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九將兩本冊子交到陳耀東的手裡後，眼睛也捨不得離開，嘆了口氣，說道，「其實，當日我問你想學哪門武功，確實存了一些私心。」
「我的其他弟子，學的都是鎮岳功，我卻不願這十幾年的心血就此白費，所以，你選了這門驚蟄功，我很高興。怕後悔，也沒告訴你實情。希望你不要怪我。」
陳耀東聽著館主的話，心裡沒有任何波動。
當驚蟄功出現第二次蛻變的時候，他就感覺到不對了。因為這跟館主教的不一樣，再結合館主說過，這門功法連他本人都沒學過。大概率，是被當成小白鼠了吧。
這個世界本就沒有白吃的午餐。
哪有人無緣無故對你好？肯定都是有原因的。
陳耀東前世這種事就碰得多了，一點也不覺得意外。
莫九看著他平靜的神情，心中頗為欣慰，之前，還覺得這個關門弟子有一顆赤子之心，擔心他行事太過衝動。沒想到，竟能從他的身上看到一種看破世情的淡然。
不管陳耀東心裡怎麼想，在莫九心中，早就視他為關門弟子。
莫九不願他捲入即將到來的風波里，故意說這些話，免得事情真的發生時，他頭腦發熱，跑過來送死。
現在，莫九將鎮岳三十六式和驚蟄功的原本都交給了他，也算是了了最後一件心事，說道，「來吧，我為你講解一下……」
陳耀東當即認真聽了起來。
在武道一途，向來都是假傳萬卷書，真傳一句話。沒有老師點撥，想自己從功法秘籍里領悟，不知要花多少時間。
陳耀東很幸運，練功以來，都是有人手把手地教。就連從論壇中得到的九死金身功，也是有影像資料的，明明白白地指出訣竅在哪裡。他才能學得這麼快。
不然的話，丟給他一本秘籍，想要看懂，都先要將古文學個一兩年。
莫九將花了十幾改良的驚蟄功毫無保留地教給了陳耀東，確認他已經全部記住了，才說道，「這本上古功法，直指大道。我水平所限，只能推演到真元境。你日後到了這個境界，就要自己從原本中領悟了。」
陳耀東禮貌地向他行了一禮，「謝謝，那我先走了。」
「去吧。」莫九擺擺手，看著他離開後，坐到床頭那張老舊的木椅上，扶手處光滑如新，像是有一層包漿。他順手拿起旁邊的酒瓶，發現是空的，微微一嘆，又放了回去。
……
陳耀東離開武館之前，跟大師兄說了一聲，順便將之後兩個月的學費都交了。
大師兄得知他這兩個月都不會來了，給他拿了一堆碟片，都是一些武道相關的知識，讓他帶回去好好看。
「謝謝。」陳耀東認真地道謝，每次來武館，大師兄都很熱心，教他各種知識，還會送他各種非常有用的碟片。
他能感覺得出來，大師兄之所以對他這麼好，純粹是將他視為師弟，在盡師兄的責任。
這是真正的老實人啊。
陳耀東最喜歡跟這樣的老實人打交道了，想到兩個月不能來，心裡多少有些捨不得。
道別後，他離開了武館，走出沒多遠，就看見人群中，一個駐著拐杖的人向這邊走來，正是疑似五師兄的那位。
他心中想道，「能下床走路了，看來傷勢恢複得不錯。」卻沒有上前打招呼，直接離開了。
那人正是羅旭洋，他沒有注意到陳耀東，直接走到武館門前，用鑰匙開門。
「五師弟？」
大師兄還在院子里，見到他開門進來，有些驚訝，「你怎麼出院了。」
「醫院太氣悶了，我回家養傷，好得還快一點。」羅旭洋說完，問，「師傅呢？」
「在裡面。」
羅旭洋說，「師傅上次讓我查小師弟的資料，我發現了點問題，趕緊來告訴師傅。」
大師兄更驚訝了，「小師弟能有什麼問題？」
「走吧，去師傅那裡說。」
不一會，兩人就找到了莫九。
莫九接過羅旭洋遞過來的資料，戴上一副老花眼鏡，看了一會，神情有些驚訝，「耀東竟是神武侯一脈，怎麼會跑火雲國來了？」
在現代，還能保留著貴族爵位的，都是有著悠久傳承的真正世家，特別是侯爵這個等級，都是舊時代傳承過來的，能經歷時代變遷，依舊屹立不倒，絕對是根基深厚。
像這種級別的世家，只要血脈不是太遠，或者太過不肖，都能在家族的餘蔭下，過得很滋潤。怎麼會跑到火雲這樣的小國來？
羅旭洋說道，「我仔細調查過，一百年前，夏朝三分時，神武侯內也分出一支，在南楚生根。直到三十年前，南楚這一支重新認祖歸宗，回歸了北周。不過，還是有一房，留在了南楚，就是小師弟一家。」
「十年前，小師弟整個家族移民到這邊，當年，他父母就因意外去世，他在大伯家長大，一年半前，他大伯一家全部死在一場事故中。他又被他小叔接走。半年前，他小叔也死了，卷宗上，同樣寫的是意外。如今，這一房，就只剩下小師弟一個。」
旁邊的大師兄聽到這裡，嘆氣道，「小師弟真可憐。」
莫九的眉頭卻深深地皺起，這個世界上，哪有那麼多意外，這裡面有太多的蹊蹺。他問道，「耀東應該還沒成年吧？現在的監護人是誰？」
羅旭洋說道，「一個名叫雲茗的女人，十六歲，來自北周，資料上顯示，她是小師弟小叔的妻子。」
莫九目光一凝，「是她？」
羅旭洋搖頭說道，「應該不是，這個女人我認識，她是正統的修行者，心思純粹，一心都在修練上，而且，對她這個名義上的侄子很不錯。」
就是有點貪財，他在心中補充道。
莫九微微一怔，問，「哪一派？」
「我聽她提過一次，叫天元道。」
「天元道？」
莫九思索了片刻，緩緩說道，「我記得在一本古籍上看過，這個天元道，在上古某一時期，是第一門派。她應該是得到了這個門派的傳承吧。既然是名門正宗，那就無礙。」
他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他家中親人橫死之事，你好好查一下，我總有一種預感，這件事背後，沒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