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軍統六哥 第97章 第二把刀

福煦路181號,永樂俱樂部,號稱是上海灘最大的賭場,前門開在福煦路,後門直抵巨籟達路,橫跨兩條大街,足足有幾十畝大小。進門之後,是一座有亭台樓閣的大花園,裡面則是一座三層大洋樓。

此時,號稱「三色大亨」的張嘯林,就坐在三樓的一間豪華包間里,和自己的好兄弟杜月笙把酒言歡。

「月笙啊!當時我花每月4000大洋從英國佬手裡租下這間洋房,你還覺得不合算,現在覺得怎麼樣?」

張嘯林手裡拿著一杯洋酒,笑眯眯的看著坐在旁邊,身形乾瘦的杜月笙。

杜月笙的猴臉上露出幾分悔意,萬分惋惜地開口道:「大哥高明,兄弟還是小家子氣了,當時想,每月4000大洋,就是房費都賺不出來啊,哪曾想,現在一天就是三千大洋的進項!唉,可惜,可惜!」

「哈哈!」

張嘯林得意的拊掌大笑,當時自己辦這賭場,邀杜月笙入股,這傢伙看這洋房租金極為昂貴,借故推脫,哪曾想,這永樂俱樂部一炮而紅,成為了全國第一的銷金窟,不僅是上海的達官顯貴,就連外地的豪富也都慕名而至,甚至就連官拜海陸空副元帥的張少帥也在此地盤恆良久。

「怎麼樣?老弟,現在反悔還來得及,你的股份我一直都給你留著,三成,三十萬大洋,如何?」黃金榮笑眯眯的看著杜月笙。

「算了算了。」杜月笙連忙擺手搖頭,「大哥苦心經營這麼久,我分毫力氣未出,怎好再來拿股份?我還是好好經營好三鑫公司這一攤就不錯了!」

三鑫公司,是黃金榮,張嘯林,杜月笙三人合股開辦的貿易公司,名為貿易,實際經營的主要業務就是走私煙土。整個公共租界,幾乎沒有一位達官貴人不從裡面拿分紅的,這家公司,也是杜月笙最看重的東西。

「唉,老弟,這幾年你幹勁小了不少啊!很多事情也都不搭理,煙土生意也都交給了外人,凈搞些什麼紗廠,船廠。這些東西,既費力又不怎麼賺錢,我都不知道你怎麼想的。」張嘯林搖頭道。

杜月笙微微一笑,卻不說話。

他與張嘯林不同,在他的眼裡,金錢固然重要,但名譽他也是同樣看重的。

有錢以後,雖然人前大家都恭維一聲杜老闆,但背後,不知道有多少人戳自己的脊梁骨。杜月笙深感自己在社會上聲望之差,這些年來,開始逐步的遠離了「黃賭毒」這三色,開始轉型做一個「正當」商人。

當然,張嘯林的性格他很了解,想要說服這位老大哥改弦易轍,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再說,人各有志,這也不是自己能勉強得來的。

正談話間,一個身穿長袍,管家模樣的中年人走進來,到張嘯林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張嘯林嘴角一歪,露出不耐煩的表情,吩咐道:「給他找個悟字輩的堂客安排一下就可以了!這楊虎也真是的,這種小事居然還要找到我的頭上!」

那管家答應了一聲,剛要往外走,杜月笙突然叫住了他,轉頭問張嘯林道:「大哥,什麼情況?」

「楊虎介紹了一個年輕人,說是故人之子,讓我安排在門下,這老楊,是越來越不講體面了,隨便一個人,就拜在你我門下,豈不可笑?他也不想想,你我的後輩,不用說徒子,就是徒孫,也都做到巡捕房的行動隊長了!」

張嘯林沒好氣的說。

自從四一二之後,張嘯林,杜月笙因為鎮壓有功,被國府任命為司令部少將參議,正式加入了政府機構。從此以後,他們幾人就不再輕易招收門徒。

畢竟,作為政府官員,還像會道門一樣收徒,實在是好說不好聽啊!

