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混沌之中立不朽 第八百九十五章 初顯

嗤啦……!

燃燒的爐子上,架著滾燙的油鍋。

穿著大號黑色廚衣的中年,將做好的麵餅從旁邊輕輕的滑入油鍋。

幾乎是下一個瞬間,在油鍋里打滾的麵餅,就漂浮了上來,帶上了焦黃的色澤,同時散發出迷人的油香。

長長的筷子在油鍋里翻滾著,這看起來平平無奇的中年,突然有了一剎那的停頓。

「老闆,再來兩個油餃子,一個油餅子。」

「五塊錢對吧!掃給你了!」常來光顧的客人,沖著中年打著招呼。

中年的臉上頓時流露出憨厚、踏實的笑容,然後將客人要求的東西包起來,遞了過去。

「老王啊!你要的菜,給你放這了,過兩天記得結賬。」將訂好的菜送過來的半老頭,帶著常見的狡獪,將菜放下就走。

老王身邊,那個看起來又粗魯,又肥胖,還面目可憎的中年婦女聞言,也不在乎是否在大庭廣眾之下,便按耐不住發火道:「老王!你是不是又和老何打牌了?」

「都說了多少次了,他不是個好東西,每次送來的菜,不是短斤少兩,就是次貨,價格都還不便宜。你豬腦子,還是被狗啃了心?就這麼照顧他生意?」

「別整天別人說你兩句好話,你就樂的不曉得東南西北。他們那是拿了當傻子呢!」

「怎麼?不回話?你是不是聾了?」

「你說你,就知道炸餅子,就知道炸餅子,幾十歲的人了,還一點出息都沒有。隔壁玉嬌前幾天還換了一台電動小車,我就讓你換個電動三輪,你還不樂意。就知道修你的破三輪,用了十年了也不讓它鬆口氣,怎麼的?你還打算拿它當陪葬啊!」

中年婦女的火氣,似乎比那油鍋里的滾油還要大。

一開口之後,就是叫一個滔滔不絕。

不過幾句話的功夫,就已經距離最初開口時,說的那些話題,岔開了十萬八千里。

絮絮叨叨的,都是生活中的瑣碎。

而這些瑣碎,無論起因是什麼,過程是什麼。

最後的結果,都落在老王這裡,總之就是老王不對。

而老王,就像是習慣了這些。

如同一個老受氣包。

只是不斷的揉搓著麵糰,然後將捏好的餅子下鍋。

看著凶神惡煞的中年婦女,原本打算過來照顧生意的老客戶,也都遠遠的避開,像是怕打起來掀了油鍋,被油濺到身上一樣。

「做!做!蠢牛蠢馬一樣,就知道死做!」

「你就不會靈活一點?都沒人了你還做,做那麼多,回去你吃?」

「老何不是個好東西……你要是有他一半姦猾,我就要去拜菩薩了!」

「哎喲……我是真的命苦,怎麼就當初瞎了眼,嫁給你這麼個沒用的東西!」中年婦女繼續念叨。

雖然嘴上說的委屈,臉上的表情卻兇悍的很。

一面將老何送來的菜,挑挑揀揀。

一面隨手收拾著攤位,將攤位周圍的垃圾都掃乾淨,將兩張桌子,也都擦得不沾油污。

隨後就拎著半袋子的殘次品,頭也不回的對老王說道:「我去找老何換一換,你自己先顧著攤。記著收錢,耳朵支著點,別漏了單!」

等到中年婦女走後,這才有一堆人圍攏過來。

一個賣菜的小販說道:「老王!我要是你,我就忍不了。我家媳婦要是這樣,回去准拿大嘴巴抽她。」

另有一個小販笑道:「你可別吹了!上次我可瞧見了,你老婆挑榴槤的時候,你臉都青了,兩腿直哆嗦。」

「老王!照我說,你也學點新花樣,隨便搞點噱頭,換湯不換藥,價格漲一倍。掙的錢多了,你家那母老虎也就安穩了。」對面賣梨子的老漢,從老王說道,給他出主意。

老王都只是憨憨的笑一笑,並不搭話。

埋頭苦做。

不過,自從中年婦女走後,這個小小的早點攤位上的生意,倒是又好了起來。

幾十年的口碑和手藝,在這個老市場里,都是知曉的。

指著這點口碑和手藝發財,是別想了。

但是,有了這點東西,即便是市面上行情再差,混個溫飽,也絕對不難。

周遭市井裡,沸沸揚揚,喧囂熱鬧的一切,都完美的融洽在一起。

無人可見的卻是,老王……這個平平凡凡的早點師父,卻是整個菜場,整個城市,整個國家,整個世界乃至整個宇宙的核心。

被隱藏的核心。

老王……不是凡人!

