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教員目光落在名單上,徐興國的名字下方用紅筆重重畫了一條橫杠。
「徐興國的軍事科目成績是毋容置疑的,但是有一個問題。」
說到這裡,何教員輕輕地嘆了口氣。
許衛國道:「什麼問題?」
「合作上的問題。」何教員伸手輕輕撓了撓自己的鼻子:「如果留下他,莊嚴必須走,而且唐文凱也必須走。」
許衛國看著何教員,許久無話。
臨了,才道:「你的意思是,一山不容二虎?」
何教員說:「對,我只能說,徐興國和莊嚴的兼容性有問題。在這裡,我要客觀地提出教員組給出的意見。首先,所有人對徐興國的軍事素質非常肯定,整個集訓隊,除了莊嚴沒人能比得上他,而且他的領導力也沒問題。可是……」
話到這裡,又停住了。
「如果他留下來,我建議將莊嚴、唐文凱和許二都退掉,從2班補充3名隊員進來,只有這樣才能保證隊伍的穩定性。」
許衛國問:「如果留下莊嚴呢?」
何教員說:「如果留下莊嚴相對簡單些,徐興國走,更換一名2班訓練最好的隊員上來即可。」
許衛國道:「說說你的理由。」
何教員說:「理由很簡單,徐興國和莊嚴配合不到一起去。」
「這個理由成立嗎?」許衛國說:「他們一直就在同一個班,而1班的成績是全集訓隊最好的。」
「沒錯。」何教員說:「之前訓練上,大多時候沒有進行全程式的考核,都是單項,暴露的問題不多。最近1班和2班混訓之後,發現的問題很多。而且都不是個人成績上的問題,都是由於配合不夠默契造成的問題。」
「目前1班包括徐興國在內有4名紅箭大隊的隊員,4名C集團軍特種大隊隊員,4名4師偵察營偵察兵。我覺得徐興國對於4師的偵察兵有一定的偏見,這導致他在某些問題的分析上存在偏差,導致錯誤,昨天隨隊考官回來的詳細分析記錄我看到了,1班在早上的奔襲科目里已經犯過一次錯誤,是徐興國和唐文凱在行進路線上存在偏差,後來的方位角行進科目里,倆人再次發生意見向左,導致整個1班最後偏離角度,損失15分鐘時間。」
「這些都是徐興國的錯嗎?」許衛國問。
何教員說:「沒有絕對的對錯,只有合作是否順利。作戰不是單兵,是整體,競賽也是。現在的問題是,如果徐興國留下,由於他的身份問題,紅箭大隊的兵都會受到他的影響而做出判斷上的失誤,但是如果淘汰掉他,在2班換一個人上來,問題就不存在了。」
「如果你打算留下徐興國,莊嚴、唐文凱、許二必須走,因為他們三個人留下任何一個都會拖累1班。」
許衛國仰起頭,看著天花板。
其實經過小半年的集訓,1班的情況他並非沒有一點兒了解。
甚至他還知道徐興國和莊嚴曾經是一個連隊一個排一個班出來的老戰友。
只是這兩位的關係似乎有些奇特。
他們合不來。
相較起來,許衛國覺得莊嚴的問題少一些,徐興國的問題大一些。
因為徐興國的訓練非常優秀,所以許衛國一直期待經過長時間的訓練磨合讓兩人達到默契的配合。
沒想到唐文凱的加入,讓事情走向了另外一個極端。
何教員和教員組的其他人看問題也很准,給出的方案是兩套。
而自己作為集訓隊大隊長,就是最後拍板的人。
可是……
這道選擇題可真是難做啊。
他對徐興國的軍事素質是相當青睞的,更何況,徐興國還是紅箭大隊的中尉軍官。
這涉及到G軍區的顏面問題。
但是讓莊嚴走,許衛國覺得更不可能。
莊嚴是一個優秀的領導者。從集訓開始到現在,一直都是1班的班長。
驟然換掉他?
