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少年行 第七十二章 心悅君兮君不知

那綠帽師兄蘇著平素也是為惡太多,被如此多的同學圍起來痛打,居然沒有任何人上前幫忙拉架。倒是有不少曾經挨過他欺負者,也趁機湊上去,對著其屁股和大腿等肉厚處拳腳相加。只打得此人翻滾掙扎,痛不欲生。

「你到底跟他結了什麼梁子?」馬三娘雖然心地善良,卻不會同情這種蛇蠍之輩,自顧將劉秀拉到一旁,低聲詢問。

「今天他用冰塊砸鄧奉,被我抓住收拾了一頓,除此之外,根本沒有過任何往來!」劉秀眉頭緊鎖,越琢磨,越感覺一陣陣後怕。

若不是自己和朱佑平素一直在馬三娘的督促下練武不綴,若不是在即將走下台階的剎那,有人及時喊了一嗓子。要不是馬三娘剛才來得及時,此刻躺在地上的,恐怕就是自己。

「不行,我得去問問鄧奉,他到底有什麼把柄落在別人手裡?」朱佑也猛然打了個哆嗦,轉過身,拔腿就走,「我不信他會跟姓蘇的串通一夥害你!他不是那種人,絕對不是!」

「豬油,站住,到底怎麼回事兒!燈下黑會跟誰串通起來害劉三兒了?還有嚴光呢,他今天怎麼沒跟你們倆在一起?」馬三娘不明就裡,聽得滿頭霧水。本能地拉了朱佑一把,大聲追問。

「我不信,他不是那種人,肯定不是!」平素對她言聽計從的朱佑,卻好像瘋了般,用力甩開了她的手臂,大聲怒吼。一雙乾淨的眼睛,也瞬間充滿了血色。

鄧奉是鄧晨的侄兒,鄧晨是劉秀的姐夫。鄧奉與劉秀,非但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並且有舅甥之親。如果鄧奉連劉秀都會出賣的話,天底下,又有何人是他出賣不得?四人之間的友情,豈不是徹底到了盡頭?

「燈下黑不是那種人,他肯定另有苦衷!」劉秀的心臟,也是一陣陣抽搐,卻快步追上去,再度拉住朱佑,大聲替鄧奉辯解。「他跟姓蘇的乃同門師兄弟,平素幾乎日日相見。而以他的性子,即便被姓蘇的欺負了,也只想自己找回面子,輕易不會求別人幫忙!」

「咱們不是別人!」朱佑的眼睛越來越紅,淚水不知不覺就淌了滿臉。

他自幼父母雙亡,也沒有什麼兄弟姐妹,完全靠大哥劉縯的仗義收留,才總算沒有變成荒野里的一具餓殍。所以,在他心中,從小一起長大的劉秀和鄧奉兩個,就是自己的親生兄弟。無論失去任何一個,都會痛徹心扉。

「要問,也得從綠帽師兄口中問!」看到朱佑落淚,劉秀的鼻子里也是一酸。卻堅持不肯鬆手,強行把朱佑拖向了人群,「燈下黑要面子,你現在去逼問他,不會問出任何結果!」

「嗯!」朱佑抬手在自己臉上抹了一把,咬著牙跟上劉秀的腳步。

然而,還沒等兄弟倆把圍毆綠帽師兄的學子們分開,身背後,卻已經傳來了一聲怒喝:「住手!都給我住手!光天化日之下圍毆同窗,你們到底把太學當成了什麼地方?!」

「他,他故意用馬車撞人!」正在毆打綠帽師兄的眾學子們甚不服氣,一邊繼續抬腳向下猛踹,一邊大聲抗辯。

站住外圍看熱鬧的學子們,卻已經認出了怒喝者身份,紛紛躬身下去,大聲問候:「王主事安好,弟子這廂有禮了!」

「住手,再不住手,休怪王某無情!」那王姓太學主事對向自己施禮的眾學子們不屑一顧,繼續大步走向人群,厲聲斷喝。

「住手,主事叫你們住手。再不住手,就把你們的名字記錄下來,然後按校規嚴辦!」跟在王姓主事身後的,還有十幾名校吏,也齊齊扯開嗓子,大聲威脅。

正打得痛快的一眾學子們,這才發現來人是太學主事王修,頓時被嚇的臉色發白,紛紛收回拳頭和大腳,快速後退。轉眼間,就把被打得鼻青臉腫的綠帽師兄蘇著給暴露了出來。

「你,你們小小年紀,怎麼能對同窗下如此狠手?」太學主事王修被蘇著的慘樣嚇了一哆嗦,停住腳步,沖著周圍的學子怒目而視,「此事是誰帶的頭?自己主動站出來認罪!否則,王某一定不會讓他輕易過關!」

「不是我!」「不是我!」眾學子們搖頭擺手,堅決不肯站出來充當英雄。

太學主事王修見狀,眼睛裡的怒火更盛。猛地一皺眉頭,隨手拉住一名學子的前大襟,厲聲逼問,「牛同,是不是你?王某剛才就看你打人打得最歡。他跟你何怨何仇,你竟然下如此毒手!」