他是聖人!

立於多元宇宙的最頂端,掌握了一切已知,且時刻在洞悉更多未知的存在。

聖人……為什麼要在一個看起來粗鄙、污穢、雜亂的菜市場里賣早點?

這個疑問反過來問一遍。

聖人為什麼不可以在一個粗鄙、污穢、雜亂的菜市場里賣早點?

他不該在這裡,又該在什麼地方?

在高高的山巔?

在縹緲的雲間?

在富麗堂皇的宮殿?

還是在虛無神秘的未知空間?

這些加起來,其實又有什麼特別的意義?

對於聖人來說,在什麼地方,以什麼方式出現,根本就是無所謂的。

因為他們可以無所不在,同時成為這世間的任何一個可能。

此時的老王,心中想的,當然不是中年婦女的辱罵。

那個無知、粗鄙、醜陋、肥胖且滿身毛病的胖黑女人,儘管嘴巴再毒辣,心裡卻都是他。

這樣的一個女人,曾經也青春、活潑、漂亮且凹凸有致過,是生活的苦與辣,將她折騰成了一個比男人還要彪悍的模樣。

即便是,明面上作為夫妻,都已經年過四十,卻依舊一無所出。

這個粗鄙的女人,依舊在再難聽,再聒噪的叫罵聲中,靈活的避開了這一點,沒有去戳老王的痛楚。

當然,作為聖人的老王不是不能生,只是不想罷了!

就像他忍受著這個女人的各種毛病一樣,他完全對她沒有半點真正源於私心的愛。

甚至連親人之間的情都不曾有。

所有的表現,都只是順應周遭的情緒,做出的某種自然的判定。

聖人不是沒有後裔子嗣。

只是……想要讓聖人真正動情,有誕下後裔的念頭,卻屬實不易。

諸天萬界,能有這份能耐的男人或者女人,可謂是少之又少。

「養肥了的魚兒,要跳出池塘了啊!」又是一塊油餅子下了油鍋。

那煎炸的聲音里,就像包含著某些猙獰的嘶吼。

「他倒是好意思教訓別人。」

「真是無趣啊!」

「拙劣的技巧,粗淺的謊言,並不算堅定的決心,還有自以為是的驕傲。這些都太淺薄了,他已經竭盡全力的來高估我們,卻還是小看了我們。這完全是因為,想像存在極限。而我們……卻在他的極限之上。」老王揉搓著麵糰,順手一拉,一個大大的麵餅,就被拉扯開來。

「唉!老王,給我做一個包紅糖的唄!這兩天來親戚了,不太舒服,弄點紅糖補補!」一個看起來已經四十好幾了,卻依舊濃妝艷抹女子,臉上塗了厚厚一層粉,卻半開著胸襟,露出兩塊僵硬雪白的胸肌。

菜市場的隔壁,就是『男士夜宵』一條街。

曾經那一片,是整個國家中部地區的銷金窩。

多少年輕漂亮的小姑娘,都在那裡為夢想打拚。

後來,經過官方電視台報道披露後,市場就萎靡下來。

年輕漂亮的都走了,有錢有人脈的老闆也走了。

自然,尋夢而來,放飛理想的有志青年們,也都跟著走了,去往遠方……去往下一個夢。

只有一些徐娘半老,沒什麼市場競爭力的留守下來。

阿松就是這樣一個留守『婦女』。

她來這座城的時候,還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

那時候,跳一場操,也就一包煙錢。

在通貨膨脹,物價飛漲快速的大時代背景下,只懂得存錢,不懂得投資的阿松,幾乎等於白乾了小半輩子。

等到行情漲起來了,她的行情卻不行了。

所以她更離不開這座城,這塊地方了。

因為,在這裡,她還能有些老主顧,還能有些念舊的老闆,有時回來找她重溫舊夢,甚至是單純的聊聊天。

離開了這裡,她便一無所有了。

「阿松!你還沒斷呢?要我說,你早點斷了乾淨,這樣一個月還能多掙一個星期。」一旁賣菜的小販,用調侃的口吻說道。

看似不包含任何惡意,僅僅只是戲弄的語氣里,卻本質上醞釀著某種居高臨下的態度。

阿松卻不搭話,直接掏出一包女士煙,然後抽出一支,沖著老王拋媚眼。

「老王!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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