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過五味，譚雨秋給寧晏倒了杯茶，問。
「這次特地來京城，是有商業上的事情處理？」
寧晏回答道：「不參與商業事務，我現在就是個閑人，隨便走走看看，不小心鬧出點動靜來，就當順路聽個響聲。」
關於家裡的全部安排，寧晏自己都不知道，譚雨秋更加不可能知道。
所以譚雨秋有疑惑也屬正常。
譚雨秋笑了起來：「一來京城就碰到這樣的事情，是不是對京城有點失望？」
「談不上，上次來的時候，顏芷錯過了遊覽京城的機會，這次正好過來晃蕩一哈。」
「反正去哪都是去，一樣一樣的。」
「來京城還能看看大佬你，總也會不虛此行的。」
譚雨秋：「……你就捧吧，反正我不會當真。」
「……」
差不多要走的時候，譚雨秋忽然問道：「你怎麼從來沒想過開口邀請或者給我安排份工作？」
寧晏愣住了：「……」
他沒想到譚雨秋忽然這麼問。
事實上，從一開始寧晏就沒想過這樣的問題。
這裡面有很重要的一個原因是，寧晏連寧事務管理所的總部在哪都不知道。
寧晏略作沉吟，回答道：「可能跟我現在是閑人一個，另外就是你有點優秀，怕你不喜歡有關，沒起過這樣的念頭。」
「準確來說，我覺得應該是你認為我性格裡面會比較強勢，如果開這口，會讓我有被羞辱的感覺。」譚雨秋笑著補充道。
在譚雨秋的目光注視下，寧晏還是點了點頭。
這方面原因的比重很高。
譚雨秋從來都是個對生活充滿希望的人，接受別人幫忙安排好的一切，即便會很輕鬆，但也絕對不會是她想要的。
「我要不提，你估計得糾結很長時間。」
譚雨秋道。
「這樣，我直白的說，如果可以，以後我實在需要拉一把的時候，你拉一把就好。」
朋友與朋友之間，有時候就這麼簡單。
必要的時候，伸手拉一把就好。
不必非得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寧晏笑了：「譚大佬你真的優秀了我人生的這個階段。」
她不像張健、王星那樣裝模作樣的正大光明。
也不像孫飛飛她們一樣，一心覺得自己可以爬上去熱床。
或者說，跟這些人對比，是在貶低譚雨秋。
譚雨秋不會故意虛偽的說老娘憑本事，絕對不會跌倒。
人生在世，誰能保證永遠一帆風順，某寧晏不允許說話。
真到完全過不下去時，的確需要人拉一把。
譚雨秋也不會故意撐著，說一定不能找寧晏。
她知道寧晏有錢，特有錢，不過也頂多是希望寧晏能在必要的時候拉一把。
別的，就算了。
安排什麼的，不管有還是沒有，也算了……
從沒有牌匾的合院裡面出來，走出巷子口。
昏黃的路燈忽然換成了瓦亮的霓虹，寧晏差點沒迎面撞上路人。
好在雙方都反應快，也不是快走。
只是稍微錯身而過。
「寧晏？！」
錯身而過的身影忽然頓住，試探著喊了一聲。
寧晏回頭看向錯身而過的人，眉頭皺了下：「不好意思，你是在叫我，我們認識嗎？」
他不認識這個回頭叫住他的人。
腦海中過了一遍同學同事的，也沒對上號。
「寧晏，你不認識我們了？」有一個聲音冒了出來。
是身影的同伴。
兩個人都是女生。
這次寧晏總算從記憶中找到了印象：「郭丹？」
郭丹嗯了聲：「怎麼，老同學，這麼快就不認識我們了嗎？」
寧晏第一次抵達京城時，發過朋友圈，那個在朋友圈回覆說晚上一塊吃個飯的高中同學。
就是郭丹。
要不是有這重記憶，中間隔五年，寧晏也能認出來……才怪。
「不好意思，眼神不太好使。」寧晏連忙道。
「不是吧你，寧晏，你還沒認出來她？」郭丹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道。
寧晏：「……」
這誰啊，我一定得認出來嗎？
高中三年里的女同學也不少，加上文理分科，少說也得五六十人。
寧晏也不可能都記得。
他也沒閑心思瘋狂分析一波。
只好歉意地說道：「不好意思，實在沒認出來，都說女大十八變，我還不信，現在看你們這麼漂亮的樣子，我信了，走路上我是絕對不敢認的。」
「周秀。」周秀咬緊牙齒，冷聲道。
寧晏：「……」
「周秀同學，好久不見，很高興在京城見到你。」寧晏笑著打了個招呼。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是什麼？
以前周秀不知道。
現在她知道了。
就是那個人站在你面前，你能一眼認出來，叫出他的名字。
他卻說：
你好，我們認識嗎？
很意外也很有些狗血。
在路燈下影子被拉長，這兩年出落得還行的周秀，是寧晏初次表白的對象。
也是唯一一次主動表白，收到了一張在影視作品中才會出現的好人卡。
對於身處農村的寧晏來說，確有些出乎意料。
自那之後，寧晏沒有過動心的時候。
寧晏很不理解，京城分二三四五六環加六環外，面積是鵬城的八倍多，隨便出門吃個飯，還能碰上高中同學？
「你在這裡做什麼？」郭丹嘰嘰喳喳的問。
寧晏回答道：「吃飯。」
「我們就住在這裡，整條巷子都沒有飯店，你來吃飯？走親戚？朋友？」
郭丹嘰嘰喳喳的懟了下一個問題。
寧晏沒說話只是露出一個笑臉。
依稀像十五歲半時的乾淨清爽。
「不好意思，我朋友還在等我，再見。」寧晏餘光看到譚雨秋已經將Fenyr開出了巷子，便道。
說完揮揮手，走兩步上了Fenyr的副駕駛。
譚雨秋一Jio油門，車輛遠去。
周秀跟郭丹站在原地。
良久，晚風吹過。
郭丹撩了撩頭髮，開口說道：「真沒想到寧晏會傍富婆。」
「才短短几年不見，都已經墮落成這樣了，沒上大學的人真可憐，走吧，明天還得繼續面試呢……」
周秀深以為然的點頭。
「是啊，我也沒想到，還以為在朋友圈炫耀是真的憑本事富裕了，也不知道富婆怎麼看得上他這樣的人。」
說著，周秀搖了搖頭。
她就該是從頭到尾高傲的，遠離塵世的人。
是連在閉塞山區中上初中，遇到表白都是要與眾不同的發一張好人卡的人……
回到文華東方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四十了。
走進總統套，寧晏踢掉Jio上的鞋子。
走到沙發坐下，嘆了口氣道：「我碰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