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嚴和嚴肅的狙擊小組贏了。
回來集合的時候，莊嚴渾身屎黃色的泥巴，嘴裡吹著口哨，一臉嘚瑟到了營地里集中。
這一槍，這最後三秒鐘內射出的一槍，準確擊中了450米外的氣球。
莊嚴覺得自己設計的整個計畫簡直太完美了。
他有些飄。
當兵當到這份上，其實莊嚴飄一下也還值得理解。
從1師的教導大隊教練班長，到集團軍射擊比武冠軍，再進入「紅箭」大隊的獵人分隊，一步步走來，莊嚴在軍中的自信心越來越強。
沒有什麼克服不了的困難，就算是有一道山橫在面前，此刻的莊嚴都會覺得自己能將它踏碎。
獵人分隊在韓自詡的口中是標榜著「紅箭」大隊未來發展的方向，也是韓自詡的實驗分隊。
莊嚴覺得自己能在這個分隊里冒頭，比在「紅箭」大隊的普通營連里拔尖更值得自豪。
自豪歸自豪，得瑟歸得瑟，但是到了最後，迎接莊嚴的又是一盆冷水。
站在集合好的隊伍面前，韓自詡先是逐個點評了每一個狙擊小組在偽裝、潛行、狙擊陣地選擇等等方面存在的問題之後，正當所有人覺得怎麼著也要表揚一下莊嚴和嚴肅這個唯一勝出的小組時，卻令所有在場的人跌碎了眼睛。
這其中就包括了莊嚴。
他驚得下巴都要掉到地上去了。
「莊嚴，嚴肅，你們倆出列。」
莊嚴昂首提胸向前一大步，挺直了腰桿，就像一個上台即將授勛的士兵。
在莊嚴和嚴肅倆人身邊繞了一圈。
韓自詡最後站在了莊嚴的面前。
倆人之間，有了這麼一番對話。
「莊嚴，今天開不開心？」韓自詡首先發問了。
莊嚴馬上答道：「開心！」
韓自詡手一指，指向其他隊員。
「A班的五個狙擊小組裡，就你命中目標，挺厲害嘛！」
「還行！」莊嚴忍住幾乎要掛到臉上去的笑容，故作謙虛地用「還行」這兩個字來表達自己想得意又不想太得意過頭的心情。
如果說是有啥顧忌，那麼就是自己太嘚瑟了會讓A班其他隊員太難堪。
「自豪不自豪？」韓自詡又問。
這一句把莊嚴問怕了。
他又看到韓自詡的嘴角掀起那種意味深長的冷笑。
莊嚴心裡開始發毛了。
「這個……不敢自豪，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我還有很多東西要向老同志和向隊長您學習！」
莊嚴的求生欲特彆強。
韓自詡的表情告訴自己，丫的此時肯定沒安啥好心思。
事實證明了，莊嚴的推測和預感是多麼的準確。
韓自詡嘿嘿地笑了笑，說：「還行，懂得學會謙虛了，沒有張狂過頭。我心想，你一定是很言不由衷的對吧？」
莊嚴心中又開始麻麻皮了。
我艹！
隊長你讓我咋回答你？
我說不是也是死，說是也是死。
心想，反正你韓閻王又盯上我了，我伸頭一刀，縮頭也特么一刀，橫豎都是死。
倔脾氣又湧上來了。
「隊長，我這是謙虛嘛！不過今天的確只有我打中了靶子。」
他也不打算再掩飾了。
干！
本來就是贏了嘛！
贏了我還跟做賊似的幹嘛？
莊嚴不斷在心裡泛起的小嘀咕韓自詡當然不知道。
不過韓自詡倒是早已經想好了一番話，當莊嚴開槍擊中目標，當所有人都明白中了莊嚴聲東擊西的計謀，當徐興國恍然大悟原來自己想利用莊嚴先開槍卻輸在了耐心上的時候，韓自詡就已經想到怎麼給莊嚴潑上一盆冷水了。
「全部人，除了莊嚴和嚴肅之外，都回去營地休息，抓緊時間洗簌，回來準備晚飯。」韓自詡轉過身，目光掃過獵人分隊其他人：「解散！」
所有人一下子還沒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
這是幹嘛？
這是什麼操作？
「都不想解散是嗎？」韓自詡又問。
其他隊員這才如夢初醒，喊了一聲「散」，然後真的一鬨而散。
不過離開了，走了不遠又都偷偷躲在樹後面悄悄朝這邊看，都想看看韓自詡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你們倆，去把今晚煮飯做菜需要的柴火都打回來。」韓自詡說。
兩個半的飯菜至少要每人一挑柴。
雖然對於莊嚴和嚴肅來說，不算什麼大事，可是心裡卻不服。
贏了去打柴？
輸了回營地休息？
這是什麼騷操作？
「隊長，我想知道為什麼這樣！」
莊嚴覺得自己簡直是受了侮辱。
作為下級士兵，本來是不應該質疑上級軍官發出的命令。
可是這也太……
韓自詡說：「有意見？」
「有！」莊嚴憋了一張紅臉，說：「請求隊長指示，為什麼我擊中目標了要去砍柴，別人失敗的小組可以回去休息！」
韓自詡冷哼了一聲，說：「為什麼？莊嚴，別覺得自己擊中了目標就是贏了。沒錯，整個A班的確只有你擊中目標完成任務。但是你想想，你的完成基礎是什麼？你是在利用你的戰友！難道在戰場上，你也要這麼做嗎？」
這頂帽子足夠大，一下子把莊嚴遮蒙了，半天沒法說出話來。
良久，莊嚴才申辯道：「隊長，你沒說不可以這麼做！你只要求我擊中目標！」
韓自詡說：「這需要人要求嗎？你們不是戰友嗎？戰友戰友親如兄弟，你是老鄉老鄉背後一槍咯？你還有理了？目的達到了，方法不可取。所以，該罰！」
莊嚴瞪著一雙圓眼，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不是強詞奪理嗎？
「隊長，我想問個問題。」他說。
韓自詡說：「什麼問題？你可以大膽說，允許你自由發言。」
莊嚴舔了舔嘴唇，說：「我想知道，如果是你，你除了這樣做，還有別的辦法嗎？」
韓自詡又是冷冷地笑了笑說：「你是在考我？」
莊嚴說：「不敢！只是想向隊長學習知識！」
韓自詡說：「好，那我就告訴你，怎麼做會更好，讓你被罰也心服口服。沒錯，你的辦法不失為一種取勝的辦法，不過不是唯一的辦法。」
他背著手，走了兩步，停下來，回過頭說了一句讓莊嚴這輩子都忘不了的話。
「你們相互利用，為什麼不學會相互幫助？我規則里說過不讓你們五個小組統一計畫，統一行動了嗎？為什麼你偏偏選擇利用戰友，而不是選擇和戰友合作？特種兵不是神仙，特種兵更需要懂得協同作戰，協同不同的單位、不同的兄弟部隊，這裡面是一整套特種作戰體系，而不是一個孤膽英雄的個人表演！」
他的目光炯炯，盯著已經目瞪口呆的莊嚴。
「莊嚴，這就是你被罰的原因！如果你們選擇合作，我想擊中目標的小組會過半，而不是到最後只有你一個小組靠戰友響槍引開注意而達到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