衙門。
別人唯恐避之不及,可他卻一個勁的非往裡面鑽。
佾兒跟他深交,福禍難料。」
曹玘沉吟道:「他或許是想去工部,想方設法的從少府監、將作監搶權,加強工部的權力,然後牢牢的把工部握在自己手裡。」
曹瑋搖頭,「沒你想的那麼簡單。他若是真是單純的想幫工部爭權,那就不應該去工部。借力打力才是最好的選擇。就像是他當初對付提刑司一樣。」
曹玘疑問道:「那他去工部到底為了什麼?」
曹瑋依舊搖頭,「這也是我想知道的。按理說,寇準年事已高,在總攝國政的位置上坐不了幾年了。他這個時候去工部那個清水衙門坐著,無疑是自尋死路。
一旦寇準倒台,繼任者無論是誰,都會打壓他一二。
若是太后藉此重新出現在朝堂上,那麼他很有可能會被清算。
以他的智慧,應該能夠看出這一點。
可是他仍舊去了工部。」
從曹瑋的話不難聽出。
他在跟曹佾提及寇季,和在跟曹玘提及寇季的時候,明顯是兩套說辭。
在跟曹佾提及寇季的時候,他話里話外充滿了擔憂。
可在跟曹玘提及寇季的時候,話里話外都表達著,寇季可能謀劃著什麼。
曹玘聽出了曹瑋話里的意思,他沉吟道:「那依照四哥您的意思,佾兒到底應不應該跟寇季攪和在一起?」
曹瑋思量了一下道:「他想做什麼,就讓他去做吧。寇季素有智慧,他胸中謀劃的事情,肯定不小。若是謀劃成了,佾兒跟著他,也許能幫我曹家多開闢出一條路。
若是沒成……」
「我就當沒生過這個兒子……」
「嗯……」
……
曹佾逃出了書房,拿上了管家從賬房支取的兩萬貫錢,一口氣衝到了劉府。
他全然不知道,他的父親還有伯父,正在背後,借著他,在為曹府多謀出路。
到了劉府,通稟了一聲以後。
劉亨披著一身血衣,出現在了門口。
曹佾見劉亨身上充滿了血腥味,一臉愕然的盯著他。
劉亨滿不在乎的道:「我求我爹幫我陞官,我爹不樂意,拿鞭子抽了我一頓。」
曹佾倒吸著冷氣道:「何至於此?」
劉亨淡淡的道:「我爹教訓我們兄弟,向來如此。他又沒讀過多少書,給我們講不通道理,所以只能棍棒加身。」
說完這話,他目光在曹佾身上打量了一二。
見曹佾懷裡抱著一個匣子,就問道:「想清楚了?」
曹佾點點頭,苦著臉道:「我以後……可能無家可歸了……」
劉亨盯著他看了許久,拍著他的肩膀,道:「跟我去萬象樓。」
劉亨帶著曹佾到了萬象樓,把曹佾帶來的兩萬貫交給了張成,同時吩咐張成,將他的一成份子,劃撥到了曹佾名下。
又讓人給曹佾準備了一間客房,讓曹佾住下。
曹佾在萬象樓住了幾日,就被曹玘派人叫回了府上。
曹佾再次回到府上,無言面對曹玘,只能耷拉著腦袋。
卻沒料到,曹玘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把他震懾到了。
「你想不想陞官?」
曹佾一臉愕然的看著曹玘。
曹玘面無表情的道:「我只幫你一次,以後得靠你自己。」
曹佾小聲的試探道:「爹,我做的事情,明明違背了府上的利益,您為什麼還會幫我?」
曹玘不咸不淡的道:「我只是不想看到,你跟府上對上的時候,被府上欺負的太慘。畢竟,你是我兒子。」
曹佾聽到這話,感動的一塌糊塗。
……
對於劉亨、曹佾二人的所作所為,寇季並不知情。
直到張成派人送來書信,告訴寇季,劉亨破了一成份子給了曹佾以後,他多多少少才了解了一些。
寇季覺得,劉亨這個兄弟沒白交。
至少在他看似陷入絕境的時候,劉亨會想方設法幫他。
他能捨棄自身的利益,拉攏曹佾入伙,就是明證。
寇季回了一封信給張成,讓張成從自己的份子中,破出一成,送給了曹佾。
至於這一成的份子,價值多少,劉亨沒在乎,他也不會在乎。
明月初升的時候。
寇季一個人站在四君園,抬頭是清冷的月光,低頭是一道孤獨的黑影。
向嫣懷裡抱著一個大氅,緩步走到了寇季身後,為他披上。
綁緊了大氅的系帶以後,擔憂地問道:「還在為去工部的事情擔憂?」
寇季低下頭,看向向嫣,低聲笑道:「誰告訴你,我在為工部的事情擔憂?」
向嫣疑問道:「除了工部的事情,還有什麼事情能讓你憂愁呢?」
寇季咧嘴一笑,敞開了大氅,把向嫣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