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232章 林特死了……

寇季真的什麼也沒有做,他說的是實話。

可曹瑋卻不信他。

此次出征的人當中,沒有人能比曹瑋更了解他。

寇季背地裡謀劃提刑司的時候,他可是全程參與的。

寇季有多大手段,多大膽子,曹瑋一清二楚。

眼見曹瑋仍舊狐疑的盯著自己,寇季喪氣的道:「我真的什麼也沒做。」

「咳咳咳……跟他們無關,純粹是老夫自己不小心。」

林特在老僕的攙扶下,緩緩出現在房門外。

曹瑋見到了林特出來,趕忙迎了上去,詢問道:「林都監,你沒事吧?」

曹瑋倒不是真的關心林特,他巴不得林特趕緊死了算了。

可林特如今在他軍中,林特要是有一個好歹,朝堂上的那些文官一定會咬住他,說他暗害了林特。

所以他不得不裝出一副很關心的樣子。

林特晃了晃腦袋,淡淡的道:「老夫無礙……」

「什麼無礙?」

御醫凈手以後,從房裡走了出來,哼哼道:「麻煩大了……」

曹瑋、林特、寇季、楊文廣等人的目光落在了御醫身上。

御醫撇嘴道:「人老了就得服輸,本來身子骨就差,還跟著將士們行軍,一路舟車勞頓,五臟六腑都快顛移位了。

再往溝里栽了一跤,半條命已經沒了。

若是現在回京,好生靜養,說不定還能再活一年半載。

若是繼續隨軍北上,老夫勸你還是準備好棺材吧。」

曹瑋、寇季二人聞言,一臉驚愕。

曹瑋急忙道:「這麼嚴重?」

御醫神色淡然的點頭。

林特盯著曹瑋、盯著御醫,冷哼道:「你們兩個在老夫面前演戲?想勸老夫回去?」

曹瑋一臉尷尬。

御醫啐了一口林特,不屑的道:「老夫需要跟別人一起演戲?當年先帝命不久矣的時候,老夫也是直言不諱的跟先帝明言的。」

御醫噴完了林特,氣哼哼的對曹瑋道:「要不是老夫瞧著娃兒們上陣廝殺,沒人及時醫治,會丟了性命,老夫才不願意跟著你們當隨軍大夫的。

以後再有這等不識好歹的人,別找老夫。

讓他們等死吧。

老夫有這個時間,去給隨軍的那些娃娃們挑一挑腳上的水泡,也比這個強。」

御醫罵完,似乎覺得不過癮,又瞪了林特一眼,啐了一口唾沫。

然後甩了甩袖子,離開了驛站。

徒留下曹瑋、林特幾人面面相覷。

林特很想罵人,可話到了嘴邊,又沒有說出口。

此番隨軍的御醫,是當初趙恆重病的時候,獻出了祖傳的雪蠶,幫趙恆續了壽命的那位。

老頭幫趙恆續命,不僅得到了大量的賞賜,還獲得了一個類似於免死金牌的金匾,掛在家裡的堂上,那是威風八面。

老頭本來脾氣就臭,自從有了那金匾以後,脾氣就更臭了。

待誰罵誰。

偏偏,還沒人敢得罪他。

萬一那天得了重病,垂死之際,需要老頭幫忙續命,老頭要是犯了倔脾氣,不搭理你,那你就涼涼了。

幾人沉默了一會兒過後。

曹瑋黑著臉,瞪著寇季、楊文廣,訓斥道:「你們兩個……」

林特臉跟著一黑,不悅的道:「老夫說了,老夫的身子出了差錯,跟他們無關。」

曹瑋生硬的道:「若非他們沒照應好你,你也不至於……」

林特擺手道:「不管他們的事……」

林特目光落在了寇季身上,嘆息了一口氣,道:「小子,你贏了。」

寇季一臉茫然。

林特對曹瑋道:「去信給汴京城,讓他們另派監軍過來,老夫要回京了。」

曹瑋、寇季二人聞言,同時鬆了一口氣。

但心裡有覺得不可思議。

他們覺得林特退的有些痛快,會不會還有其他貓膩?

