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不歡而散

心情放鬆的李專員現在很淡定,新蔡水患一時半會兒還不能徹底被擺平,羊舌肱這個人很厲害,但再厲害也只能保守新蔡,他不敢打出來,因為陳安的一通溜達,對新蔡周邊地區,產生了極大的威懾力。

給蔡國方面的郡縣駐軍,產生了李解已經打過來的錯覺。

武裝力量的運動、存在,本身都會產生大量的影響力。

至於現在,李專員美滋滋地準備返回黃城,從斥候帶來的黽關消息來看,權邑斗氏的部隊,剛分兵隨國以東,就突然停滯不前。

原因可能有好幾個,但最重要的兩個,一是他李某人在大別山,把柏舉斗氏的王牌給挫傷了。

什麼「負箭國士」,就不能讓他活!

二是隨國一如既往很擁戴他李某人,居然搖旗吶喊,說是「正義」的事業未盡全功,堅決擁護大吳國江陰子的「正義」之舉。

哎呀,怪不好意思的咧。

為了表示感謝,李專員當場批複,給隨國使節十匹「大紅01」,然後隨國使節就抱著「大紅01」,高興地回去了。

然而李專員並不知道,此時隨國君臣也在心驚肉跳,生怕楚國人把他們曾經暗中勾搭的事情透露出去。

誰不知道吳國李解是個小心眼兒?

戴季子死不瞑目啊!

「化整為零之後,我軍跟柏舉斗氏亂戰大別山,算是跑死了他們。現在斗師的選擇餘地不多了,要麼強攻,正面決戰,要麼就滾回老家!」

當然斗師也可以帶著柏舉斗氏結寨屯兵,擺出要跟李解在大別山死磕的架勢。

且不說李解不用鳥他,就現在的行情,隨國已經公開響應,事情就發生了變化。斗師敢保證隨國這個老對手,不會暗中給他來一個狠的?