「還是見見吧!楊老九不是那麼不曉事的人,說不定這人還有些本事。」杜月笙皺眉說道。

張嘯林沒好氣地點點頭,吩咐管家道:「既然月笙說話了,就讓他進來吧!」

管家走了出去,片刻後,領著一位氣宇軒昂的年輕人走了進來。

「嗯?長的倒挺排場的。」

張嘯林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眼前這位年輕人。

二十三四歲年紀,身量不低,一襲青衫,梳著背頭,眉眼之間頗有股凌厲之氣,進門後目光掃射,並無怯場之意,看上去不似凡類。

「晚輩見過張老闆,」來人正是耿朝忠,他環顧房間,很快確定了正主,將手中楊虎給他的帖子遞了上去,開口道:「這是楊世叔的拜帖。」

張嘯林接過拜帖,簡單看了一下,目視耿朝忠,問道:「叫什麼名字,因何來到上海?」

「霍雲風,奉天人,因為得罪了日本人,從東北過來的。」耿朝忠回答道。

「嘯天還有奉天的故舊?」張嘯林斜眼看著耿朝忠——嘯天是楊虎的表字。

「楊世叔民國八年在東北當兵,認識的家父。」耿朝忠回答道。

「嘯天確實在東北待過不短時間。」旁邊的杜月笙插口道。

「嗯,」張嘯林點點頭,「說說,你得罪了日本人?怎麼個的得罪法?」

「九一八之後,晚輩拉了一隊人馬,在東北殺了幾個鬼子,呆不下去,只好跑到了上海。」耿朝忠輕描淡寫地說道。

「殺日本人,就憑你?」張嘯林斜眼看著耿朝忠。

「就憑我,」耿朝忠點點頭,看見旁邊的桌上放著一個茶晚,順手拿起來,只聽「喀喇喇」一聲,茶碗被捏成了粉碎!

「放肆!」張嘯林大怒,這茶碗可是前清的老物件,自己平時也甚為愛惜,沒想到,竟然就這麼毀於一旦!

「來人!給我攆出去,好好教訓一頓!」張嘯林大吼一聲。

「等等,」旁邊的杜月笙又舉手阻止,微笑著看向耿朝忠,「年輕人,你知道這個茶碗多少錢嗎?」

「再貴也貴不過一條命!」耿朝忠冷然回答。

「一條命?在上海,一條命也得看價錢。如果是市井小民,最多也就值100塊大洋!你知道這個茶碗多少錢嗎?」

張嘯林壓制住怒氣,面帶不屑地說道——要不是此人是楊虎介紹過來,剛才那一下,就至少廢掉他一隻手!

「我的命,日本人標價一萬大洋!」耿朝忠同樣面帶不屑,「不過我覺得,日本人的標價,太低了!」

「哈哈哈!」張嘯林突然大笑起來,「不錯,不錯,楊老九介紹過來的人,果然非同凡響!」

「你這個人,功夫和膽氣是有了,就是不知道聰明不聰明。」張嘯林面帶笑意的說。

「說聰明也聰明,說不聰明也不聰明。」耿朝忠一笑。

「怎麼說?」張嘯林笑眯眯地看著耿朝忠,問道。

「聰明的話不會和日本人對著干,不聰明的話也殺不死日本人。」耿朝忠洒然回答。

「哈哈,你他媽說的太有道理了!」張嘯林哈哈大笑,「我很欣賞你,不過我已經三年沒有收徒了,想要拜入我的門下,還得看你能不能辦事!」

張嘯林面露沉吟之色,旁邊的杜月笙也微笑地看著耿朝忠。

「這樣吧!」片刻後,張嘯林開口了,「我在上海有個對頭,名字叫王亞樵,你要是能把他幹掉,我就收你為徒!」

草泥馬的!

耿朝忠一聽此言,肚子里忍不住破口大罵。

王亞樵是誰,是上海斧頭幫的幫主,聞名全國的暗殺大王,在上海,他是除了張嘯林,黃金榮,杜月笙之外最大的幫會勢力,控制了上海所有的黃包車夫和碼頭工人,手下人手號稱十萬之眾。

這種大咖,讓自己去殺?

就算殺了他,自己跑得了嗎?

「呵呵,」耿朝忠冷笑起來,「張老闆,你這是欺負外地人不懂事,既然如此,晚輩告辭!」

說罷,拱手行了一禮,轉身就要離去。

「等等,」杜月笙突然開口了,「小兄弟,如果在上海混不下去,可以到華格臬路杜公館找我。」

耿朝忠回頭看了這個四十多歲,尖嘴猴腮的中年人一眼,沒有回話,轉身走了出去。

「怎麼了月笙?你的恆社又缺人了?」

看到耿朝忠走出去,張嘯林一臉無奈地看著杜月笙。

杜月笙沒有回答,反而反問道:「張大哥,你為何不容留他?我看此人有些本事。」

「呵呵,這人來路不明,且不說他說的殺了日本人跑到這裡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我更不能容留他!東北事變後,日本人已經派了十幾艘軍艦來到了吳淞口,看樣子,後續還有大事發生。這當兒,讓我容留一個反日分子,豈不是惹火上身!」

張嘯林呵呵冷笑。

「張大哥說的也是,」杜月笙連連點頭,「不過,全國現在群情激奮,上海的各個工廠也都成立了工人義勇軍,我聽說,日本僑民也成立了一個日本青年同志會,這樣子,恐怕上海會有大亂髮生啊!」

「鬧鬧鬧,就知道瞎鬧!」張嘯林啐了一口,繼續說道:「上海有外國人罩著,好好做生意發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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