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
「嗯。」
「……」
「吱~」
汽車輪胎與地面產生摩擦發出了輕微的聲響。
寧晏長長的吐了口氣，走下車，習慣性的理了下衣服，略微伸展身體，驅散由於路途顛簸帶來的乘車疲倦感。
前面小坡上那一片與周圍格格不入的建築物，是此行的第一個目的地：
大坪壩小學。
「這所小學建成後，覆蓋了三個合併後的自然村，戶籍人口規模五千三百人，約佔整個鎮人口的十四分之一。」
站在寧晏身旁的顏芷聲音不高不低地說道。
寧晏一愣：「怎麼會？」
「具體的緣由事務，不屬於我們需要參與的部分。」
顏芷道。
「這座小學是涉及投資規模最大的一座，以使用一百年為建造標準，同時涉及到了各方面協調，征地等等，佔用了一部分資金。」
「一共投入的六千萬，除了建造費用外，剩餘有四千二百萬另設獨立賬戶，以高標準維持三所學校運轉，包括但不限於以當地正常教職工薪資雙倍發放津貼等。」
「……」
說著顏芷看向寧晏：「反正寧事務管理所其實有的是類似的第三方孫公司。」
「按照最佳標準來實行，不需要擔心什麼問題。」
寧晏便點了點頭。
說話間，落在後面的中巴車也到了。
吳憂從車上下來。
一行幾人這才向小學行去。
寧晏邊走邊四顧看了看，有一條河流從學校旁經過，一座古老的水壩橫亘其中，大約這就是大坪壩小學的名字來源。
距離小學最近的居民房也超過了五百米。
不像城裡的小學，有很大一部分是小區附屬小學，有的甚至就在小區隔壁，談不上有什麼距離。
「為什麼會把小學建造斜坡上？這裡看起來以前像是一座小山坡。」
寧晏隨口問道。
顏芷回答道：「以前還真是小山坡，用咱們老家的話來說，就是一個土堆堆。」
「土質不適合種作物，長年累月下來，早就荒廢了。」
「連牛都不往這裡放，也不知道具體是什麼地質，明明靠近河流的，水土反而不沃。」
「當初選址的時候，這一片都可以，但最終為了不佔用農田，不佔用耕地，不佔用長盛山林，就把這個土堆堆剷平，造了學校。」
寧晏只顧得上點頭，沒幾步路就走到了校園正門。
再看的時候，就發現是車停的位置有問題。
如果往從側面的泥土砂石路繞上來的話，就不會感覺地勢斜。
反而會覺得地勢平坦。
畢竟這個世界的人是各有所長的，論建築學，寧晏就是個白痴。
寧晏沒著急走進去，背著雙手看向教學樓主體。
「一……二……」
「三層十二間教室，兩側是辦公室？」
顏芷點點頭：「對，單側前後各一間辦公室，三層也是十二間辦公室。」
造型上一點都沒有特色。
就是那種特別常見的教學樓建造方式，兩側樓梯上下樓，正好因為需要有足夠寬的走廊過道，兩側的房屋長度剛好就多出來兩米，足夠分成兩間辦公室的空間。
「左邊的一層建築是標準化洗手間，右邊的兩層裙樓是食堂、小賣部、教職工宿舍，整體條件都是一般化標準。」
顏芷又解釋道。
很多時候做事情，需要考慮很多的因素。
有句話叫做不患寡，而患不均。
「這所小學的建造費用花掉了總共一千八百萬建設費用中的九百萬。」
顏芷翻開電子薄介紹道。
「根據地方安排，小學不設立六年級，所以只有幼兒園和一到五年級，儘管人口眾多，但只夠每年級一個班。」
「倒是在多媒體的標準上超過了這個鎮的大多數小學。」
「有設施完備的多媒體教室和設施完備的機房，還有少兒讀物齊全的圖書館以及實驗室等。」
「但這不是建設費用九百萬的原因。」
寧晏：「？？？」
這個時候，你跟我賣什麼關子，信不信我打你屁股。
「完全是因為前期投入的問題，校舍的總建築費用其實也就四百萬，那所改造的小學就是這個數字，另一所是五百萬。」
「多出來的錢，花在了各方面設施的完善上。」
顏芷解釋道。
「比如說多媒體教室需要的網路……」
聽顏芷這麼一說，寧晏這才反應過來，這地方可是被放棄建設學校的偏遠山村。
別說網路，連已經在大城市裡面就說要淘汰的有線電視都沒覆蓋過。
全是無線電視，是那種通過『衛星鍋』獲取信號的模式。
就別扯什麼數字電視，機頂盒等高級辭彙了。
倆字：沒有！
「另一所五百萬多出來的一百萬也是花在這些事情上面。」
「只不過這裡格外遠，遠到完全是專線，遠到根本沒有通過自來水，遠到根本都沒有可以足夠保障電壓的變壓器……」
顏芷說著也是嘆了口氣。
有時候，偏遠本就一種罪大惡極的貧窮。
一邊走一邊說，一行人已經走進了校園。
沒有大城市裡的出入管制，也沒有額外亂七八糟的登記。
在建設有跑道的操場上，寧晏忽然聽到了陣陣聲音，再細細看去，卻發現教學樓裡面影影綽綽的挺多人。
「嗯？」
寧晏忽然問道：「我沒記錯的話，今天是周日，7月14號，按理說這時節早就放假了吧？」
「不清楚什麼情況。」顏芷也很意外。
一旁的吳憂忽然開口：「應該是補課。」
「按照之前的數據採樣顯示，大坪壩覆蓋的三個合併自然村去上學的人不多，大多數是山高路遠，最後乾脆不送去上學的。」
「如果9月份要正式使用的話，至少這裡的孩子都需要學會適應基礎的上課流程。」
「節約更多的時間。」
最後，寧晏一行人從大坪壩小學的校長處證實了這一點。
校長是個年過半百的老頭，是大坪壩附近人，不過早年間上過學，後來一直在隔壁的一所小學擔任授課教師。
大坪壩小學建成以後，已經退休了的老頭主動請求擔任校長，不拿一分錢工資。
「你們是從市裡來的記者吧，這小學建成後，來過兩撥人，一撥鎮上的，一撥縣裡的，烏央烏央的。」
老頭笑著道。
「你們看著就不像縣裡的，也不像視察的。」
老頭還挺健談的。
因為都知道這所小學的性質，沒有什麼不可說的。
就像是竹筒倒豆子。
「我倒是也聽說過，好像國家已經不讓暑假補課了，不過我們這裡也沒辦法，後來問過縣裡的人，說是只要不收錢，就不管。」
「新來的幾個小老師人都不錯，也沒嫌棄這活，乾脆就給孩子們補上一些基礎的知識，你們再晚幾天來，估計就見不到了，都得去雙搶。」
「年輕的時候想了很多年，想要上面批個三十萬蓋個學校，退休都沒見到這一出，沒想到老了老了忽然聽說有人捐贈，也沒署名，只是立碑記，建好以後都沒來看過，真是奇奇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