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板蕩

「上帝板板,下民卒癉。出話不然,為猶不遠……」

宋國聯軍的隊伍中,突然就冒出來這麼一首歌,唱得很是悲愴,但是感染力很強。有人起了頭,就有人應和,還有人彈著手中的劍哼吟。

聽到這首歌,子橐蜚頓時大怒:「何人膽敢以怨望而謗君上!」

一聲咆哮,周圍的武士都是低著頭,一個都沒有回答他。

只是歌聲還在繼續。

「天之方難,無然憲憲。天之方蹶,無然泄泄……」

雖說沒有明著反抗,但唱了這首歌,比直言進諫還要打臉。差不多就是指著子橐蜚的鼻子唾罵,說他是個暴虐無道的昏君。

尤其是這首《板》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另外一首《盪》,《盪》是周天子起家時候,討伐前朝鞧王的檄文。

而鞧王是宋國的祖宗,有名的暴君昏君。

別的國家可以《板》《盪》一起唱,但宋國一般都是唱《板》不唱《盪》,只是唱了《板》,又怎麼可能不聯想到《盪》呢?

此時此刻的子橐蜚,就感覺自己的臣子士兵們,正在指著他咒罵,說他像他的祖先鞧王一樣昏庸無道。

然而並沒有什麼卵用,子橐蜚讓親衛前去彈壓唱歌這個事情,反而越演越烈,搞到最後,泗水以東都聽得清清楚楚。

「宋人唱《板》,實為唱《盪》啊。」

逼陽國中大夫陽巨相當的感慨,去年的這個時侯,宋國還是堂堂大國,國君的威嚴根本不是他們這種小國可以比擬的。

但是現在,陽巨覺得他完全可以大庭廣眾之下嘲諷子橐蜚,而且還會白賺一個不畏強權的名聲。

身處「義軍」中的感覺,真他娘的爽!

「板蕩?」

李縣長聽到這詞的時候,愣了一下,他其實不知道《板》還有《盪》,不過稍微念叨一下,脫口而出:「疾風知勁草,板蕩識忠臣啊。」

跟過來觀戰的大舅哥商無忌趕緊又掏出了小本本,這騷話……贊!

質量太高了。

而且這說明了什麼?這說明了老闆在戰場優勢的情況下,還高度尊重對手。你看對面斷後的主將,宋國前軍司馬戴舉,他得到了老闆的高度評價。

說他是宋國的大忠臣,即便國君都這麼臭不要臉愚蠢無道了,還願意維護家國。

這不是忠臣,什麼是忠臣?

別說大舅哥商無忌,就是陽巨都是驚呆了,他從來都知道自家相國勇猛能幹,卻不知道自家相國還能口吐芬芳啊。

「義軍巍巍兮……如疾風,戴子烈烈兮……如勁草。」

「……」

李縣長一看陽巨在唱歌,眉頭一挑,心說這啥意思?怎麼就唱上了?在打仗啊,宋人跟印度阿三一樣唱歌跳舞,你堂堂中大夫也跟著瞎胡鬧?你有病吧。

剛打算把陽巨趕下牆頭,卻見陽巨行了一個大禮,躬身對李解道:「相國誠乃大器之量。」

大器?

李縣長完全沒搞明白陽巨在說什麼,這怎麼就大器了?

大概是看到妹夫一臉懵逼,商無忌立刻小聲道:「這是在誇首李胸懷寬廣。」

「這不廢話嘛,我要是胸懷小了,還有你妹啥事兒?我不得天天摟著美旦過小日子?我就是胸懷寬廣,才到處尋覓絕色。說起這絕色,我他娘的突然才想起來,子橐蜚那老廢物的是不是有個妹妹很美?」

「……」

大舅哥臉皮一抖,要不是老闆語速太快,逼陽國中大夫陽巨顯然沒聽明白。這立刻就是個失禮事件,很減個人形象分的。

不過商無忌也清楚,自己這個妹夫壓根無所謂自己的形象,他在吳王那裡都無比粗暴野蠻,何況跟一群小小邦國面前?

