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由回到李府後，第一時間去找了李斯，躬身行禮道：「父親，孩兒回來了。」
李斯打量了李由，詫異道：「這麼快就談完了？」
李由苦笑回道：「談完了，孩兒自認比不過那林澤，他開了個孩兒難以拒絕的條件。」
李斯聽了微微皺眉道：「什麼條件能讓你如此失態？你答應了？」
李由搖了搖頭道：「孩兒不敢輕易答應，推脫到了父親身上，恐怕還需父親與他再談一次。至於什麼條件……」
李由頓了頓，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封李家為侯，世襲罔替，世代相傳。」
李斯聞言嗤笑道：「他拿什麼保證李家世代公侯？縱然胡亥繼位，還真的能胡作非為不成？」
李由正色回道：「變革改制，在十八級爵位上增加一級，可世襲罔替。父親以為，天下人會支持還是反對？」
李斯的臉色這才嚴肅了起來，胡亥真要拋出這個提議，恐怕天下權貴世家，無一人會反對，試問誰不想公侯萬代？
本以為對方只是空口白牙，胡亂許諾，可如今一看，改制這種話都說出了口，且可行性極大，李斯也不由有些意動。
「你不是將事情推脫到了為父身上嗎？去叫他過來吧，讓為父與他好好談一談。」李斯當即做出了決定。
李由連忙帶著人去了趟林府，通知了林澤此事。
林澤倒是覺得有些詫異，李由之前的表現，分明就透露出欲迎還拒、坐地起價的意味。
林澤開價開的很大，也不介意對方要價要的更狠，只要胡亥能上位，付出點代價，根本不算什麼，怕的就是李家不要價。
他本以為，李斯怎麼也得先晾他幾日，再挾大勢以獅子大張口，沒想到李由剛走沒多久，就帶著李斯的邀請回來了。
林澤當即就跟著李由去了李府，在李府會客廳見到了李斯。
「拜見丞相大人。」林澤拱手行禮。
李斯微微點了點頭，揮手驅散僕人，才緩緩說道：「你想本相支持胡亥繼位？」
林澤肯定的點了點頭：「是，望丞相大人出手相助，他日定有厚報。」
李斯輕輕挑眉道：「可本相為何要幫助一個仇人，別忘了，我兩名族人，分別死在了你和那黃景手上。你二人均是胡亥心腹，還想本相支持胡亥？」
林澤長嘆一聲道：「那些都是誤會，在下願意向李家賠罪。」
李斯只是平靜的看著他，一言不發。
林澤無奈，只得開口說道：「李家支持胡亥公子，大家本沒有什麼大仇，化干戈為玉帛，可相安無事。」
「若李家支持扶蘇繼位，那可真的是大禍臨頭了。」
李斯嘴角泛出一絲冷笑：「危言聳聽。」
林澤搖了搖頭道：「在下可不是危言聳聽，丞相大人難道不知扶蘇公子極為看重儒家？若扶蘇繼位，儒家必定深受重用，李家可不就大禍臨頭了？」
李斯表情淡然，林澤胡言亂語，他甚至連反駁的心思都沒有。
然而林澤像是沒看到李斯的臉色，自顧說道：「丞相莫非忘了自己師承荀賢，而荀賢又出自儒聖門下的往事？」
李斯的臉色微微一變：「你知道多少？」
林澤微微笑道：「昔日儒聖威震天下，門下七十二賢，個個都是頂尖的人物、武道宗師。七十二賢對儒聖的經義各有理解，並按自己的理解在儒家內部開創流派，因此儒家流派有七十二之多。」
「各流派中，最得儒聖真傳的是半聖孟軻。而讓人不解的是，有一流派，卻被其他諸賢聯合抵制，並斥為離經叛道，那個流派，正是荀賢開創的法派。」
「還好儒聖氣度非凡，雖不喜荀賢的理念，對自己的弟子荀賢卻從未苛責過。其他大賢雖對荀賢的厭惡溢於言表，礙於儒聖之面，卻也無可奈何。」
「直到儒聖離奇消失後，儒家內部才集體對荀賢發難，將其趕了出來，若不是荀賢武道修為驚人，那一次說不定就死在昔日同門手下了。隨後儒家集體宣布荀賢離經叛道，被逐出儒家，從此與儒家無關。」
「這段過往，丞相大人應該比我清楚吧。」
李斯的臉色極為難看，林澤說的荀賢，正是他的恩師荀況，當年他拜師學藝之時，不止一次聽恩師說起此事。
甚至因為儒家不承認他們師徒的身份，荀況帶李斯行走列國的時候，報的都是自己後取的法家名號。
「敢問丞相大人，若儒家通過扶蘇，在大秦官府內，紮根擴大，你說他們會不會想起，李家乃是當年法家的延續？」
「當年諸賢如何對待荀賢的，如今的儒家恐怕會加倍對待李家，這可不是簡單的恩怨，這可是道統之爭，不死不休的那種。」林澤斷然說道。
「況且，儒家的實力，丞相應該比我更清楚才對。」
李斯終於忍耐不住，喝斥道：「閉嘴。」
林澤很識時務的住口不言，靜靜看著李斯的臉色陰晴不定，變化無常。
良久後，李斯才開口道：「胡亥公子願意替李家打壓儒家？」
林澤果斷回道：「眾所周知，在下出身方仙道，屬於道家一脈，若丞相需要，胡亥公子應該不吝出手，慢慢削弱儒家。」
李斯不可置否的哼了一聲：「兩個條件，本相需胡亥公子的親口答覆，另外扶蘇未至長安前，李家不會開口相助胡亥繼位。」
林澤立刻就領悟到了李斯的意思，兩個條件，自然包括之前許諾李家世襲罔替的那件，胡亥的親口答覆，卻是怕林澤欺上瞞下，胡亂開口。
至於扶蘇不回長安，李家不會開口，卻是明明白白的告訴林澤，李家在做決定之前，還得看看扶蘇誠意如何？
林澤不由在心裡暗罵一句「老狐狸」，見了兔子都不肯撒鷹，還得看看有沒有更肥的。
不過林澤已然不是很擔心此事，據他對扶蘇的了解，恐怕還沒這麼大的魄力，會靠拋棄儒家來獲得李斯支持。
故林澤對著李斯拱手一禮道：「回頭公子自然會過來拜訪丞相，在下告辭。」
說完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