篤篤篤——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進來。」
閆方從桌子後抬起頭，門開處，營長張進走進來，敬了個禮。
「有什麼事嗎？」
張進說：「沒事，就是因為沒事，所以才奇怪，剛才我打電話給師里問了，到處都一片安靜，特種大隊的那些選訓兵好像消失了一樣。」
「噢？」閆方忍不住站了起來，走向窗邊，忽然，停住了腳步。
窗帘是拉上的。
因為這次是自己出題，自己就是目標。
閆方不得不防著周圍的山坡密林之中是不是有一雙眼睛透過高倍的望遠鏡盯著自己所在的營部樓房。
他覺得自己不能冒險。
抬手看了看錶，已經是下午五點多。
和韓自詡之間的賭約只有48小時，早上至今已經過去了將近十一個小時了，按理說，選訓隊員們的時間是非常緊迫的。
十一個小時了，居然一點都動靜都沒有。
韓自詡這小子在搞什麼鬼？
「張進，你們派人搜查過附近的林地？」他忍不住問。
張進說：「早派人去看了，一大早開始，周圍的山上都派了巡邏隊，不定時巡邏，想靠近我們營區，簡直沒可能。」
「確實徹底搜查過了？」閆方覺得韓自詡不至於這麼無能，竟然連靠近營區的辦法都沒有。
也許……
他是在等夜幕降臨？
然後摸進來？
也不對……
閆方是作訓部長，雖然不是偵察兵出身，但多多少少對偵察這些事還有有所了解，尤其是特種大隊，他去過無數次。
這是個特殊的部隊。軍區首長很重視，但正如韓自詡說的，目前特種大隊採取的訓練在很大程度上只是偵察的升級版。
也難怪韓自詡那份關於新時代形勢下特種作戰的報告會引起一些首長的重視，但同時也遭到軍區里一些人的反對。
畢竟，被否認是一件令人不快的事。
他重新坐回椅子里，想了一陣，對張進說：「晚上的時候要注意，派出的哨兵要足夠多，白天不來，晚上他們肯定來。」
「是！首長！」張進立正敬禮，然後道：「您今天晚飯……」
「我不出去飯堂吃了，這個韓自詡鬼精鬼精的，讓我有些不放心我還是小心為妙。」
「好，那我讓人給你送到這裡來。」
張進說完，剛要走，又被閆方喊住了。
「回來。」
「還有什麼事？首長？」
閆方坐在椅子里，眉頭緊皺，手指在下巴上撓了好幾次，忽然問：「我的車，還有小杜，都藏好了？」
「藏好了，車我直接讓人開進庫房裡，罩著炮衣，外面看都看不出來是啥。」張進篤定道：「還有小杜，他在三連連部和通訊員住一起，也沒露過臉，首長請放心！」
閆方這才稍稍放心，張進這個營長年富力強，他也相信張進的能力，既然說做好了，那就一定是做好了。
「行，你先去忙，我自己待一會兒。」
「是！」張進出了門，把門帶上，一邊朝樓下走，迎面遇到了上樓的教導員。
「老陳，你去哪？」
「我去給首長彙報下工作，難得首長到我們營蹲點。」陳教導員手裡拿著一疊文件，裝在透明塑料材質的文件袋裡，看樣子是要上去詳談了。
張進忍不住勸道：「我說老陳，閆部長來這裡是蹲點檢查我們新炮裝備後訓練情況的，不是來這裡搞思想教育的，你要彙報，等軍區政治部主任來了，你再去。」
陳教導員不悅道：「老張你這是啥話？政工工作難道就跟戰鬥力沒關係了？」
張進知道自己磨嘴皮所不過這位NJ政治學院剛進修回來的老政工幹部，於是說：「不是不讓你去，是首長說了，他要獨自一個人待一會兒，你想想，誰知道特種大隊那些人是不是就在附近用高倍望遠鏡盯著咱們的樓房看？我剛走，你又進去，人家一眼就看出裡面有首長。」
陳教導員想了想，覺得張進說得有道理。
閆部長來這裡並不是因為三營的訓練如何如何，而是這裡的位置不顯眼，不容易被盯上。
現在閆部長是和特種大隊那位韓參謀在玩一把貓捉老鼠的遊戲，自己還是別攪局的好，除了問題，那可是吃不了兜著走。
