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滿蒙之刺 第23章 朱胖子的微笑

佐爾格的臉上沒有任何錶情。

對這個其蠢如豬的官僚,他的心裡只有深深的厭惡。

是的,自從慈父上台以後,對共產國際和非俄羅斯籍的蘇共人士進行了強烈的打壓。眾多猶太人和波蘭人都被調離了重要崗位,包括自己的老師,波蘭人別爾津。同樣也包括在列寧時期佔據重要崗位的猶太人。

名義上,慈父是在打擊托派,實際上,慈父針對的,就是非俄羅斯籍的國際派!

包括德裔,波蘭裔,喬治亞人以及眾多的其他民族。

這很奇怪,慈父本人也是喬治亞人。

但是如果從馬基雅維利的實用主義角度出發,這點就不難理解了。

政治領袖的好惡標準從來不是什麼黨籍,血緣,民族,他們的判斷標準只有一個——是否對自己掌握權力有利。

列寧是通過國際共運起家,而國際共運絕大部分都是猶太人和非俄羅斯籍國際友人,十月革命成功後,這些人基本掌握了蘇聯絕大部分的關鍵崗位。

但同樣是這些人,卻是慈父在掌握權力過程中的政治對手。

他要掌握權力,必須依靠占人口比例最多,卻沒有掌握最高權力的俄羅斯族,而在俄羅斯族看來,這些猶太人現在已經成為了盤踞在俄羅斯民族頭上的寄生蟲。

這是不爭的事實。

所以,慈父的策略很簡單,滿足絕大部分人的願望。

但是,即使是這樣,也絕對不能將民族之爭宣之於口,否則,蘇聯這個建立在共同意識形態而非共同血緣關係的多民族國家將分崩離析。

所以,任何政治鬥爭,只能冠以理念和路線來打擊對手,而絕對不能喊出所謂的波蘭幫,猶太幫!

但是,馬卡洛夫這個蠢貨,竟然將這個絕對不能宣之於口的事實堂而皇之的說了出來!

看到佐爾格冰冷的眼神,馬卡洛夫突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在現在這種政治生態下,如果說錯了話,面臨什麼樣的後果,馬卡洛夫清楚得很!

並且,佐爾格明顯已經掌握了自己謀殺同僚的一些馬腳,如果佐爾格一旦選擇將可能持有的證據上報,那即使是自己的上級,紅旗集團軍總司令布柳赫爾也保不住自己!

想到這裡,馬卡洛夫光滑的腦袋上頓時滲出了幾滴冷汗,他眼珠子轉了轉,僵硬的臉上硬生生的擠出幾分笑容,顫抖著肥厚的嘴唇說道:「親愛的佐爾格同志,請原諒我的失態。您知道,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我的情緒有點緊張了。至於您剛才說的事情,我想我們一定能找到共同點,比如說:莫斯科郊外的一座度假別墅。」

佐爾格的內心深處不由得「呵呵」起來。

這些傢伙,何其淺薄,何其庸俗!

人的一生何其短暫,就這樣沉迷於體膚之快,有什麼意義?

這種人,永遠體會不到為理想奮鬥的快樂!

那是一種遠遠勝於飲食,男女,各種物質享受的快感!

如果能夠讓自己為之奮鬥的事業獲得成功,即使讓自己立即獻出生命,佐爾格也心甘情願!

在這個鐵血的時代,只有堅強的信念,才能產生堅強的意志,只有堅強的意志,才能在鬥爭中走得更遠!

血與火,會淘汰一切懦弱的傢伙,將一塊鐵,淬鍊成鋼!

他不屑的笑了一聲,開口道:「馬卡洛夫同志,您放心,如果我要告密,就絕對不會當著您的面說出這句話。所以,請收起您的擔心。

但是,我不希望看到,當同志們在浴血奮戰的時候,卻有自己信任的同志,將刺刀捅進他的後背!」

馬卡洛夫尷尬的乾笑了幾聲,說道:「佐爾格同志,您誤會了,您所說的事情,並不是我的命令,您知道,我只是個副官。但是,我也有必要提醒您,忘記這件事情吧!這對您,對我,對您的老師,對我的……」

馬卡洛夫頓了一下,繼續說道:「都有好處。」

佐爾格沉默了片刻,開口道:「我可以忘記,但是你也別忘了,那個人並沒有死。」

「但是,殺他的那兩個人已經死了,所以,在我看來,即使他沒死,一切仍然結束了。」馬卡洛夫介面。

「希望您的運氣不錯。」

佐爾格點點頭,然後站起身,走出了門外。

佐爾格很想掏出口袋裡的手槍,一槍將這個醜陋的傢伙打爆。

但是,他不能。

甚至,連告發馬卡洛夫都做不到。

因為自己的老師別爾津,現在正在受到軍隊系統的調查。

馬卡洛夫雖然愚蠢,但有句話卻沒有說錯。

這件事情,只能暫時忘掉。

更何況,那個倒霉的傢伙,也並沒有死。

……

佐爾格口中那個倒霉的傢伙,現在一點都不倒霉。

相反,他還很快樂。

他正住在自己的舊宅,現在被耿朝忠改名叫白公館的養房裡,和另一位老頭子,他契卡的同事,老切洛夫一塊喝茶。

「我很欽佩別爾基,真的。

雖然你知道,我和他在跟隨捷爾任斯基同志的時候,產生過不少矛盾,但並不妨礙我對他的尊敬。

他是一個甘願為了理想和信念,為了人類大同犧牲一切的真正的共產主義者,而我們契卡的領袖,捷爾任斯基同志同樣如此。」

切洛夫慢吞吞的額喝著霧氣騰騰的茶水,對著坐在他對面的朱可夫——也就是耿朝忠口中的朱胖子說道。

「是的,好懷念我們在第二國際時候的歲月。大家都那麼的激情澎湃,那麼的鬥志昂揚。不像現在,只能像個老鼠一樣在陰溝里竄來竄去。」

對面的胖子說道。

朱胖子現在其實沒那麼胖了,至少,他的下巴數量減少了至少二分之一,臉上居然出現了皺紋——不知道是因為瘦了,還是因為老了,也許兩者皆有。

總之,現在的朱木運,多了一些滄桑,但是,不變的,依然是那副漫不經心的笑容。

「是啊,可是現在國內有一些人說,國際縱隊已經過時了。我還聽到有人說,全世界無產階級之所以能夠聯合起來,是因為他們除了鎖鏈一無所有。

但是現在,以前的無產者都有了自己的房子和汽車,所以他們再也聯合不起來了。」

「呵呵,這個笑話很好笑。」朱胖子笑了。

「不,一點都不好笑。」老切洛夫補充道。

「算了,我們不討論這個問題。」

朱胖子無奈的攤攤手——他和切洛夫最大的不同,就在於他不像切洛夫那麼較真,也許這是中國血統給他帶來的優點?

「對了,你對蘇斯洛夫的死怎麼看?真的是特高課殺死的他嗎?」老切洛夫又問道。

「也許是,也許不是。」

朱胖子的臉上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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