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早已不是當年那個略顯青澀的年輕人，縱然心裡震驚到無可附加，久經大場面的他，強行在三息內恢複了平靜。
「師叔何出此言？陛下縱然年輕不懂事，對師叔多有猜忌。可以他之力，完全對師叔沒有威脅，師叔又何必要殺他取而代之呢？」
勉強恢複平靜後，陳平便忍不住開口勸道。
雖然陳平對胡亥堪稱忘恩負義的行為滿是不屑，可在他看來，胡亥罪不至死。
「況且，師叔並非貪戀權勢之人，向來對皇位沒有興趣，如今又為何會改變初衷？」
「請師叔三思。」
看著陳平一臉緊張，以為自己想要謀朝篡位的模樣，林澤是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只不過林澤沒有急著解釋，而是面無表情，冷聲道：「廢話少說，師叔只問你一句，秦國與師叔之間，你會站在哪一邊？」
「你放心，不管你選擇站在哪一邊，師叔都不會為難你，你只要如實回答即可。」
陳平聞言，心不斷往下沉，師叔這是下令決心，想要殺陛下，取而代之了。
自己該何去何從？
陳平想著想著，面露痛苦之色，閉上眼睛，不敢面對林澤。
陳平這副糾結，痛苦，微帶點不安的樣子，完全在林澤的意料之中。
林澤沒有催促陳平回應，而是一臉淡然，不慌不忙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陳平這種狀態，只持續了十息，再次強行恢複平靜，緩緩說道：「請師叔給陛下一個體面點的死法。」
「師侄會助師叔穩定朝堂，直到天下徹底安定，再歸隱山林，請師叔恩准。」
得到答案的林澤，一臉笑眯眯問道：「誰告訴你，我要殺胡亥，自立為王了？」
此言一出，陳平當即瞠目結舌，目光獃滯。
半晌過後，陳平一臉抓狂說道：「師叔你為何要拿這種事情開玩笑，師侄快被逼瘋了你知道嗎？」
林澤微微皺眉道：「誰跟你開玩笑了？」
陳平……
深吸了口氣，陳平猛然起身，躬身一禮道：「請師叔直言相告。」
兩次猜錯，陳平不打算猜下去了。
在他看來，這位師叔的鬼點子太多，思緒向來天馬行空，有時候，還是不猜的好。
猜錯的多了，難免會讓自己有種智力下降的感覺。
林澤見狀伸出一隻手，往下壓了壓，示意道：「坐，待師叔與你慢慢說來。」
陳平有些哭笑不得說道：「師叔還是簡明扼要的說吧，話不說清楚，師侄這心，七上八下的，總不得安寧。」
林澤微微點頭，將自己準備在西域和北地立國，扶持國主的事，簡要說了一遍。
「你若有意，師叔讓你當一國之主如何？」
陳平聽完，先是極大鬆了口氣，原來師叔沒有謀朝篡位的想法。
對於這個說法，陳平半點懷疑都無，因為林澤沒必要說謊。
換句話說，林澤若真想謀朝篡位，沒人攔得住他。
接著陳平有些不能理解，開口問道：「師叔若想立國，沃野千里的關中不選，一望無際土地肥沃的中原不選，為何要選擇偏遠貧瘠的西域與北地？」
林澤微微挑眉說道：「照你這麼說，我直接謀朝篡位得了，還立什麼國？」
陳平臉色訕訕，不痛不癢拍了一記馬屁道：「師叔說的有道理，是師侄天資有限，猜不透師叔真實的想法。」
林澤沒有過多理會，轉移話題問道：「怎麼樣，另立小國，你有沒有把握？」
陳平怡然自得道：「請師叔放心，師侄自擔任秦國丞相以來，還培養了幾批人才，治理一方小國，綽綽有餘。」
「倒是師叔該如何繞過陛下，獲得建立小國的允許，一個處理不好，師叔建立的小國，說不定會與秦國之間爆發劇烈衝突。」
「甚至師叔與陛下之間，亦有可能會變為生死大敵。」
林澤輕笑一聲道：「這應該最容易的，只要我主動向胡亥提及此事，他只會巴不得我是真的想這麼做。」
「我離開秦國，他高興還來不及呢，哪裡會阻撓？」
陳平聞言苦笑一聲：「師叔所言極是，是師侄想差了，不知師叔打算何時立國？」
林澤估算了一下時間，離天外那些人降臨，至少還有半年，時間相對比較充裕。
「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
「眼下第一步，就是存放足夠的資源，以備後患。」
「回頭，我會向胡亥主張，以拜占庭帝國曾侵我疆域，殺我百姓為借口，必須以牙還牙，以血還血，報復回去。」
「屆時你主持後勤之事，派人往西域送糧草，以及各類軍械。」
「別的不說，黑火藥每個月，都必須提供五百箱成品，往後會有大用。」
「對了，各類人才，你收集一下，同樣送過去。這些人，將是西域國未來的經濟支柱。」
聽完林澤所說，陳平覺得十分有道理，連連點頭道：「請師叔放心，師侄會安排妥當。」
林澤「嗯」了一聲，補充了一句：「回頭，我會讓乾元過來幫你，你統領大局即可。」
接著兩人又商談了一些細節問題。
末了，林澤舊話重提：「你對擔任一國國主可有興趣？西域與北地雖說相對貧瘠了一點，建立的王國，偏弱一點，至少也是縱橫數千里的王國，身份地位不會低了去。」
「待陳氏宗廟立起來後，你陳平作為開朝太祖，豈不與有榮焉？」
陳平這次沒急著拒絕，而是沉思了數息，反問道：「師叔為何不自立國主，反而要讓別人擔任國主呢？」
因為儒家和佛門都用的是支持的方式，而不是取而代之的方式。
出於謹慎考慮，林澤當然得跟他們學。
如果能協助自己修鍊武道，晉階長生的話，林澤不介意嘗嘗一國之主是什麼滋味。
假若一國之主沒有好處，支持者才有好處，林澤貿貿然當一國之主，豈不是傻了？
林澤當然不會向陳平全盤托出，而是語重心長說道：「你不必試探，我志不在此，你亦不要多想，立國極有可能給我帶來不少好處，我才會謀劃此事。」
「但我可以保證，對你而言，雖說不是沒有壞處，但相比好處而言，壞處幾乎可忽略不計。」
「你若有心，我可以給你一個月時間，待你權衡利弊，考慮清楚後再給我答覆。」
「一個月後，我會另找他人，你須知道，有些機會一旦錯過，是沒法重來的。」
陳平沉默了半晌，躬身道：「感謝師叔給的機會，一個月後，師侄必定會給師叔答覆。」
陳平沒有急著拒絕，而是打算認真考慮一番。
一國之主的誘惑力，可沒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