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北京城風雲變幻

曹錕被囚在北京延慶樓,心情萬分憂傷,他做夢也不曾想到他會成了階下囚。最初幾天,他不吃東西、不睡覺,跟誰都不說一句話。他對馮玉祥十分痛恨:"我沒有虧待你馮煥章,吳子玉在河南排擠你,你幾乎沒有立足之地,是我把你調到北京來的;你的隊伍沒有薪餉,是我答應給你解決的;你對吳子玉有意見我知道,可你怎麼能這樣搞我呢?"越想越惱,越想越恨:"有一天我還有再起,我非同你馮玉祥算這筆帳不可!"

看管曹錕的,是馮玉祥的第十師二十二旅四十四團一營。營長張俊聲,是個頭腦十分機靈的人,三十四、五歲,有一副軍人的氣質,但也不乏文人的謙謹。政變初舉,他的隊伍除了負責拔除永定京電報局的總機關,使北京電報全部發不出去之外,緊接著就是包圍總統府。那天夜裡,他把總統府守得嚴嚴實實,只有在凌晨一時左右見一個人騎著自行車出來,張俊聲攔住了他。

"你是幹什麼的?"張問。

"電話全不通,"那騎自行車的人說:"我叫我出來查一下。"

"你跟我來吧。"張俊聲把那人交給幾個弟兄帶到旃檀寺看管起來。

次黎明,鹿鍾麟和孫岳帶領隊伍入總統府張俊聲在延慶樓接受看管曹錕任務時,鹿鍾麟對他交待說:"要好好看管,別讓他跑了。"他又說:"可是有一層,看管是看管,要好好招待,不要有失禮的地方。"

張俊聲把守護任務安排好之後,就去見曹錕,一是想了解一下他的情緒,以便向上司回報;一是想同他接近些,以便顯示不失禮。曹錕明白了來人的身份,勃然大怒,他立起身來,大喊大叫地說:"告訴你們檢閱使,他這樣對待我是不講道德、不講人情的。他對不起我!他馮玉祥與吳子玉不和,怎麼能遷怒予我,他為什麼要那樣做呢?"

張俊聲態度謙和地說:"總統不要生氣,檢閱使對總統還是十分關心的。"

"那好,我叫他來見我。"曹錕還是氣呼呼地說:"要麼,我就去見他!"

張說:"請總統暫時委屈一下,檢閱使的事太忙,他要我好好伺候總統,勸說總統不必著急,改日他一定來看望你。"

曹錕把身背過去,再不同他說話。

曹錕在延慶樓被囚不久,他的太太們便知道了,一個一個趕來要見他。張俊聲不敢作主,便往上報。旅長鹿鍾麟思索著,說:"見是應該讓她們見的,只是曹錕的太太太多,我們又不全認識,設或有人混進來鬧事怎麼辦?"於是,鹿又請示馮玉祥,馮說:"讓她們見吧,可以在一起吃飯。談談心,也可以打打牌,只要汽車不開進中南海,你們就多加強:點防護,不會出大事。"

曹錕的太太們便朝朝出出進進。後來,老四曹銳也還偷偷地搬了進來,住在裡邊。

馮玉祥囚了曹錕之後,除了政治目的和軍事目的之外,還有經濟目的,想從總統府里或曹家弄一筆錢,把軍隊的薪餉先發上。可是,財政部卻空空如洗;有點油水的銀行,也大多讓吳佩孚給榨空了,現在,唯一的希望,是寄托在曹錕的私產上了,他們認為"曹錕能拿出幾百萬買總統,肯定說還得有上千萬作後盾!"於是,便把目光放在老四曹銳身上。

一天,鹿鍾麟派陳繼淹、李向寅兩個助手在張俊聲引導下來到延慶樓。曹錕正坐在椅子打盹,一見人來,卻故意把眼閉得死死的。"大總統,"張俊聲說:"旅長奉檢閱使的命,特來見見你。"

"見我幹什麼?我不見!"曹錕賭氣了。

此時,陳、李二位已來到面前,便說:"我們是來看望總統的。""看什麼?"曹錕還是賭氣。"是不是看我死沒有死?告訴你們檢閱使,他反我的目的就是要處死我,乾脆他派人把我殺了就完了,殺了我他就放心了。"

"檢閱使沒有這個意思,"陳、李二人說:"他只想請四爺去談談。"

"請他幹什麼?"曹錕一聽說馮玉祥要見曹銳,氣上加怒。說:"有事對我談吧!他有病,去不了。"

張俊聲一旁也說:"各方面對四爺的風聲不好,請四爺和馮檢閱使當面說說,只會有好處的,絕對沒有別的意思。"

曹錕陡然站起,把眼一瞪說:"我兄弟陪我住在這裡,是盡手足之情,有罪我一個人擔當,完全與他無干!"

大家見曹錕態度堅決,又一起勸道:"總統不要誤會了,談談就回來啦!"

