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在霧隱湖與朵瑙河之間的入河口,糾纏了長達兩天兩夜,雙方付出的精銳士兵數量都以萬記,河面再次被殘破船隻、屍體、鮮血充斥滿的時候。
老天爺橫插一腳,下起了潑盆大雨。
事實上,這場雨來的並不是巧合。
而是絕望沼澤西岸的火勢蔓延的足夠兇猛,在炎炎烈日下,不光鱷族人布下的陷阱在不停發酵,絕望沼澤自己也在不停發酵。
因為沼氣的揮發性,當風一吹,那就是不折不扣的火風,吹到哪裡,燒到哪裡。
要不是因為還有一條朵瑙河橫在這裡的,只怕整個絕望沼澤都要陷入一片火海,正在交戰的雙方,就要變成大烤爐中的烤肉串了。
饒是如此,到最後他們呼吸的空氣似乎都是滾燙的,從入嘴的那一刻,就是火辣辣的,整個肺都快要烤熟了。
這樣的情形,完全出乎鱷族長老們的意料,他們以前不是沒有見過沼澤沼氣大火,卻沒有見過如此兇殘的,著實將他們駭著了。
若是沒有金斯利家族的入侵,單憑變的無比酷熱、少雨的天氣,估計也會醞釀出一場不小的沼澤大火,猝不及防之下,他們鱷族人將會死傷慘重。
金斯利家族的大軍,這是在某種程度上幫他們擋災了。
不過他們不敢抱有僥倖心理,這邊依舊與金斯利家族鏖戰,另一邊則派出精明士兵,返回族群,進行防火防災,清理沼氣。
好在鱷族人在絕望沼澤生存多年,對付沼氣,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只要提前預防,即便是出現了火情,也不會一發不可收拾。
瘋狂大火自然會將沼澤進一步烤乾,無數水汽不停上升,不來場大暴雨才見鬼了呢。
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雨,讓阿克麥瑟喜憂參半。
喜,霧隱湖瘋狂上漲的水位,有利於他們藉此機會衝出去。
憂,他們對付堆積在河道的船隻殘骸,最有利手段火攻,沒辦法生效,兩岸也將會變的泥濘不堪,重裝步兵進去了,將會無比遲緩,沒辦法配合河中行動,他們唯一能做的,便是死沖水上航線。
至於撤退,阿克麥瑟根本沒有考慮。
因為這場暴雨,岸上的火勢固然變小了,可是那些沼氣並沒有完全消散,回去的道路,依舊不安全。
最重要的是,他們這一次太過深入了,回去的路,無比漫長。
鱷族人可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溜走,到時候必然乘勝追擊。
那個時候,撤退就有可能變成兵敗如山倒了。
畢竟他們的軍隊規模實在太大了,撤退起來,那種亂糟糟的局面,那些士兵根本分不清究竟是撤退,還是戰敗。
還不如趁著他們現在擁有的那股子哀兵氣勢,將背水一戰執行到底,說不定還能衝破鱷族人的阻攔,扭轉整個戰局。
不光阿克麥瑟正在雨中打量整個戰場。
在河口對面,幾名鱷族人大長老,也聚集到了一起,憂心忡忡的盯著河面。
阿克麥瑟能想到的,那些鱷族人大長老們,自然也能想到。
這場大暴雨,讓持續了整整兩天兩夜的鏖戰,按了暫停鍵。
不過雙方都清楚,這只是更大暴風雨來臨之前的最後寧靜,下一輪的搏殺,只會更激烈、更殘酷、更血腥。
畢夏普大長老,常年不會消失的笑臉,此刻也收攏了,咬牙切齒的道:「這該死的賊老天,該來雨的時候,一滴也不到,最不該來雨的時候,下起來沒完沒了,這是巴不得要將咱們鱷族亡族滅種,我偏偏不如你意,組織人手,我親自帶人上去,就算鑿沉再多戰船,也要將河口堵住,絕不給他們衝過來的機會。」
「前兩天的戰鬥中,連水上戰損,帶岸上用來當障礙物,咱們戰船已經損失了將近三成,必須節約著用,不能如此莽撞,否則到時候咱們將會面臨無戰船可用的局面。」韋伯大長老並沒有直接阻攔,而是吐出了一個驚心動魄的數字。
戰船的戰損程度都超過三成了,那士兵呢?