別的不說,斷他糧秣,幾萬人馬全都在大別山喂老虎。

「我軍戰法,不能拘泥於形式,當因勢而變。」

姜文也應了一聲,「楚軍急於求戰,我軍以逸待勞。先出其不意,戰於楚軍熟悉之地,此謂先發制人!」

「楚軍耐力不如我軍,我看,往後作戰,亦可如此。」

一眾大隊長也都發現了這個特點,義士甚至是義從的體力,都比楚軍要好。而柏舉斗氏的楚軍,已經是相當優質的部隊,除了大量徵發的國人之外,很多都是楚國地方豪門的私兵。

這些私兵,伙食待遇上,本來就比一般的楚軍要好,身體素質自然也要優良。

但是即便這樣的楚軍士兵,也不如義軍。

這就很說明問題了。

再加上在逼陽國時,有過一場別開生面的測試,鱷人、勇夫拉練,長距離把戰馬跑得暴斃,人沒事兒,戰馬死了。

當時很是震懾到了「義膽營」成員,其中大部分心生嚮往的「義膽營」成員,後來就成了新編義士的骨幹。

因此在體力耐力上,新編義士五個大隊長,都相當的自信。

過徐城之後三戰三捷,也是建立在這個硬實力上的。

換成烏合之眾,僅僅是從淮中城出發行軍,半道上就崩潰了,更別提還要夜襲,強攻蓼城。

在體力接近耗干之前,還能一波爆發,玩「棄釜登舟,背水一戰」,這種意志力和身體素質,極大地提升了大隊長們的帶兵自信。

他們畢竟是從底層起來,然後身居高位,早先的見識低,境界淺,更有非常濃重的自卑心態,面對貴族,天然低會覺得低人一等。

唯一促使他們能夠堅決作戰的,是李解。

只要李解在,面對貴族,似乎也就不慫了;面對挑戰,似乎也就可以堅持了。

到現在,跟柏舉斗氏一番鬥智斗勇,甚至還在敵人地盤上,以優勢壓制,自然而然地,就有了自己的信心,自己的堅持。

這不是李解可以幫忙的,李解就像是師傅,帶著他們跨過了門檻,門檻後面,是他們自己的世界。

很微妙的蛻變,跟「負箭國士」鬥了這麼一場,義士、義從們,就像是一夜頓悟,然後出師了。

「斗氏這次損失極大,死傷六七千,這已經是大敗。我不信柏舉斗氏還能撐下去,他們必定退兵,然後結寨大別山以南,以防我軍追擊。接下來的事情,搞不好就是柏舉斗氏向『負箭國士』討要公道。死人先不去說它,我軍現在抓了多少活口?」

「稟上將軍,斗氏楚軍,約有三千五百之數。」

「這麼多?」

「應該還有,附近山坳、林中,應當還有潰散楚軍。」

「楚人軍心已散,斗師無力回天了,撤兵應該就在這幾天。」

「上將軍,可要追擊?」

「佯裝追擊,虛虛實實嘛。」

李解側著身子,有些惋惜,「這要是後方穩妥,把斗氏耗在這裡,十拿九穩。可惜黃城、白邑,都不穩啊。」

跟柏舉斗氏搞了這麼一場,只是一個意外,戰略目標,還是從蔡國身上敲骨吸髓,肥肉切成臊子,精肉也切成臊子,還有寸進軟骨,同樣切成臊子……

肥的榨油,瘦的吃餛飩,軟骨精燉炒菜,美滋滋。

這一次柏舉斗氏來得氣勢洶洶,結果上來就遭受迎頭痛擊,李專員的一通老拳砸過來,「負箭國士」這個老師傅,居然完全不適應。

李解並不是很清楚斗師的目的,不過大概也猜得到,楚國現在內部鬥爭極為厲害,斗氏想要繼續鞏固權柄,就需要開闢財源。

淮水是必須要取的,畢竟揚子江風高浪急鱷魚多,還有一個吳國沒死,富庶之地就那麼多。

有了淮水兩岸的財賦,斗氏繼續執掌楚國權柄,再出十個八個令尹,又有什麼了不可能的?

至於斗師本身,可能是想要賺取政治資本,從斗氏四支之中獨佔鰲頭,可惜誤判了形勢,也沒有料到李解麾下的惡狗居然意志這麼堅定。

連續數月的行軍作戰之後,居然還有餘力在楚國的主場大別山爭雄。

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李解,既不知己,又不知彼,勝了才是怪事。

「柏舉斗氏撤兵之後,陸續回師黃城。」

「是!」

「是!」

……

此刻,隨國以東,那處大夫斗皇臉色極為難看,之前隨國私下跟斗氏承諾的東西,顯然已經不認賬了。

隨國的部隊以清繳「荊蠻」的名義出來遊行,儘管隨國部隊不算什麼強軍,但這麼多年作為抗楚前線,經驗還是很豐富的,不能造成殺傷,造成麻煩完全沒問題。

那處大夫看著百步之外的隨國上大夫曾善,然後命御手駕車向前。

隨國上大夫曾善看到斗皇駕車前來,也是命御手上前迎接。

雙方在二十步左右緩緩減速,到十步之遙時,這才各自在車上行禮。

「曾子豈能言而無信?」

那處大夫直接質問,「今斗氏戰於大別山,曾子此舉,豈非交惡結仇於斗氏,結仇於大楚?」

「伯美之言差矣,斗氏為斗氏,楚國為楚國。今吾國雖失信於斗氏,卻非失信於楚國。再者,吾國響應吳國猛男於前,逼陽之戰,懲惡揚善,是為善之善。子橐蜚大厥於營中,戴沙飛投降於陣前,此乃天命。」

「哈哈哈哈……」

斗皇聽罷,竟是氣得發笑,但不得不承認,曾善這番話,還真是可以自圓其說。

「他日,吾必滅隨。」

「伯美滅隨,吾必保之。」

言罷,雙方不歡而散,沒有繼續饒舌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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