「冤枉,主事,我冤枉!」學子牛同嚇得額頭冷汗亂冒,扯開嗓子,大聲喊冤。

「不是你,那是誰?你如果不說,王某就拿你是問!」主事王修八字眉倒豎,三角眼圓睜,目光里也充滿了惡毒。

學子牛同手足無措,眼含淚水四下亂看。最後,卻目光卻掠過了劉秀,徑自落到了自己的手上,「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是他,是蘇學長他故意弄了一輛馬車來撞大夥,大夥氣憤不過,才……」

一句辯解的話還沒等說完,先前已經假裝死去的綠帽師兄蘇著,猛地從雪窩子里坐了起來,手指前伸,大聲控訴,「是劉秀,是劉秀帶頭襲擊我,還,還冤枉我故意拿馬車撞人!主事,您老可算來了!您老可要為學生主持公道!」

「哪個是劉秀,自己站出來!」太學主事王修的眼睛裡,迅速閃過一絲嘉許。隨即,又裝作什麼也不知道模樣,丟下牛同,怒喝著環顧四周。

站在綠帽師兄蘇著手指正對位置的劉秀,躲無可躲,只能硬著頭皮上前,向王修行禮,「後學晚輩劉秀,見過主事!」

「你小小年紀,為何心腸如此歹毒?今日若不是王某來的及時,他的性命,都要交代在你手上!」太學主事王修的目光,瞬間變得像刀子般鋒利,看著劉秀的眼睛,厲聲喝問。

「啟稟主事,學生不知歹毒二字,由何而來!更不知道,他故意放縱馬車撞人犯了眾怒,與學生有何關聯!」劉秀被問得心口發堵,卻強忍怒氣,沉聲回應。

馬車失控得蹊蹺,太學主事王修,也出現得過於「及時」。缺乏足夠證據,劉秀無法判斷,綠帽師兄跟王主事兩方,是否暗中勾結。但是,無論如何,他都不會選擇坐以待斃。

那主事王修,乃是皇帝王莽的族弟,在太學裡的地位僅次於兩位祭酒,影響力,卻還有過之。平素無論是針對博士還是學生,都想怎麼拿捏就怎麼拿捏。萬萬沒想到,一個剛入學不到兩月的新丁,居然對自己公然頂撞。頓時,怒火直衝登門。

「差點把同窗師兄毆打致死,這種心腸不叫歹毒,還有什麼配得起歹毒二字?」抬手指著劉秀鼻子尖,主事王修的咆哮聲宛若驚雷,「至於放縱馬車撞人,如此大風雪天氣里,馬車失控再平常不過。你有什麼證據證明就是他故意而為?沒有證據,卻栽贓陷害同門,你,你這種兇殘歹毒之輩,王某怎麼能容你繼續留在太學帶壞他人?!」

「我,我沒有!」劉秀畢竟年齡還小,閱歷也不充足。聽了王修一味地顛倒黑白,頓時委屈得額頭青筋根根亂蹦,梗起脖子,大聲抗辯道:「那麼多雙眼睛都看到了,他的馬車直接衝進了太學,差一點兒就撞死了人!那麼多雙眼睛都看到了,他帶著一夥爪牙,圍攻鄧禹。我只不過看鄧禹被打得可憐,才出手相救,怎麼就成了毆打師兄?王主事,您想把我從太學趕走,就儘管明說。何必費如此大力氣,變著法子朝我頭上栽贓!」

「栽贓,你居然敢說王某栽贓?」王修被氣得不怒反笑,咬著牙,用力搖頭,「王某身為你的師長,尚不能博得你半點兒敬意。更何況是你的同門和同學?好,今天王某就讓你心服口服。你說很多人都看到他的馬車差點兒撞死了人,誰能出來作證?只要能找到五個證人,王某就向你叩頭謝罪!誰,誰願意給他作證,儘管站出來!」

最後一句話,他是向著周圍所有學子喊的,聲色俱厲。眾學子被喊得心裡頭直打哆嗦,哪個敢帶頭站出來跟主事大人對著干?同情地偷偷朝劉秀臉上看了一眼,隨即紛紛低下腦袋,靜默不語。

「沒有么?那好……」王修早就料到學子們不敢替劉秀張目,冷笑著宣布自己的決定,「劉秀,你品行不端,栽贓嫁禍同學於先,聚眾圍毆學長……」

「王主事,且慢,我能證明,劉秀學長所言句句屬實!!」還沒等他把話說完,忽然間,人群後,響起了一個稚嫩的聲音。

「誰?」沒想到太學裡頭還真有傻大膽兒存在,王修迅速扭過頭去,向仗義執言者怒目而視!

「學生鄧禹,見過主事!」頂著滿頭青包的鄧禹緩緩上前,不卑不亢地向王修施禮,「學生先前遭到蘇學長及其爪牙的圍毆,多虧了劉秀學長仗義相救,才逃過了一場大劫。學生證明,劉秀學長所言句句屬實。如有虛假,學生願意跟劉秀學長接受同樣的處罰!」

「學生朱佑,也可以證明劉秀所言,句句屬實。如有虛假,願意接受任何處罰!」朱佑快步上前,與鄧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