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諜海獨狼 第67章 香鉺

舒爾茨一邊往耿朝忠的小轎車裡鑽,一半打量著耿朝忠的穿著。

「去之前你最好喬裝打扮一下,我想你穿著中山裝出現在那裡是不會受歡迎的,更何況,」舒爾茨頓了頓,「你還是一個黃種人。」

「呵呵,看來日本人在那裡同樣也不受歡迎了?」

耿朝忠一邊啟動汽車一邊問道。

「不錯,」舒爾茨聳聳肩,「這種咖啡館在歐洲很常見,在我們那裡,間諜只是一門生意。在歐洲,做這門生意的人很多,競爭也很激烈。」

「那麼,在倫敦,紐約,和法蘭克福都有這種咖啡館了?」耿朝忠好奇的問。

舒爾茨豎起了風衣的衣領,遮擋住自己的面容,他的聲音從衣領里傳出來,變得有點瓮聲瓮氣:「現在最火的是伊斯坦布爾和卡薩布蘭卡,我的同行告訴我,伊斯坦布爾最多時聚集著17個國家的間諜,情報人員總數不少於一萬。據說,長年混跡於此的間諜很多都互相認識,有時候兩個敵對國家的間諜在酒吧碰見,還會坐在一起聊聊天。他們都喜歡到一個名為『蛇坑』的酒吧活動。」

「你還沒告訴我地址。」

耿朝忠開著車出了監獄大門。

「不算很遠,就在棲霞路15號,法國領事館附近。只有晚上7點鐘,這個咖啡館才會開門。」

耿朝忠點點頭,向著棲霞路的方向行駛了10分鐘,然後停下了車。

「怎麼了?」

舒爾茨問道。

「你告訴我,最好換一身打扮,再說,黨務調查科的車也很惹眼。所以,現在我請你下車步行過去,一會兒我會去找你。」

耿朝忠學著舒爾茨的樣子,聳了聳肩。

「好吧!我會在咖啡館門口等你,沒有我的引薦,你是進不去的。當然,最好不要讓我久等,現在的氣溫已經有點低了。」

耿朝忠放下舒爾茨,把汽車開回到了中山路附近,找了一個不太顯眼的地方停下,然後鑽進了新盛泰鞋店。

片刻後,一個身穿灰格子西裝的洋人從新盛泰走了出來,順便拐進附近的一家衣帽店。

5分鐘後,一個頭戴禮帽,身披風衣的傢伙從衣帽店走了出來,鑽進了汽車,開向了棲霞路。

棲霞路是法國總領館所在地,附近聚集了全島城最多的法國人,而棲霞路15號同樣是一座典型的西洋雙層建築。

耿朝忠走過去的時候,舒爾茨已經在雙開門前站了十五分鐘——時間並不算很長,但是他腳下的煙頭已經有了七八個之多。

「Yes,man.I''m ready.」

耿朝忠站在他的面前,用英語熟練的問候。

舒爾茨抬起頭看了耿朝忠一眼——他沒有意識到這個八字鬍的洋人竟然是耿朝忠。

不過轉瞬間他就明白了過來,向耿朝忠豎了個大拇指,然後推開了門。

並沒有耿朝忠想像的那麼嘈雜。

昏暗的燈光下,一個金髮碧眼的年輕人在拉著一首法國名家儒勒·馬思涅的《沉思》。除了酒保和櫃檯服務生,稀稀拉拉只有七八個人,並且每個人都似乎找到了自己的同伴。他們安靜地坐在咖啡館的每個邊邊邊角角,低聲地交談著,似乎沒有人注意到舒爾茨和耿朝忠的到來。

但是耿朝忠卻可以感受到,在推門的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的臉上一閃而過。

「兩杯咖啡,四個羊角麵包。」

舒爾茨用流利的法語點餐,服務生微微欠身回到:「好的,尊敬的馬爾默先生。」

看來舒爾茨是常客了。

兩個人來到了咖啡館的西北角找了張椅子坐下,服務生非常快速地把咖啡端了過來。

「我們在這靜靜的等待,就會有人把情報送過來?」

耿朝忠一邊品著咖啡,一邊低聲問舒爾茨。

「當然不是……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果然,小半杯咖啡還沒喝完,一個端著盤子的捲髮胖男人走了過來,看面相是個很明顯的法國人。

「馬爾默,你給我們介紹了一個新會員嗎?」

捲髮胖男人一邊把羊角麵包放在桌上,一邊問舒爾茨。

「哦,介紹一下,這位是……」

舒爾茨指向耿朝忠。

「羅斯福,美國人。」

耿朝忠用英語接過話頭。

舒爾茨笑了笑,對耿朝忠說:「這位是阿德里安,咖啡店的老闆,你有什麼問題都可以問他。」

阿德里安聳了聳肩,沒有說話,放下盤子就走了。

「如果你要加入會員,就在盤子里放300英鎊或者等值美元,法郎,隨便你。」

舒爾茨拿起麵包,指指鐵盤說道。

「一千大洋,你不是在逗我吧?」

耿朝忠張大了嘴巴,300英鎊相當於400美元或者1000塊大洋,這都相當於行動隊半年的活動經費了!

