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長，月亮山高地左側有紅軍機降分隊出現。」
一名參謀從自己的手提電腦前抬起頭，向藍軍旅張陳滿志彙報。
「前方部隊請示，是否可以出擊？」
陳滿志盯著手提電腦上的交戰態勢圖，片刻後毫不猶豫道：「增援的部隊到了，我看沒必要那麼保守，你命令他們，派出步兵分隊，消滅他們。」
「是！」
很快，又一名參謀彙報：「首長，正面攻擊的紅軍旅已經開始撤退，請示是否追擊。」
「可以，但是提醒他們，紅軍旅這次是有備而來，從之前的情況看，他們絕對有備用通訊方案，命令正面的防禦部隊，可以出擊，將戰果最大化，但是要注意，追擊的時間最多不超過二十分鐘，一旦紅軍旅的通訊恢複，追擊部隊太過前出會進入對方的火炮範圍。」
「是！」
戰場局勢急速轉變，這令人始料不及。
就連旁邊的副旅長李斌也忍不住讚歎：「旅長，這個何亮可真是厲害啊！當初他剛來的時候，可是很多人都看不上他的，沒想到這一仗……」
說到這裡，他忍不住「嘖嘖」兩聲。
「不是我吹牛，這場演習之後，恐怕想何亮這樣的人材，各大區都會搶著要了。」
陳滿志舒了口氣，輕鬆地靠在椅子里說：「所以，我們有些老觀念要改變，以前看兵，都是要求精神抖擻殺氣凜然那種，要站在那裡就有一股子氣勢，才會覺得是好兵。老李，當初我把何亮從校園招來的時候，我估摸著很多人看別人戴著一副眼鏡，心裡都瞧不起了吧？」
李斌微笑不語，也算是默認了這個事實。
陳滿志又道：「時代在發展，軍事和戰爭的理論和模式也在發展，有些老經驗的確行之有效，但是有些已經過時，這就是事實。」
他轉頭看著李斌，提出了一個問題：「老李，實話跟你說。」
他指指自己的眼睛。
「我的視力如果按照嚴格的挑兵政策，是不符合指揮員要求的，當然，我說的是從前的標準。」
李斌饒有興緻地看著陳滿志：「可我沒看到你戴眼鏡。」
陳滿志說：「其實我當年報考軍校的時候，本來想考的是作戰指揮的專業，想考的是步校，那時候我成績很好，可是體檢的時候醫生告訴我，說視力不合格，我那一個叫鬱悶啊，那會兒，傷心透了，當兵穿軍裝是我的理想，可醫生這麼說，等於斷了我的念想。」
李斌問：「你後來是怎麼上的軍校。」
陳滿志說：「你沒看到我學的是指揮自動化嗎？我後來看了招生簡章，看到國防科技大學在招指揮自動化專業的學生，視力要求沒那麼高，我當時就興奮了，因為看到專業上有『指揮』倆個字，覺得反正都是指揮專業，都差不多，於是就考了。」
李斌聞言頓時哈哈大笑。
陳滿志說：「你也覺得好笑吧。」
李斌說：「估計你進去之後更鬱悶了。」
陳滿志自嘲地笑道：「那是，進去才發現原來這個『指揮』跟那個『指揮』完全是兩碼事。」
李斌聽了，又忍不住笑起來。
陳滿志看了一眼指揮車外的大雨，愣愣地看得出神。
李斌問：「旅長，你在看啥？」
陳滿志說：「我是在想一個問題，今晚C旅這次進攻計畫全部被我們瓦解了，你說他們要多少時間才能組織起第二次進攻？」
李斌想了想道：「如果我是張成遠，我就不會將攻擊拖到白天，白天對他們更不利。」
陳滿志點點頭：「嗯，我也覺得是這樣。待會兒你通知各單位，追擊完成後立即鞏固防線，我估計，他們在天亮之前還有動作。」
「好的，你放心。」李斌說：「現在局勢對我們有利，而且我們是防禦方，這樣拖下去，這次演習紅軍旅還是會輸。」
陳滿志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忽然又搖搖頭：「在演習結束之前，一切都有可能……」
……
「站住！」
黑暗中，幾支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徐興國。
「口令！」
警戒哨中的一名老兵警惕的沖著被攔在路上的幾輛車大聲喊著。
「戰鬥不止，回令！」
「衝鋒不息！」
對上了。
警戒哨頓時放鬆下來。
從隱蔽處走出，領隊的是一個藍軍旅的士官班長，他用手擋了擋刺眼的燈光。
「哪個單位的？把車燈關一下。」
土路上的車燈熄滅下去。
士官帶著兩個兵上來，打著手電筒朝來人身上一照。
領隊的居然是個中尉，看起來渾身濕漉漉的，髒兮兮的，滿腳滿身都是泥巴。
「我們是工兵排的人。」軍官看起來很焦急，徑直走到士官面前：「你們是哪個單位的？」
「我們是炮營的。」士官回答。
軍官彷彿看到了救星，上前大聲道：「兄弟，幫個忙。」
「什麼事？」士官問。
中尉軍官說：「是這樣的，剛才旅指給我們連下了個命令，讓我們去找你們炮營，說你們要向前轉移，讓我們來協助你們。」
「轉移？」士官有些懵，他揚起手裡的戰術手電筒，照了照幾輛車的車牌。
牌照是自己部隊的，沒錯。
要說面前這個中尉，自己沒見過。
但是旅里那麼多人，自己也不能確保每一個軍官都見過。
「我沒有接到命令。」他說。
中尉軍官道：「你趕緊帶我去見你們營長，我跟你在這裡啰嗦個啥？我大老遠跑來不是聽你廢話的，快點！事情急著呢！」
士官被唬了一句，基於平時對上級軍官的服從，下意識地說道：「好，你跟我來。」
說著，轉身就走。
「在那頭。」
他指指不遠處。
車子重新發動，燈光將前面的道路照得亮堂堂的，慢吞吞跟在人群身後。
走著走著，士官忽然感覺有些地方不對勁。
他停住了腳步，疑惑地對身邊這位「中尉」軍官說道：「對了，我們營長不在這裡。」
「那找你們連長也一樣。」中尉軍官一副無所謂的表情。
士官沒有馬上挪動腳步，而是將目光投向了中尉身後的那些兵。
都穿著雨衣，一個個都髒兮兮的，背著車燈的光線，面容模糊不堪，看不清什麼來頭。
突然，他似乎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一道閃光在腦海里嗖一下划過。
他趕緊轉頭，繼續朝前走。
不對……
這些人不是工兵……
雖然前面兩輛是工程車，但後面的不是……
更要命的是，工兵排的人絕對不會配備那麼多的武器……
這些人武裝到了牙齒，他們不是工兵！
知道已經落入敵手的士官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
反抗的下場只有被擊斃。
倒不是怕「死」，而是沒能發出警告，是一件很不值得的事情。
現在，他必須尋找機會，拉開和這些人的距離。
只可惜，他旁邊的兩個兵根本沒有意識到這個嚴重的問題。
黑夜裡，他甚至無法向兩人打眼色示警。
剛走了兩步，身後傳來「中尉」冷冰冰的聲音。
「兄弟，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