暫時雖然沒有辦法統計確切數字,但是數量絕對不容樂觀。
「戰損的這麼厲害?」不光畢夏普大長老驚訝的側目,另兩名大長老也驚訝得瞪大了眼睛。
這兩天他們一直在前面衝鋒陷陣,還沒來得及交流這方面的信息。
「咱們一直拿戰船堵河口,損失自然比較嚴重,金斯利家族那邊估計也好不到哪裡去,不過放心,我已經派人回族群中籌募更多戰船了,咱們只要再堅持一天兩日,將會有更多船隻運來。」韋伯大長老最後說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好消息。
相比起孤懸在外的金斯利家族大軍,他們是有依靠、有援軍的。
雖說鱷族人能帶的戰船,基本被他們帶出來了,家裡生下的無非是些小漁船、小舢板。
但是仗打到現在這種程度,雙方都是咬著牙根子在堅持。
若是能在這種關鍵時刻奶上一口,無論大小,就有可能成為壓倒勝利的砝碼。
「就怕堅持不到他們來援的時候。」畢夏普大長老盯著水位瘋漲的河面,有些擔憂的道。
霧隱湖畢竟曾經與朵瑙河連成一片過,剛剛露出不久的陸面並不高。
一旦這場暴雨持續的時間過長,雨量過大,讓霧隱湖的水位漲上來,到時候將會到處都是口子,想堵都沒辦法堵。
一旦讓金斯利家族衝到河對面,那就真的變成天大麻煩了。
阿克麥瑟這個對手著實難纏,血拚了這麼久,死傷這麼慘重,身陷絕境中的金斯利家族軍隊,竟然依舊沒有崩潰的跡象。
反倒是自己這邊,鱷族人士兵的血勇,正在一點點的被消磨掉。
因為最悍勇的那一部分,一直衝鋒在最前線,死傷慘重,剩下的要麼是戰場經驗豐富的老油子,要麼就是畏縮不前,懂的保命的。
要不是一眾長老們身先士卒的衝鋒在第一線,只怕這其中已經開始出現逃兵了。
「實在不成,向永夜軍領求援吧!若是有他們的幫助,絕對能將整支金斯利家族吃下,永絕後患。」一名長老提議道。
「不行。」
「不可。」
「絕對不行。」
幾名大長老異口同聲的回絕道。
開什麼玩笑。
不知道請神容易送神難。
放永夜軍領的人進來,那是趕跑了狼,新進了虎,他們的麻煩更大。
要是他們願意永夜軍領入場的話,在金斯利家族發動全面入侵的時候,就邀請了,何必苦熬到現在?
更何況,仗已經打到這個份上了,咬一咬牙,就能支撐過去了,更不能做這種決定。
韋伯大長老咬咬牙道:「實在不成,咱們就打次反衝鋒,將他們纏住,不給他們喘息機會。」
「再等一等吧,看看老天是不是站在咱們這一邊。」妮蒂亞大長老則顯得更加穩重,「這種暴雨通常來的快,去的也快。」
「希望如此吧!」其他大長老憂心忡忡不減。
將期望寄期望在喜怒無常的老天爺身上,是最不靠譜的一件事情。
不過目前他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可想,只能幹等著。
事實證明,事情總在不好不壞之間搖擺,妮蒂亞只說准了一半。
這場暴雨的持續時間確實不長,僅僅不到一個小時,但是下的足夠大、足夠急,將霧隱湖的水位,生生抬高了一截。
雖然不是巔峰水位,將其與朵瑙河再次連成了一體,但是入河口的寬度,卻足足寬了將近一倍。
這意味鱷族人需要防守的防線,足足寬了一倍。
阿克麥瑟根本等不及暴雨停,就再一次擂響戰鼓。
現在是爭分奪秒,必須在水位降下來之前,衝出去,這是他們最佳的時機。
可能因為這一次經過足夠戰前動員,也可能是那些金斯利家族士兵都意識到了這次進攻的重要性。
所以,這一次進攻,遠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兇猛,包括最慘烈的第一次。
鱷族人依舊故技重施,全線壓了上來,用船用士兵的生命和鮮血,再一次築起江上防線,將他們牢牢的堵在霧隱湖,想要將他們活生生的耗死。
到了這種時候,已經沒有計策可以使、沒有計謀可以用。
只能用血拚、用命博。
要麼是金斯利家族活生生的堆出一條血肉通道來。
要麼是鱷族人用戰船和族人的鮮血屍體鑄造起一道鋼鐵城牆,不讓他們越過一步。
若是沒有外力介入的話,基本就是這兩種結果,沒有第三種結果。
但是。
就怕這個但是。
就在雙方鏖戰到最激烈的時候,一股第三方勢力,橫叉了一腳,像蠻橫的野豬一樣闖了進來。
並不是永夜軍領。
永夜軍領的大軍雖然已經集結起來,自始至終,緊張的盯著這場戰局,但是暫時還沒有入場的意思,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