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 日偽漢奸的引誘

"九一八"事變之後,蔣介石採取了"攘外必先安內"的不抵抗主義,企盼通過"國聯"壓迫日本,交還東北。中國駐國聯代表施肇基就在世界人面前說"中國將其國家完全聽命於國聯,毫無保留的餘地。"中國人民對此卻有截然不同的看法,年輕的中國共產黨就發出"團結全國人民,一致抗日"的嚴正號召;馮玉祥,則在山西汾陽發出抗日通電。

日本侵略者並沒有因為"國聯"要怎麼做和中國老百姓怎麼呼籲而放棄對中國的入侵,他們還是一步一步地按照自己的侵略計畫加緊行動。由二於二蔣介石忙於"安內",日本人很快便逼近平津。北平軍分會主任何應欽和北平政務委員會委員長黃郛遵照蔣介石的指示,於1933年5月31 日與日方代表岡村寧次簽訂了《停戰協定》。根據這一協定,國民黨政府實際上承認了日本佔有東北三省及熱河省;並且把整個華北置於日軍監視之下,為日本進一步控制華北、策動華北特殊化準備了條件。到了1935年5月,日本天津駐屯軍參謀長酒井及日本大使館武官高橋,以中國當局援助東北義勇軍孫永勤侵入武裝區域、破壞《塘沽協定》為借,向國民黨政府要求華北的統治權,並由東北調遣大軍入關,威脅平津。6月9 日,日本華北駐屯軍司令官梅津美治郎正式向北平軍分會代理委員長何應欽提出強硬的《覺書》。這個《覺書》規定:取消河北省和平津兩市的國民黨黨部,撤退駐河北省的中央憲兵、中央軍和東北軍,撤換河北省主席和平津兩市市長,撤消北平軍分會政訓處,取消河北省的反日活動。何應欽根據國民黨中央電令,於7月6日復函給梅津,全部接受日本的要求。這便是世人共知,臭名昭著的《何梅協定》。

中國的東北、華北廣大地區,漸漸淪入日本人的鐵蹄之下。日本人感到能以中國人統治中國,會比日本人更好,到那時,他們只需抓住幾個傀儡便可萬事大吉。駐在華北地區的日本特務頭子喜多誠一,原來的職務是日本駐華大使館的武官,不僅熟悉中國的政治、經濟情況,與中國的官僚軍閥也多有來往。日本政府便把組織華北偽政權的任務交給了這個喜多誠一。喜多苦思冥想,把組織偽政府的成員標準定了下來。標準是:在中國的官僚軍閥中,找出曾經任過總統、總理一流的人物來擔任華北偽政府的元首,以曾經任過總理、總長一流的人物來擔任華北偽政府的首長;選擇對象,以素無抗日言行又非二十九軍(二十九軍守長城給日本侵略打擊沉重)出身者,有資望而反抗國民黨者。

那幾天,喜多日夜兼程,終於確定了政府元首的最佳人選為靳雲鵬、吳佩孚、曹汝霖三人。以靳、吳為偽政府總統人選,若二人都願上台,則一正一副,以曹為總理人選。喜多的人選計畫被他的政府批准之後,他便不惜奴顏婢膝,一個一個上門去請。

靳雲鵬熱情接待之後,軟丁丁地說了八個字:"禮佛有年,無心問世",拒喜多誠一於門外。

曹汝霖和喜多是老相識,和另一個日本特務頭子土肥原也是老相識,他不便拒絕日本的"盛情"。可是,這個老奸巨滑的軍閥,一經考慮到自己過去的賣國行為,又不敢再給自己加上一層罪戾,他模稜兩可地對喜多說:"願以在野之身,贊助新政權的成立。"

吳佩孚"願意"出山,他的條件很簡單,他對喜多說:"我不能與國民黨合作,但也不能在日本保護下治國。如必須要我出山,則須日本退兵,由我來恢複法統!"喜多一聽吳佩孚是這些條件,嘆息一聲,搖頭而退。

最後,日本人操縱的華北偽政府還是成立了,但它卻沒有元首,而只行政、議政、司法三個委員會,這三個委員會的委員長分別是王克敏、湯爾和、董康。

住在什錦花園私寓的吳佩孚,想安靜地過他的晚年生活了。他冷靜地想過,自己前半生無論對國還是對黎民百姓,他都得算個罪人,他想以晚節來挽回前譽之失,不問政、不問軍,絕不在民族危亡之中幫助外國人。

然而,他卻:不知道,他當初的同僚,連他身邊的人,大多被日本人的官職,金錢:買去了

"七七"事變過去不久,北洋軍閥中資歷較深的,曾經授於國威將軍的江朝宗忽然來見吳佩孚,是由吳的秘書長陳廷傑領進的。吳佩孚對江的人品,從不敬仰,並且認為他只不過是一個勢利小人,聽說最近他跟日本人打得熱火,懷疑他當了漢奸。不過,他還是熱情接待了他。寒暄之後,江朝宗微笑著說:"玉帥,有件大事,特來同你商量。"

