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的桌布鋪在考究的木製桌面上，精緻的餐具擺在兩側，中間，是浮誇的鍍金燭台，房間里只有燭台的火光映照，但並不顯得昏暗。
桌旁就是巨大的窗戶，儘管只有二樓，但視野相當開闊，能夠看到新宿御苑的風景。
現在還是冬天，雪也已經消融，新宿御苑只有孤零零的枝椏，小湖倒映著月亮，倒是別有一番風味。
「我們餐廳今天供應的是情人節套餐，具體菜單可以看這裡，不知道兩位有沒有什麼忌口？」
服務員十分專業地給兩人拿來了裝幀精美的菜單。
喬橋掃了一眼，是很常規的西餐菜式……嗯，這個情人節山羊奶巴伐露是什麼東西？
菜單里好像有很多令人在意的地方。
大概只是單純為了應景所以加了個情人節的詞綴在前面？
「我這邊沒什麼問題，北白川巫女呢？」
喬橋什麼都吃，沒有任何顧忌。
「我也沒問題。」
北白川里香也跟著點了點頭，等到侍者離開，才有些小聲地問道。
「喬桑，忌口是什麼呀？」
「？」
喬橋愣了愣。
「就是你不喜歡吃什麼，或者不能吃什麼東西，唔，好像協會也沒給我說過類似的事情，就當做沒有吧。」
他忽然覺得要是把北白川里香單獨丟到這個社會上，可能下一秒就被拐走了。
不行，自己得看好她才行。
「唔，青椒的話，不是很喜歡吃。」
北白川里香小聲說道。
「這裡的菜好像都沒有青椒。」
喬橋又看了一眼手裡的菜單。
不過現在的西餐，很多都是把十幾顆草莓碾碎之後再做成葡萄模樣的分子料理，到底有沒有青椒，喬橋也說不好。
「這裡是哪裡？」
北白川里香看著窗外，好奇地問道。
她穿的是亞梨子等人幫忙網購來的黑色洋裝長裙，上面有精緻的蕾絲與黑紗，白襯衣，長發盤起之後，還戴了一頂小禮帽。
這大概是小夜子的品味吧。
還挺不錯。
喬橋偷偷瞄了北白川里香一眼。
「這裡是新宿御苑，過去是皇家們的庭院，現在已經變成大眾公園了。」
喬橋簡單介紹道，不知道下雨的日子裡，這裡的亭子會不會有一個酗酒的老師與畫鞋子的少年。
「好大。」
北白川里香感嘆了一句。
「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華夏有這麼一句古詩，說的情況大概也是如此吧，過去榮華富貴之地，現在已經變成了大家都能去的尋常之所。」
喬橋也忍不住感慨一句。
由於兩個人都沒滿二十歲，所以不能喝酒，餐廳也貼心地準備了軟飲料。
雖然喬橋以前總是覺得高級西餐就是用一個巨大的盤子裝一丁點兒事物來體現逼格，可能根本吃不飽。
不過事實上，一道菜一道菜接連端上來，分量倒也真的不少。
在吃完最後一道甜品，烤栗子蒙布朗之後，即便是喬橋也不太能吃得下了。
兩人走出點外，此時月明星稀，似乎能看到鴉鵲在夜空中歸來。
東京的夜晚微涼。
北白川里香下意識抱了抱肩膀。
喬橋將外套脫了下來，披在她的身上。
「謝謝。」
北白川里香將臉埋在喬橋的衣服里，臉頰微微泛紅。
兩人本來準備打車回去，但喬橋忽然心有所感。
「想去隔壁看看嗎？」
他問道，同時指了指新宿御苑的方向。
「唉？可是晚上那裡應該已經關閉了吧。」
北白川里香有些擔心。
「沒關係。」
喬橋說著，便拉起了北白川里香的手，來到新宿御苑的側門。
這裡也有守衛的保安。
北白川里香本來以為會出現喬橋帶著自己像那些小說一般偷偷溜進去的令人臉紅心跳的劇情，但沒想到喬橋直接正大光明地來到了守衛面前，簡單說了幾句，就得以進入御苑。
「喬桑，你是怎麼做到的？」
北白川里香一愣一愣，走在御苑的小道中。
「我對他說有一位可愛的小姐想要看看御苑的夜景，他就同意了，可能是因為我釋放了迷魂法術的原因吧。」
「？」
北白川里香驚訝地站在原地。
「開玩笑的，我告訴他這裡可能有怨靈出沒，又出示了自己的除靈師證件，所以才能進來。」
喬橋解釋了一句，又拉起北白川里香的手，兩人一同走在月光映照的御苑之中。
御苑很大，大概是由於這段時間大家都忙著重建家園的緣故，幾乎沒有什麼遊客來這裡。
自然生長的草木透露出盎然的生機，遠看孤零零的枝椏上，其實已經有了新綠的嫩芽。
破敗之中，蘊含著生命。
月光下，北白川里香來到了一座亭子里。
這裡應該就是那一部動畫的取景地吧，喬橋想到。
少女扶著亭子的欄杆，看向那一片平靜的，倒映著月光與星辰的湖泊，黑色的眼眸里有璀璨的星輝。
「這個世界，真是太美好了。」
北白川里香說道。
月光落在她的臉龐，就像是寶石般熠熠生輝。
「我過去其實心裡也在困惑，為什麼要一直待在荒祭宮裡，為什麼要保護這個世界呢。」
她轉過頭，對喬橋輕聲細語道。
「但現在，看到了這些，認識了喬桑你們，我才真的想明白，我到底是為了什麼而戰鬥。」
喬橋點點頭。
北白川里香緩緩走到了喬橋的身邊。
「喬桑，僅限今晚的話，能讓我，稍微任性一下嗎？」
「嗯？」
喬橋還沒反應過來，北白川里香已經踮起腳，輕輕地，漫長而又短暫地，在喬橋的臉上留下了一個吻。
……
喬橋睜開眼睛，眼前是熟悉的，倒吊著霧夜的天花板。
一旁，北白川里香和亞梨子抱成一團，睡得很安靜。
床鋪上，小夜子睡姿平穩，床底下，鈴鹿還發出了小小的呼嚕聲。
昨晚去過御苑之後，兩人便打車回到了家中，之後，又是一如既往的游擊戰。
喬橋躡手躡腳地走出了房間，伸了個懶腰，來到樓下。
打開冰箱的時候，卻發現了一點不對。
昨天包的，多出來的小籠包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卻是麵糰和肉餡。
他回到客廳，看了一眼。
茶几上，兩張餐券正安靜地躺在桌面。
喬橋看了一眼時間。
早上七點三十分。
日期是，二月十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