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夫·哈根

這天晚上,我們反反覆復仔細推敲著,將每一瞬間的細節都似放在高性能的顯微鏡下一樣放大研究。當研究結束時,我了解了事情發生的全過程,就如親臨其境一般清楚,以及更多厄爾沒有做過的事。這種麻煩發生在厄爾身上也是稀鬆平常的事,除了他先動手,整件事情都沒有真正讓我吃驚的地方。

他那簡單的腦子也總是無法完全明白會有多少危險,會帶來多少危害。他也總是不知道該如何控制局面,不知道我們該要多快速地行動起來,也不知道該如何行動。

保琳的女傭得到明天晚上才回去。在此之前,屍體不會被發現,這是個好時機。厄爾與她的關係眾所周知,因而他將首先被警察仔細調查。

我得宣稱在那個危險期間他一直和我待在一起,但這必須要有證據支撐。然而,比利會為我們做證。

離開韋恩家後,厄爾直接來到我這兒,由比利開車送過來的。然後比利就整晚休息了。這就沒錯了,非常可靠!

各個證據都會表明厄爾曾頻繁出入保琳的公寓,但最後一次卻沒有任何證據。我甚至都去過她家一兩回。有很多訪客進進出出她家,既有男人也有女人。但我從厄爾可怕的描述中可知,那些傷將排除女性作案的可能。

我為厄爾打的掩護會被徹底調查。我也會因此被調查。沒辦法。那不僅僅是厄爾的事業,也是我的事業。既然無法依靠他來保護我們的利益,那我就自己來。

顯然,他毫不在乎它,不在乎再回到從前那樣的光景——在一個靠打借條租來的辦公室編寫些垃圾雜誌,然後靠口頭承諾、威脅、空頭支票或運氣來償還債務。他甚至都從未想過這樣的結果。我卻想了。厄爾能夠捕捉大眾讀者的想法,這種天賦遠比讀者們存入銀行的東西有價值。但是,與此天賦相伴而來的還有異想天開、猜疑顧忌、盲目豁達,還有有時甚至會用在我身上的幽默詼諧。這在一些商業會議或社交場合很受用,但現在卻毫無意義。

如果有必要,如果情況變得太棘手,如果厄爾承受不住,我可能會引火上身。但我能夠自圓其說。當厄爾正在發泄那代價昂貴的該死的怒火時,我們的一個職員埃默里·馬斐遜正好給我家打電話了。那麼,不在場的證據就板上釘釘了。

但無論我怎麼顛倒事實,當前的問題總只歸結為一個大問號:那個陌生人。厄爾離開晚宴後,沒有其他人見過他,並知道他是厄爾。我問:「你就一丁點兒都不熟悉你看到的那個人?」 這個問題我問了不下十遍。

「一無所知。他站在街道上沒有亮光的陰暗處,路燈在他後面。」

「而且你也不知道他是否認出你?」

「嗯。但是我站在大門的燈光下。如果他知道我,就能認出我。」

我又從各個角度想了一遍。「或許他可能在某一刻就會認出你,」我總結道,「當看到你在報紙上的照片,他可能會認出你是嫌疑人之一。有可能。我們或許可以小心處理照片,使它看起來不那麼清晰。但我希望能立刻打聽明白這個令人頭痛的傢伙。新聞報道後,我們得繼續行動,以便總能快人一步,包括警察。」

我所知道的全部就是保琳曾告訴說這個男人的名字叫喬治·切斯特。儘管了解保琳的為人,這名字聽起來也不是那麼可信,而且在五個區的電話簿以及附近郊區的任何電話簿中也找不到這個名字,但它很可能就是他的真名。她說他是做廣告工作的。這範圍非常廣,幾乎每個人的工作都與之有關。

他們去了第三大道上一個叫吉爾家的地方,因為某些原因,這個地方看起來有些像考古基地。這聽起來像是真的。應該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找到它。

他們曾在第三大道的古玩店裡駐足,那個男人還買了幅畫,為此還與一個顯然像他們一樣剛從街上走進店裡的女人競買。找到店鋪並從店鋪老闆那得到更多信息應該不難。這幅畫上畫著一雙手。它的標題或者主題與猶大有關。畫家的名字叫帕特森。畫看起來就像是從垃圾箱里撿出來的一樣破敗不堪。然後他們去了凡·巴特雞尾酒廊。那兒也應該能很容易地獲得有關我們目標人物的線索。他一定帶著畫,甚至可能在那兒驗過畫。