然而。

直至他們送林特踏上了返程,也沒有見到林特又什麼反常的舉動。

林特不願意耽誤行軍的速度,所以在當天晌午的時候,就讓老僕帶著林府的僕人,做了一個滑桿,抬著他晃晃悠悠的往汴京城歸去。

曹瑋原想留著林特在驛站里養病,可林特死活不願意。

他說就算要死,也要死在汴京城裡。

若是朝廷恩典,他還想跟先帝埋在一起。

曹瑋沒能留下林特,所以就派遣了一隊軍卒,護送林特往汴京城歸去。

林特走後。

寇季、楊文廣二人,繼續押送著糧草,往真定府走去。

復行了又四日。

寇季身邊多了一個人,一個叫張元的幕僚。

寇季見到他的時候,他像是一個野人一樣,渾身沾滿了雜草。

他見到了寇季,第一句話就石破天驚。

「林特死了……死在了汴水河畔……」

寇季盯著他,沒有說話,往房門外看了一眼。

張元識趣的跑到房門口,四處打量了一下,關上了門,回到了寇季身邊,低聲道:「沒人注意這裡。」

寇季盯著張元,淡淡的道:「你從府上拿了三貫錢,買了幾個鋤頭,買了一些雞蛋。然後在官道上挖了不少陷坑,扔了不少石頭,讓林特的馬車一路從汴京城顛到了鄭州。

後來,你又偷偷的喂林特騎的馬吃雞蛋,等林特騎的馬吃慣了雞蛋,你就放棄了再喂它吃雞蛋。

而是在溝邊上的花草上抹上了蛋清。

正是因為如此,林特騎的馬,才會談戀溝邊上的花草,把林特扔進了溝里。」

張元一愣,神色有些僵硬的看著寇季,低聲道:「小少爺派人跟著小人?」

張元微微抬起頭,不著痕迹的瞥了寇季兩眼,又說道:「小少爺信不過小人?」

寇季冷哼了一聲,道:「我沒有信不過你,也沒有派人跟著你。只是你做事露出了馬腳,差點被人抓住。」

張元心頭一驚,追問道:「小人那裡露出了馬腳?」

寇季從袖子里掏出了一塊手帕,丟給了張元。

張元展開了手帕,就看到了手帕裡面包裹著一節已經泛黃了的草莖,草莖粘著一些蛋清,已經幹了,黏在草莖和手帕上。

張元看到了草莖,臉色一變再變。

寇季冷冷的道:「有些事情既然已經做了,那就應該收拾乾淨首尾。似你這種做事收不幹凈首尾的做法,很容易被人盯上。」

張元原本還想在寇季面前請功的,如今看到了這東西,再也沒有居功自傲的心思。

他單膝跪在地上,鄭重的道:「小人該死……」

寇季盯著他,收起了冰冷的語氣,淡淡的道:「你應該慶幸自己做事足夠謹慎,只留下了這麼一個尾巴,還被我及時抓在了手裡。

若是你留下的首尾太多,你現在就是一個死人。」

張元抱拳道:「多謝小少爺不殺之恩。」

寇季收起了冰冷的語氣,雙腿蜷縮在了床榻上,詢問道:「御醫不是說林特那老倌還能活一年半載嗎?怎麼就死了呢?」

張元垂下了手,站起身,弓著腰站在寇季身前,低聲道:「林特從驛站里離開以後,小人就一路跟著他們,他們到了鄭州以後,林特就開始吐血了。

林府的僕人找了幾個鄭州當地的大夫給林特瞧病,那些大夫拿林特的病沒有辦法。

林府的僕人們只能加緊了趕路的速度,似乎是打算快點到汴京城,找汴京城裡的御醫診治。

只是在趕路的時候,沒照料好林特,讓林特又感染上了風寒。

林特在快到汴京城的時候,病死在了汴河畔上。」

寇季幽幽的道:「我還以為林特能逃過一劫,沒想到,我沒有收了他的命,天卻收了。」

寇季自語過後,目光落在了張元身上,又問道:「林特回京的路上,你沒有再出手吧?」

張元趕忙道:「您吩咐過,不許林特活著出現在真定府,卻沒說過不許他活著回到汴京城,所以小人在他回程的路上,並沒有再動手。」

寇季聞言,緩緩點頭。

他對張元吩咐道:「給我牽驢的那個傢伙,撞上了大運,被楊文廣看中,收入到了軍中調教,打算讓他做一個跳蕩兵。

如今我正卻一個牽驢的,你就負責為我牽驢吧。」

不等張元搭話,寇季又笑眯眯的道:「我騎的驢,可不會吃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張元聞言,臉色一變,再次跪倒在地上,沉聲道:「小人絕不敢對小少爺您的驢子動手腳。」

寇季擺擺手,「諒你也不敢,下去吧。」

張元起身,張了張嘴,還要說話,可見寇季沒有聽他繼續說下去的意思,就把喉頭的話咽回了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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