曹錕不再說話。

陳繼續說:"四爺不去,叫我們回去怎麼交待呢?"

這時,曹銳由裡屋走出來,說:"我是曹銳,各位的來意,我在屋裡全聽清楚了。我拿點東西,咱們就走。"曹銳轉回屋裡,穿上大衣,一同外出上車。車到鹿的旅部,又轉至旃檀寺,等待馮玉祥接見他。由於軍情緊急,只好先把曹銳安排在一間只有一付床板的空屋子裡。張俊聲令人找來桌椅痰盂,就和其他人一起暫去了。等有人再到這個屋子裡時,發現曹銳已經服毒,便急急送往協和醫院搶救。

搶救無效,死了--一個曾經因為搜刮民財不知逼死多少人命的曹銳,落了一個理所當然的下場。

軍閥混時期,形勢瞬息萬變,到了1925年春天,馮玉祥宣布下野了,鹿鍾麟部撤出北京的時候,曹錕獲得了自由。就在這一天,張作霖派他的兒子張學良,在張宗昌、李景林、王坦等陪下來到延慶樓。

張學良見了曹錕,便一頭跪倒,說:"三大爺,我給你老賠不是來了。我爸爸說對不起您。我們一定擁護你復大位,大總統還是您的。"

曹錕冷笑著,搖搖頭。"唁,不能幹了,我德薄能鮮,以後國家大事要靠你們年輕人了。"

張學良跪地不起,說:"我爸爸說了,您老儘管複位,做您的大總統,有他老在旁邊站著,看誰敢說什麼。"

李景林也說:"我們一致擁護您,您儘管放心,誰不聽話也不行。"

曹錕依然狠狠地搖頭,說:"一年多,我什麼事也沒辦。你們看,我還能當總統?"

張學良跪著朝他面前移一步,說:"三大爺,您老別說了,再說別的,就是不原諒我們了。"

王坦算是曹錕心腹之一,當年收買國會議員就是他的"功勞",他對曹錕說:"別這樣想了,親戚朋友會吵嘴,兄弟手足會吵嘴,父子有時也會吵嘴,夫妻吵嘴的時候更多。這都算不了什麼,過去的事就都不要提了。"

會見的場合冷清了,誰也不再說話。

張學良告辭出了延慶樓之後,對王坦說:"養怡(王坦,字養怡),你明天再來跟三爺說說,咱們一定就這麼辦了。"

王坦點點頭,心裡想,這事好辦。當初拿出白花花的銀元買總統還怕買不到,今天有人給了,還能不收。於是,便說:"好吧,一切包在我身上。"

第二天,王坦一大早就來到延慶樓。曹錕果然不是昨天的態度,一見王養怡,就說:"張學良這個小孩子,說的話靠得住么?"王坦說:"靠得住,沒問題。這是張作霖叫他來的,這我都知道。"在這之前,王坦曾經去過東北兩趟,張作霖向他表明過態度,所以他敢於說肯定的話。

曹錕嘆息一聲,默默地點點頭。

曹錕是不甘心就此下台的,張作霖給了他個梯子,他便決定再上!於是,他一方面派王養怡到武漢去見吳佩孚,想爭取他一如既往,還來支持他;一方面要公府秘書張遷諤偷偷地發出通電,告訴各省說:"馮部已經撤離京師,北京安靜如常",用意是希望各省擁護他恢複總統職位。曹錕還存有信心,覺得自己的總統還沒當過癮,還得再當一段。

通電發出之後,一連幾天,沒有絲毫反應。曹錕有點納悶:"郵電早已通暢無了阻了,難道各省均收不到我的通電?"他哪裡知道,經過這場動亂,各省頭頭們都在觀望,一時還看不清"鹿死誰手"?再說,大家也都想看看吳佩孚的態度。因為,誰都知道,這些年直系的實力其實是握在吳佩孚手裡的。

那麼,吳佩孚對曹錕態度如何呢?這就得說說王坦,王養怡的漢口之行了--

戰亂頻仍,交通也破壞得不堪一提了。王養怡北京動身,坐一段火車,騎一段毛驢,再坐一段火車,有時還要坐一段大板車,費盡干辛萬苦,走了七天七夜,總算到了武漢。

吳佩孚一見王坦到了,心裡就明白七八分。笑著說:"炮手來了。這一段,沒把你這土蛋砸碎呀?"

王養怡笑了。"砸不碎。不但沒有砸碎,還磨成鐵的了。"

吳佩孚望望他,說:"你來一趟也不容易,想干點什麼事,只管直說。"

"幹什麼都可以。"王坦說:"不過,這倒不忙,我想,還是先把總統的事辦停當了,再說說我個人的事。"王坦把擁曹複位以及張作霖已經答應擁曹的話說了一遍,問吳佩孚:"玉帥,你看如何?"還不待他說話,王坦又說:"各方面問題都不大,現在只看你的態度如何了?所以,大總統讓我"

吳佩孚冷冷地"嘿"了一聲,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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