怕是損失更大。
「名單先放在我這裡,讓我好好想想。」
許衛國合上文件夾,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頭疼。
這可真是一件頭疼的事。
「是!」
何教員起身,敬了個禮,轉身離開。
等何教員走了,許衛國的目光重新落在那個藍色的文件夾上。
獃獃看了好幾分鐘,他忽然無奈的笑了起來。
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
難啊……
……
莊嚴被叫去談話的時候,他正在訓練場上和其他隊員一起練飛刀和飛鍬。
「莊嚴,大隊長找。」
大隊部通訊員站在場邊,朝他大喊。
場中的所有隊員都停了下來,目光齊刷刷落在了莊嚴身上。
大隊長找?
不少隊員的心都咯噔一下。
作品考核完畢之後,大家都等著宣布最後的結果。
這可是定去留的最後一個決定性的結果。
按照以往的管理,一般晚上就會在晚點名的時候直接宣布。
但是昨晚一點動靜都沒有。
隊員都在偷偷打聽,試圖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據說教員組在會議室里關起門來討論,一晚上都沒走出來。
這是聽起來就奇怪了。
不就是成績嘛?
誰好誰留,有那麼複雜?
越是拖延,大家心中越是不安。
直到今天早上出操、收操、早飯開飯,三次集合的機會都沒有宣布任何東西。
到了早上訓練,大家都在悄悄議論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最熱門的一個說法是,唐文凱的去留讓教員組犯愁了。
現在成績在集訓隊里雖然算不上最頂尖,可好歹也沒比一班的正式隊員差太多。
留下還是淘汰,教員組當然要審慎考慮。
也有人認為這是扯淡。因為昨天唐文凱表現很優異,除了開始的時候有些小錯誤,後來基本上體現出一個優秀的偵察軍官應有的水準,不比其他人差多少,要說留在1班,那也是名正言順。
現在,大隊長忽然派人把莊嚴叫過去,恐怕是因為莊嚴是1班的班長的原因,在這個問題上有一定建議權,而且在整個集訓隊里,莊嚴的素質是最強悍的,所以大隊長讓他去,莫非是要提供參考意見?
莊嚴放下背囊,背著槍跟著通訊員去了大隊部。
進了門,敬了個禮,把槍放在桌邊。
「隊長找我什麼事?」
「坐。」許衛國示意莊嚴坐下,然後讓通訊員倒了杯水,叮囑他出去,還讓帶上門。
見許衛國的神色凝重,莊嚴略微猜到一二。
難道真的是關於唐文凱去留的問題?
一想到這事,莊嚴不禁感到有些口乾,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把裡面的水喝掉三分之二。
然後清了清嗓子,等著許衛國發問。
許衛國做事果然直接,開門見山道:「你對徐興國有什麼看法?」
「啊?」
雖然有所準備,但這個問題依然令莊嚴措手不及。
「我是在問,你覺得徐興國應不應該繼續留下來?」許衛國改變了說法,變得更加直接。
莊嚴感覺腦袋有些發漲。
這問題可真是問「對人」了。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留不留下,我覺得而應該是教員組的決定,我只是個班長。」莊嚴說:「好像不該我來發表意見。」
許衛國盯著莊嚴的臉,盯了好一陣,才道:「你和徐興國是老戰友了,對吧?」
「是。」莊嚴毫不忌諱:「從新兵開始至今。」
「關係怎樣?」許衛國問。
莊嚴忽然苦笑起來:「我跟他……怎麼說呢,也許我個人看法不算客觀。不過我可以告訴大隊長的是,我們一起去教導隊,一起去參加比武,一起被紅箭大隊選中,然後一起去參加T國特種兵集訓的預選,他落選,我選上了。」
許衛國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聽你這麼一說,我算是有些明白了。」
莊嚴說:「如果你問我對徐興國個人的意見,我只能說他是一個相當優秀的特戰軍官,他的執著和努力比我見過任何一個人都要突出。」
「我現在問你的是他的領導能力。和你相比,你覺得誰更勝任1班班長這個職務?」許衛國的話簡直是一根銳利的箭矢,既尖銳,又令人避無可避。
莊嚴如坐針氈。
他可太了解徐興國了。
這傢伙什麼都好,就是在對待個人榮譽的方面絕對不是一個大方的人。
許衛國這是怎麼了?
莊嚴覺得他是故意要問這些尖銳的問題。
非得要逼得自己說徐興國的不好?
「大隊長,你今天可真是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