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晏淡淡的道：「好自為之吧。」
對於錢明，寧晏沒有半絲憐憫。
這個年輕的富家子弟，沒什麼值得同情的地方。
就像他父親說的那樣，對錢明來說，普通家庭出身的女孩子，就是隨便打發的對象。
就錢明身上那堆狗屁倒灶的事情，沒了錢家這層保障後，註定會面臨一些訴訟之類的。
本身錢家也沒錢明說得那麼強壯，算資產也沒到百億，七八十億的規模而已，負債也很高，對比來看，都沒有季婷本人的身家豐厚。
寧晏的寡淡，打碎了錢明最後一絲幻想。
也讓一部分排面不怎麼夠的富家子弟心中一凜。
這位看上去笑呵呵平易近人的寧先生，真冷淡起來，半點情面都不講。
林眠、文溪、季婷、柳初筱都沒開口。
錢明急了，哆嗦著嘴唇問道：「寧先生，您要怎麼才肯放過我們錢家，您給個話？」
「請您念在我一時糊塗的份上，把我當個屁放了吧……」
音調都有點變了。
都帶上了哭音。
是那種，很委屈很無奈很氣但還要堅強還不知道該怎麼辦等多種情緒交糅在一塊的音調。
大約等於普通的高中生遇到人生挫折的表現。
再具體一些，便是類似於——
高中生的失戀。
初中生的轉學。
小學生的換位置。
寧晏低垂的眼帘輕跳數下。
那一瞬間心中閃過了無數個想法，略有默然。
在眾人目光的注視下，寧晏站起身來，都沒抬眼皮去看錢明，理了理衣服，一點都不拖泥帶水。
「時間不早了，先走一步，不好意思，失陪。」
見寧晏要走，眾人連忙簇擁相送。
當然，即便在這樣的時候，男男女女的富家子弟也沒忘了各自的風度。
不至於翻箱倒櫃。
至於原本順便在目光中心點的錢明，有什麼想法，就不在眾人的考慮範圍之內。
遭遇平生第一次挫折的錢明等人都走了，才反應過來，嚷嚷囔囔、跌跌撞撞的向著已經看不到人影的人群奔去。
他的世界在這一刻，不斷崩塌。
身為聚會的東道主，文溪自然是在最前面的，邊走邊說。
「寧先生，招待不周，請海涵，改日再請寧先生。」
這還真不是場面話。
文溪說得真心實意。
要不是錢明這個忽然不想免俗的富家子弟一定要搞點好像轟趴的事情，還非逼寧晏，事情也不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小賭怡情，寧晏覺得沒什麼問題。
但偏偏故意一副大尾巴狼的樣子，目標卻直指文溪送給他的禮物，這就是故意打臉了。
既然把臉送過來，寧晏完全不介意用自己41碼的腳踩上去。
一行人從中層的娛樂廳走到底層甲板。
寧晏跟顏芷往前走了兩步，跟一幫富家子弟相對而立。
看向過來送行的眾人，寧晏微笑道：「實在不好意思打擾各位的雅興，希望大家繼續玩得開心。」
然後看向文溪，歉意道：「改天一定當面給文小姐道歉。」
「……」
一群富家子弟連忙道。
「不會不會，寧先生慢走。」
「……」
在知道『寧』這個字代表的含義，尤其是親眼目睹了一個大富豪家庭在三分鐘內迅速衰落，這些富家子弟的表現跟普通人沒太大的區別。
除了還保持了基本的風度。
寧晏揮揮手，跟顏芷一塊通過浮橋下了大遊艇。
海面上多了一艘很不起眼的遊艇，停在大遊艇旁。
遊艇底層甲板上站著吳憂。
在遊艇的燈光照耀下，一眾富家子弟目送寧晏跟顏芷在夜空下登上小遊艇。
整個過程中都沒有人開口。
再然後，小遊艇緩緩劃開水面，消失在夜空下的海面上。
才有人小聲嘀咕。
「媽呀，剛才我是看到了吳憂女士嗎？」
「應該是的吧，好像以前我就見過。」
「對……就是一直不起眼的站在寧先生旁邊的那個……」
「原來她就是現在寧事務管理所的代言人……」
「……」
之前顏芷就告訴過寧晏，吳憂也搭乘遊艇來了深海，就在附近游弋。
所以寧晏才沒通過直升機返回陸地。
小遊艇雖然比不上超豪華遊艇，其實也不小，比來的時候那艘要大不少，比上次出海坐的那艘也要大一號。
而且裡面的設施也很完善。
中層客廳中，寧晏、顏芷、吳憂三人分別落座。
寧晏笑著道：「謝謝吳姨。」
「不客氣，這事情我覺得辦得不錯。」吳憂破天荒的點評了一句。
寧晏：「……」
顏芷一愣，脫口而出：「吳姨你是不是說反了？」
吳憂笑著搖頭。
正說著話，寧晏的手機響了起來，雖然換了新的電話卡，不過來電提示上的電話號碼依舊是寧平遠同志的。
「小晏。」
寧晏老老實實的叫了聲爸。
「有什麼事情嗎？」
不管是寧晏主動還是被動聽電話，例行問候就是這樣。
寧平遠加重語氣道：「沒事就不能給你打個電話了？！」
「何況今天是有事情！」
寧晏一早就習慣了這種語氣，幾乎每次都這樣。
「這樣，你媽想跟你說兩句，我就跟你說一句……」寧平遠醞釀著情緒道。
這邊寧晏不慌不忙的道：「爸，您已經說完一句了。」
「你！」
「我……行吧，我就告訴你，今天晚上這事你辦得很漂亮，我很高興。」
寧平遠醞釀好的情緒被崩個稀碎，隨口喊了兩句就算。
聽筒中再傳來的聲音，已經換成了梁因女士：「小晏，現在回陸地了嗎？」
「嗯，已經往回趕了。」寧晏乖巧.JPG的回答。
梁因語氣柔和地說道：「對於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我跟你爸都很高興，不只是你爸覺得很漂亮，我也是這麼認為的。」
「我們等這樣一個事情發生的第一次，等了很久。」
寧晏：「？？？」
「換句話說，我們在看到你開始成為你自己。」梁因直白地說道。
「總而言之，媽媽替你開心，你一定要相信，自己會成為更優秀的人。」
寧晏：「……忽然給我這麼高的期望，我會有壓力的。」
「……」
梁因女士笑笑，沒搭理這茬，臨了說道：「不過你爺爺會怎麼看待這件事情，媽媽就不清楚了，還是那句話，你得自己面對……」
電話掛斷後，對面坐著的吳憂好整以暇地說道：「小寧先生，寧總想跟你通電話……」
寧晏心裡咯噔了下。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