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利涉大川 第三百一十七章 是佛是魔還是我

孟輕影這話太過玄奧,含義雋永無比,是可以從很多方向去解釋的。秦弈看著佛像上兩人重疊的影子,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

孟輕影凝視著他的側臉看了一陣子,低聲問:「你……為什麼舍了命救我?」

秦弈道:「到此混亂之地,本來就是你先從太黃君那兒救我在先。」

孟輕影淡淡道:「你自有底牌,太黃君未必殺得了你。」

秦弈道:「那是另一回事,我不能當人情不存在。更何況此番赴玄陰宗,你我本就是一夥的,是戰友。戰友互助,談什麼得失?」

孟輕影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知道秦弈說的是真心話。

是他的三觀,心中有秤,行為有繩。在他自己內心看來,真的不是為了孟輕影,換了任何一個其他合作戰友,並且還是救他在先,他一樣會是捨命相助的。

但秦弈卻不會知道……在孟輕影的觀影之術下,他此時此刻的影子究竟是什麼形狀。

是佛?是魔?還是我。

孟輕影的眼神有些調侃之意,卻終究沒有挑明,只是道:「行吧,且療傷。」

「等一下。」秦弈掏出一瓶丹藥:「這是從普相真人那裡摸來的,我查驗過藥效,這就是他們的和合丹。」

孟輕影頓了一頓:「給我幹什麼?」

「我知你有需求,你和氣運之龍的祭煉融合有些阻礙……可能是魔道氣運和這種一國氣運格格不入的原因,此丹能融合各種特殊屬性交融,應該對你是有效的。」

孟輕影看著藥瓶片刻,搖頭笑笑:「有心了。」

秦弈又遞過另一粒丹藥:「我還察覺和合丹有一些媚藥效果,不知你能否壓制……總之這粒丹藥能解,有備無患。另外我畢竟只是簡單剖析,沒有親自試藥,不知是否還有什麼特殊狀況……如果有問題,你及時喊我。」

孟輕影掂著丹藥沉吟片刻,忽然笑道:「秦弈,你應該想像得到,為什麼此丹需要媚藥效果,恐怕不是媚葯,而是助興的。」

「唔……」秦弈撓撓頭:「差不多吧……」

「鑒於玄陰宗的功法本質,他們的所謂不同屬性融合的手段,應該是需求雙修之術作為引導媒介……比如我先吸納氣運之龍的氣運屬性到體內,再藉由和你陰陽溝通輪轉混融的過程,徹底消弭自己與那種氣運的隔閡,化作自身所有。」

「是這樣。」秦弈道:「但此丹本身確實有消融異類屬性衝突隔閡的效果,對你的情況絕對是有幫助的,未必需要雙修的。」

孟輕影拋了拋丹藥,笑道:「那就試試吧,不行再說。」

外面湖中的星龍化為點點星芒,融於她的眉心,慢慢不見。孟輕影服下丹藥,盤膝而坐,很快就進入了深沉的內視調息之中。

秦弈也在她身邊坐下,也服了一粒和合丹。這個和合丹確實有融合之功,他也想藉此看看能不能對自己的仙武合丹有些好處。

這種修行,徹底運轉自己的修為,調用之前服過的傷葯藥力,這也是一種自我療傷過程,兩不誤。

內視之下,和合丹藥力彌散,沁入丹府,可以感受到自己那個仙武太極形狀的內丹開始旋轉起來,吸納著藥力,慢慢使得合丹的稜角更柔和,更加圓潤的感覺。

確實有用……自己這個仙武合丹,說是合成太極,但終究是不同體系而成,不是一套功法,想說多麼一體是挺勉強的。就像一個低劣的畫師畫太極圖,看著是那麼回事,仔細看可以說是一個歪瓜裂棗。