「當然沒有,這是一年的會費,但是你可以得到一個免費的情報。每個人都把自己想問的問題告訴阿德里安,而阿德里安負責找到知道問題答案的人。當然,他會抽取3%的傭金。」舒爾茨說道。

「呵呵,這個買賣不錯,就連我都動心了。只不過,我現在最想做的事是把阿德里安抓起來,這樣我就可以得到想知道的東西了。」耿朝忠笑道。

「隨便,如果你想的話。不過我得告訴你,他是法國領事館的參贊,你抓他之前最好跟你們南京政府打個招呼。」舒爾茨說道。

「好吧……反正我是不會買的,我身上只有一百塊大洋。」

耿朝忠點點頭,果然,開這種情報交易場所,背後一定有著強大的背景。而法國,現在對絕大部分國際事務都保持中立。

「隨便你,不過我們可以談談債券的事情了。」

舒爾茨優雅的咬了一塊麵包,開始用勺子攪咖啡。

「所有人認為債券應該藏在監獄,我剛開始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我才去老德國當這個監獄長,但是後來經過一波波人的探尋,依然毫無所獲。我突然想到,是不是我們一開始就想錯了。也許我的父親根本就是想來看看他的兒子,和想把那個箱子藏在監獄根本是兩回事。」

「別的人不知道我是他的兒子,產生這種想法不足為奇,而我卻不應該這麼想,當時我確實被那筆財產沖昏了頭腦,忽略了一個父親的想法。後來我開始研究他的行蹤,發現他在去監獄之前,還去過一個地方。」

「什麼地方?」耿朝忠突然來了興趣。

「膠澳總督府,也就是現在的特別市政府。」舒爾茨的眼睛裡閃爍著灼熱的光芒。

耿朝忠的眼睛也亮了,舒爾茨呆在監獄十五年都沒有找到這筆債券,那麼膠澳總督府確實是另外一個最大的可能。

「你是怎麼知道這件事情的,難道別人沒有過懷疑嗎?再說了,他把那件東西藏在總督府幹什麼,與其如此,他還不如直接告訴你地址。」耿朝忠想了一下,反問道。

「不,你不明白他的想法,他一定不會把那筆錢留給我,更不會交給任何別的人,因為,他是一個有道德潔癖的人。再說了,監獄並不是個藏東西的好地方。如果別人託付給你一樣重要的東西,那麼你的第一選擇應該是一個安全的,容易取出的地方,比如教堂和總督府,而不是監獄。」

「那他為什麼要自殺?」耿朝忠又問道。

「因為在他自殺的前一天晚上,日軍的一枚炮彈擊中了膠澳總督府,引發了衝天大火!在他看來,那筆債券已經不可能存在了,他無法面對同胞,所以選擇了自殺。當然,我還有一些其他的佐證。」

「好吧,就當你的推論正確,但是那筆債券很可能早就化為灰燼了!你的努力是毫無意義的。」耿朝忠搖頭。

「不,我找到了膠澳總督府的設計圖,並且仔細研究了這座建築的細節,那場大火併沒有將膠澳總督府完全燒毀,並且重建的時候也沒有發現這筆債券的下落,所以我認為,這筆債券說不定還在。」

舒爾茨眼睛裡閃爍著希望的光芒。

「好吧,就算你說的是真的,那我現在該怎麼辦?跑到膠澳總督府去找債券?你知道膠澳總督府有多大吧?再說了,我怎麼進去?」

耿朝忠的一個頭兩個大,去膠澳總督府找債券,根本不可能。那裡是市政府所在地,戒備森嚴。

舒爾茨苦笑了一聲,說道:「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測而已,如果膠澳總督府再找不到,那我也不會再呆在這裡了。十五年的歲月,都浪費在這種毫無希望的尋寶遊戲上,我受夠了!我不能找別人,劉一班或者別的人,他們有足夠的胃口吃下這筆錢。但是你不一樣,你也可以接近膠澳總督府,並且沒有劉一班那麼貪心。並且朱胖子走的時候告訴我,你是一個可以信任的人。我決定賭一把,由你來尋找這筆債券,並且希望你找到後能夠履行諾言。當然,如果找不到,你也不會損失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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