"蟄居深宅,久不視事,還能有什麼要我辦的大事。"吳佩孚搖搖頭,心中想:"怕又是出任日本人的什麼職吧。"

"國難當頭,人民水火,正須靠玉帥之影響,拯救國人呀!""我明白你的來意了,要我出山。"

"正是為了國家民族。"

"我可以出山。"吳佩孚一本正經地說:"得要有條件。我的條件早與喜多和土肥原談過了,他們答應呢,我自然也不食言。"

"玉帥,"江朝宗覺得有希望了,便進一步說:"華北大局,實在是非玉帥不可收拾,可不可以先出山而後再談條件?我自然會從中擔保,日本人不會太讓玉帥過不去的。"

"如果只是如此,我也只好送客了。"他轉臉對著客廳外喊了聲:"來人,送客!"

江朝宗一看吳佩孚翻臉了,急了,便留不住說:"玉帥,你冷靜些,你的秘書長,連尊夫人也都並不與你同走一道了。你問問他們都在做什麼吧!"說罷,悻悻起身。

吳佩孚怒沖沖將客廳門掩死,狠狠地罵道:"老而不死的東西!"

江朝宗走後,吳佩孚把陳廷傑找來。他本來想認真地追問他和江一起幹了什麼壞事,而後再痛罵他一頓。但是,當陳廷傑出現在他面前時,他卻變了態度,跟他大談起禮義廉恥和討論起《大學》、《論語》來陳廷傑跟隨吳佩孚回到北京之後,越來越感到吳的大勢去了;何應欽到北京,連自己的門衛都撤換了,經濟最後斷絕,他們每月只有8塊銀元的零用,他感到靠山倒了;華北出了偽組織,王克敏等人又著手拉他,這個四川的"卧龍"早成了一條小蟲,成了為日本人辦事的漢奸。有日本撐腰,陳廷傑的腰板自然也硬了,他不答吳的提問,竟向吳提出一個日本人交待的問題。

"玉帥,土肥原想來拜訪你,問你什麼時候可以接見他?""不見!"吳佩孚態度決絕地說。

"土肥原說,他是奉帝國政府之命來的。"陳廷傑說:"不見合適么?"

"帝國政府又怎麼樣?"吳佩孚把手中銅鑄的煙袋朝桌上一放,發出"嗵"的一聲響。"大迫通貞不也是帝國政府派來的么!還有那個我的老朋友岡野增次郎,他們又把我怎麼樣了?"說著,吳佩孚站起身來,作出一副大義凜然之狀。"中國有些人,實在不爭氣之極!日本人的刺刀可以征服他們;日本人的金錢可以征服他們;日本人弄來幾個臭婊子,也可以征服他們。可恥!實在可恥!"他怒氣沖沖,直瞪著陳廷傑。

陳廷傑心中亮堂,他知道吳佩孚是在罵他,罵他投靠了日本人。可是,投靠日本人又怎麼樣?陳廷傑覺得既不是他開的先例,又不是以他為首。同時,他又覺得自己這樣做了,也可以為他吳佩孚提供方便。所以,他只坦然地笑笑,仍然按照自己的設想說下去。"大帥,聽說日本方面已經作了決定,將於近日在北京召開一次中外記者招待會。這個招待會,多半是關於你的事。我想,與其臨時周旋,措手不及,到不如事先心中有數,也好有個穩妥的應酬措施。這樣做,似乎更好些。"

陳廷傑一派"體貼"、"關懷"的口吻,似乎一切都是為了吳佩孚才這樣做的。說著話,他還把吳佩孚的水煙袋拿過來,為他裝上煙遞還他,又忙著為他點火。

吳佩孚雖然剛愎自用,自表清高,但也常常在激變中冷靜地思考現實問題一一幾年的流浪生活,使他深知無權之苦,他留戀權,夢寢著權,他想在北京、在華北有個施展自己的條件,在是否與日本人合作的問題費過腦筋--不過,他頭腦中的禮義廉恥太根深蒂固了,他很怕自己頭上再套一層"賣國賊"的"光環"。所以,他還是決定不與日本人合作。

吳佩孚的心情近來很不好,他那因謝客而關死的門,總是關不緊;一些他不想聽到的消息,卻偏偏來得很及時--

王克敏投靠了日本人之後,沒有忘了吳佩孚,他花了極大的工夫拉攏吳身邊的人,陳廷傑只是其中之一。這個王克敏是個極精明的人,他知道在目前狀況下直接去拉攏吳佩孚是不行的,那樣做,只會事與願違。必須先拉他身邊的人,包括他夫人張佩蘭。於是,王克敏通過陳廷傑與張佩蘭達成一項含含糊糊的"協議",每月由陳廷傑轉交五千元車馬費,只讓她知道有一頂"綏靖委員長"的大帽子等待吳去戴。張佩蘭樂意那樣干,她瞞著吳佩孚幹了。

還有一件事,幾天前,土肥原這個老牌間諜已經偽造了吳佩孚主張"中日議和"的通電,在日本本土和中國淪陷區的報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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