「行行行，那就等後面我再去彙報……」陳教導員心不甘情不願地陪著張進下樓。
正當D師所有的部隊嚴陣以待，等著特種大隊的選訓兵們撞槍口上的時候，遠在二十公里之外的縣城邊公路旁的樹林里，韓自詡將一塊單兵食品中的牛肉擠進嘴裡，大口大口嚼了幾下，咽下肚子里，然後看著對面狼吞虎咽的莊嚴，笑道：「好吃吧？」
「好吃！好吃！」
莊嚴點頭，將一塊封在密封包裝里的裡脊肉塞進嘴裡。
不得不說，軍用食品里的肉類味道確實很好，很香很油，就是有些容易膩。
吃完，在身上擦了擦油，莊嚴問韓自詡：「隊長，這都十多個小時了，咱們什麼都沒幹，就在這裡等著？」
「不等著幹嘛？」韓自詡說：「人家D師派了那麼多人在自己的營區附近布防，你們這些連潛伏滲透都沒學過的人，去送死啊？」
蘇卉開坐在一旁，不服氣道：「隊長，我是學偵察專業的，你可以讓我帶幾個人去，要不，我自己都可以去偵察。」
「你昨晚看過地圖嗎？」韓自詡問。
蘇卉開說：「看過。」
「按照你們偵察專業，你來做做分析。」韓自詡道：「現在我們面對的情況是怎樣？懷疑目標點多少個？敵方派出兵力如何？巡邏路線是什麼？偵察範圍多大？」
蘇卉開愣了下道：「D師防區東西橫向約32公里，南北縱向約25公里，防區總面積大約800平方公里，4個團一個團部，大片營區一共五個，小營區12個，包括他們的後勤生產基地等等，加起來一共21個可以目標。至於派出兵力多少，還有他們的巡邏路線……我不清楚。」
「如果是你安排偵察，你怎麼安排？」韓自詡說，「我給一次機會讓你噹噹指揮官，你說說你的想法。」
「我們有62個人，可分成21個小組，攜帶器材在21個營區附近建立偵察隱蔽點，埋伏下來進行長時間觀察，夜晚可以利用夜幕作為掩護，採取抓舌頭、潛入偵察等等形式進行排查，然後找出首長所在的位置。」
「一個團，裡面多少個建築你知道嗎？按照一個營三個連這種三三制算，光是主建築就有九棟，還不包括團部、後勤、衛生、倉庫等等建築物，你覺得你們一個小組有多少時間能夠逐個偵察？」韓自詡說：「閆部長敢跟我打賭，他就不會按照常規來，更不會住在團部這種地方，招待所之類更別想了。你覺得你有多少時間可以找出他躲在哪？我們只有48小時而已，按照你的偵察方案，將我們的人消耗殆盡也不會摸到閆部長的位置。」
蘇卉開想想，覺得這事是挺難的。
他沒敢再吱聲，埋頭將剩下的食物吃光。
以往的偵察都沒試過定位人員，都是定位主要的武器裝備，例如炮陣地、導彈陣地或者看似指揮所的地方，然後引導己方遠程武器進行打擊，根本無須確定到個人。
如果要確定個人目標，時間上需要很長，更何況，一般上個人目標都不會知道有人在追蹤自己，容易露出馬腳，可是這次閆部長卻是主動提出的挑戰，還限制時間。
這……
簡直就是沒法搞，結局只有一個，輸定了。
蘇卉開忽然有些心灰意懶。
他覺得韓自詡接下這次挑戰，簡直就是拿自己這幫人開涮，一點贏面都沒有。
不過看他如此鎮定在這裡吃得滿嘴抹油，倒也不像是沒有主意的樣子。
蘇卉開給莊嚴丟眼色，示意他走到一邊說話。
「你有沒有覺得……」蘇卉開偷偷看了一眼韓自詡的方向，說：「有沒有覺得咱們這次輸定了？沒這麼出題的，簡直要人命嘛！」
莊嚴剛才一直在聽蘇卉開和韓自詡之間的對話。
根據目前掌握的情況，光靠這幾十個只有簡單武器和通訊器材的選訓兵，貌似真的很難完成任務。
環視左右，莊嚴突然發現一件事。
「老蘇，不知道你有沒有留意到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