然而,這個古玩店似乎是值得一博的賭注。他們或許交談了許久,漫無目的地隨意談論著這幅畫。即使老闆不認識那個男顧客或者女顧客,他也必定聽到了許多東西,能為我們找到那個傢伙提供些新線索。實際情況就是,他去過那個店而且什麼也沒買,除了那樣東西——猶如垃圾焚燒爐里的破舊東西。這已經給我們旁觀者提供了一個人物寫照。我說:「什麼樣的人會那樣做——在一個簡陋的店裡買了如此糟糕的東西?」

「我不知道。該死的,如果我想要的話,我自己就會買下。」

「呃,我不會想要。還有另外一條線索。我們一定能從那個畫家身上獲得提示。或許能在我們的資料室里找到一些信息。不管我們找的男人是誰,他很可能是這個畫家忠實的崇拜者。我們可以鎖定帕特森並掌握這幅特殊畫的歷史。兩隻手。小菜一碟。這個城市或許有成千上萬幅這樣的畫,但如果你仔細去查,每幅畫除了畫它的天才之外都被人見過,而且經過詳細描述,一定能被人認出。那樣,我們就能順藤摸瓜找到現在的主人。」

現在,厄爾已經從他最初的驚慌失措中緩過來了。他更像是出於本能地觀察著,行動著,說話著,思考著。他的神情、動作、聲音以及想法都恢複常態了。「我們如何在警察之前找出那個人?」他問。

「我們那兩千人是用來幹什麼的?」

「對啊,當然啦。但是那不就意味著——最終——不就讓更多人猜疑了嗎?」

我已經想到了一個辦法,既能讓整個公司行動起來,又能保證公司與保琳的死毫無干係。

「不,我知道該如何避免。」

他又思考了片刻,然後問:「為什麼你要這樣做?為什麼要冒這個險?這件事很嚴重。」

我一直都對他了如指掌,甚至連他要說的話,我都能猜到。

「我以前也這樣做過,對吧?而且做得更多。」

「是的,我知道。但我有很多方式可以回報這樣的友情!我僅僅是看起來回報過了頭——回報了更多的危險和更多的犧牲。」

「別擔心我。你才是處於危險中的人。」

「我不希望你有危險。但是幫我製造不在犯罪現場的證據,為了我這無知的當事人去帶頭搜索工作,你的處境也會變得危險。」

「我不會親自帶頭這個搜索工作。我們找別人來做,而我在幕後操作。」我知道,厄爾本人將會成為最大的麻煩。我想現在還是最先解決這個麻煩比較好。「首先,我想讓你儘可能地脫離與這件事的干係。你不覺得這很明智嗎?」他點點頭,我又不假思索地慢慢補充道,「然後,當找到我們要找的人,我們就讓完全不同道的人來處理他。」

厄爾似乎正在研究著自己粗粗的、汗毛濃密的手指的指關節,聽到我的話,他抬起頭來。即使遇到最令人震驚的事情,他的臉上永遠都掛著一副愉悅的表情。我在想,他在動手殺那個女人的時候,是否也看似面帶微笑。顯然,他確實如此。

他那遲鈍怪異的頭腦中冒出的問題終於擊中要點:「對了,我們找到那個人以後該怎麼辦?」

「這不好說。當新聞報道後,他可能會直接去警察局報案。如果那樣,我們有不在場的證據,而我們的辯詞是:他說他在出事地點看見你了。那他自己在那幹什麼?這會把他也推到如你一樣的風口浪尖上。我們會讓他更受關注。比如說,我們已經知道他和保琳待了大半個晚上。」

厄爾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一時沒有明白過來,然後才恍然大悟:「天啊,史蒂夫。我想——不,你那樣說自然是為了嚇唬住他。」

我說:「這麼說吧。如果這個案件上了法庭,他堅持當目擊證人,那這就是我們要提出的辯詞。你的行蹤也能得到解釋,你是和我待在一塊。那他在那兒做什麼呢?這個是怎麼回事?那個是怎麼回事?——一切關於他的事情我們都要提前查明白。你的案件也就不成立了。」

厄爾知道我忽略了某個重要事情,開始費力地想要弄清楚是什麼。他仔細思考時,我等待著,知道他不會漏掉。過了一會兒,他說:「好吧。但是如果新聞報道後,他沒有去報案呢?那該怎麼辦?」

我不想他情緒變得更加激動,如果真激動起來,我也不希望他變得更暴躁。我冷靜地說:「如果我們先找到他,就得謹慎行事了。」

「哦。那是什麼意思呢?」

我詳細地解釋道:「當然得監視他。但他究竟察覺到多少,我們永遠不得而知,對吧?而且也一定不知道他接下來要幹什麼。」

「哦?這個我明白。」

「嗯。那該如何對付這種人呢?他一直威脅著你的安全,你在生活中的位置,你在社會中的地位。他會無休止地威脅著你的生活。你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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