正如太黃君說的,他這種融合只是意外而成,自己都不知道原理在哪,不是真混沌。

而這個丹藥有著助於一體、助於領悟真正混沌之意的效果,把這個太極變得更加「真實」起來……

只不過還是差了點什麼……

嗯,如果類比往機器上安插螺絲,磨合齒輪,可以構建一體,但欠缺了潤滑油或者某種助推器,使得這個過程很生澀難行。這就是孟輕影剛才提到的,需要雙修功法的輔助,也是秦弈所判斷的,並不是必須。自己慢慢來,最多難搞一點,也不是不行。

孟輕影那邊的狀況應該是差不多的。

大家都是同層面修士,判斷都是正確的。

但這個和合丹藥力有點皮……一直在躁動某種念頭,小腹一直有熱氣在涌,各種不可描述的感覺不斷在影響修行的心平氣和,只想做那種事情……

秦弈有些無奈地搖搖頭,睜開眼睛取出一粒解除媚葯的解藥。

正在此時,身前盤坐的孟輕影也睜開了眼睛。

秦弈以為她也是熬不住那種影響,想要取葯解決了,於是笑了一下,想打個招呼「這麼巧你也吃藥啊」……

話都沒出口,就見到孟輕影眼裡泛過奇異的光芒。

秦弈心中一個咯噔,暗叫不妙,想要退開卻哪裡來得及?

一個大鐘當頭罩下,將兩人一起罩在了鍾內。

鍾內有粉色的煙霧,淡淡彌散,遍布整個空間。還有更狠的,煙霧在下面凝成了厚重的雲,如同柔軟的被褥一般。

粉色煙霧不需要呼吸,從渾身毛孔直沁體內,蔓延血脈,直透全身。

如果說原先和合丹那點效果只是助興,那此時這個煙霧的效果就叫要命,這是專業用來催動那種事的,能把烈女變成那啥婦的真正魔道法寶——秦弈曾經被孟輕影要走的大歡喜寺「纏綿鍾」!

秦弈哪裡想得到,這種東西會用被她用在自己身上?

煙霧入體,腦海里轟然一炸,那種念頭肆無忌憚地涌遍全身,連理智都差點崩毀。

孟輕影自己也置身在纏綿鍾內,當然也避不開這種影響。她的臉頰肉眼可見的變得緋紅,目光里媚如秋水。

秦弈勉強運起清心訣,保持著最後一絲清明:「你……你這是在幹什麼!」

孟輕影笑了笑,忽然撲了上來,把秦弈按在粉色的雲霧裡。

「唔唔……你到底在想什……請自……唔唔……」

「少廢話,一夕之歡有什麼好婆婆媽媽,是不是男人?」

「我特么……」

對話聲徹底消失,粉色的煙霧更加濃郁,鍾內再也看不見人影。

一根狼牙棒歪著站在鍾外,似乎想敲,想了一想,又百無聊賴地撲通趴在附近的蒲團上,不動了。

天色破曉,鍾內煙霧沉寂。

有窸窸窣窣的穿衣聲響起,過不多時銅鐘消失,兩人默然對視。

秦弈的眼神有些複雜,孟輕影笑意吟吟,卻似毫不在意。

「你這……」

秦弈剛開口,就被孟輕影打斷了。

「自己慢慢祭煉,可能需要一年半載……若有雙修之助,只需這麼一夜。」孟輕影丟下這句,瀟洒地轉身,走出洞府:「不要誤會,我不需要道侶,你只是被我采了的一個爐鼎。」

「……」

結果看似瀟洒的孟輕影沒走兩步就趔趄了一下,差點沒站穩。

秦弈試圖上前攙扶,孟輕影卻推開他,咬著牙一瘸一拐地出去了。

到了洞府門口,初升的朝陽灑落,孟輕影眯著眼睛抬頭看了一會兒,忽然回眸一笑:「我倒是很想知道,這一夜發生後,當明河與我再度站在你面前時,你該怎樣論親疏?」

星龍現於虛空,孟輕影悄然立於龍背,轉瞬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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