什麼「正義」「大義」,都是騙錢騙色用的。

「咳嗯!」

商無忌沒有說話,不過眼神示意了一下陽巨,逼陽國中大夫倒也聰明,知道這是要講私密話,所以頂著一雙崇拜佩服的眼神,跑到了寨牆的遠處。

李縣長覺得奇怪:「無忌,你要說什麼?」

「首李,於外人之前,切勿將所求列國公主之事,掛在嘴上啊。」

「怕什麼,逼陽國誰不知道我好色?我就這麼一個愛好,憑什麼要壓抑?」

「……」

突然間商無忌居然不知道該怎麼反駁,因為老闆理直氣壯的樣子,好像是挺有道理的。

「別說有的沒的,子橐蜚是不是有個妹妹特別漂亮?我聽說還沒打算嫁人,他妹妹……年紀應該不小了吧。」

「若論宋國絕色,唯公主南!」

「東南西北那個南?」

「正是。」商無忌點點頭,然後道,「只是公主南……非是宋君之妹,而是宋君之女。」

「子橐蜚的女兒?」

李縣長頓時露出一個表態的笑臉,「嘿……哥,你說咱要是把這個老廢物活捉了,然後讓他拿喜兒……不是,拿女兒抵,你說他會同意嗎?看這老廢物膽小怕死的模樣,我估摸著會同意。」

為了美女,老闆連哥都喊上了,商無忌還有什麼好說的,只能說老闆不愧是個人才,愛好專一,不擇手段。

這是干大事的料啊。

「我覺得可以。」

商無忌沒反駁,既然老闆喜歡美女,那就喜歡嘍,有什麼關係。反正自己妹妹已經懷了孕,肚子大就是了不起,可以為所欲為。

再一個,商小妹現在的地位可不低,商無忌能夠感覺出來,老闆對自己妹妹不僅僅是當老婆看待,還是助力之一。

這種地位是長久的,是很難被替代的。

想到這裡,商無忌不由得對自己都佩服起來,想當年努力培養妹妹,那是吃了很多苦頭的,現在苦盡甘來,可見上天公允啊。

「不過要活捉子橐蜚,難度不小啊。這他娘的幾十萬人的,老子想要玩個火燒連營……這實力也不允許啊。」

之所以不能火燒連營,實在是因為宋軍的營寨比較簡陋,為了包圍逼陽國,在東西南三個方向都屯兵不少,人數雖多,卻並沒有到營寨林立的地步。

「主公大可不必活捉宋君,只需逼迫宋君退位即可。」

「這老廢物一看就不像是願意放權的,退位怎麼可能?」

「宋人吟唱《板》思《盪》,宋君是不得長久了,現在只差些許星火,便可燒了宋國這座大屋。」

根基不穩的君主,只要有臣子稍微心思蕩漾一下,絕對是要摸一摸大權的質感。

只是商無忌也不得不承認,宋國是個好國家啊,君上都這副敗家模樣了,還有戴舉這樣的忠臣。

「那就等,我等得起宋橐蜚下台!」

李縣長眼神堅定,這讓商無忌大為佩服,能夠有這樣的忍耐性,也是為上者的優良素質啊。

正要誇兩句老闆,卻聽李縣長神色坦然,甚至還有些無所謂:「宋橐蜚的女兒可以先放一放,陳國還有一條蛇精,我可以先抓來驗驗貨嘛。」

「……」

有時候商無忌是想過鍛煉身體的,只是怎麼看先天素質不足,跟老闆互毆百分之一百是被打成殘廢,所以這樣的念頭,起來就放下。

想到了蛇精,李縣長整個人的心情都愉悅起來,陳夭已經夠勁兒了,這要是再把媯蓁弄到手……嘖嘖,贊吶。

想著想著,李縣長眼珠子都開始飄了起來,整個人的形象極盡猥瑣。

反正李解一瞬間就想明白了,宋國公主不好搞啊,畢竟宋國是大國,且不說抓住子橐蜚的概率有多低,就算抓住了子橐蜚,有戴舉這樣的國家忠臣,怎麼可能拿公主來交易?

國有忠臣,這事兒就不好辦。

別說公主了,就是眼下戴舉斷後,填人命之果斷,超出了李縣長的想像。

而且望遠鏡也看到了宋軍前軍大營中,似乎擺放著金燦燦的現金,這說明什麼?這說明戴舉當機立斷,許下重金啊。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如今阻截義軍的宋國部隊,就是一個個勇夫啊。

打仗只要有勇氣,只要敢拼敢打,一切皆有可能!

所以稍微計算一下可行性,李縣長個人覺得,還是陳國公主好搞一些,畢竟他已經有了成功案例。

甚至李縣長尋思著,自己只要用媯夭的名義,把媯蓁騙出來,還怕青蛇跑了?

他娘的,老子這逼陽國「二環」,不比那金山寺要規模大啊。白蛇被抓,青蛇來了還想跑?

得罪了方丈……就算不得罪方丈,女妖精也別想跑!

斬妖除魔,我輩正義之士,就應該當仁不讓,要有捨我其誰的大無畏勇氣!

此刻,戴舉的心情也是相當的緊張,把宋氏子弟大量消耗是個技術活兒,不能太糙,那樣太明顯;也不能太細緻,那樣搞不好把自己也交代在這裡。

把握這種尺寸太難了,因為鬼知道對面的傅人部隊會作什麼妖。

「主公,君上車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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