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5章 於耳鼻

聽了於夫羅的質問吵鬧,陶商並不生氣,反倒是微笑著擺了擺手,輕聲勸解道:「王子殿下消消氣,有沒有資格抓你,這事也不是你定的,你說你流亡到了我們漢朝的境內,老老實實的領著你的人,找個地方安穩的過日子行不行?非得勾結白波軍到處興兵劫掠?搶劫也就罷了,畢竟你們匈奴人天生就是賊骨頭改不了,可你居然敢擅殺我朝任命的地方官員,這還不算,你甚至還劫持張楊,邀請袁公造朝廷的反?王子殿下,陶某不清楚,究竟是誰賦予了你這麼驚人的膽量?是你們匈奴的大月神嗎?」

於夫羅面色一變,張嘴想要說點什麼狡辯,但最終還是無可奈何的閉口,所有的言語都化為了一聲長長的嘆息。

事到如今,強詞奪理又有什麼用,到頭來還不是死路一條。

陶商看著於夫羅忽紅忽白的臉,還有他身邊哆哆嗦嗦的兒子劉豹,嘴角掛起了一絲嘲弄的笑容。

「王子殿下,你現在落到了我的手裡,我給你兩條路選擇……第一,就是讓我把你和你的兒子交給麴義,讓他們把你們帶回袁冀州的面前,布告天下千刀萬剮,讓你老於家這一支在南匈奴徹底絕後。」

劉豹聽了這話,雙膝一軟,差點沒跌坐在地上。

倒是於夫羅久經風浪,聽出陶商話中的弦外之音……自己難道還有第二條路可以選擇嗎?

他呆愣楞的看向陶商,猶豫了片刻,方才咬牙道:「那第二條路呢?」

「第二條路啊。」陶商伸手打了個響指,道:「簡單!就是你和你兒子,更名換姓,扮作我的家奴,隨我回徐州,從今往後為我所用……這就是第二條路。」

「什麼!?」

於夫羅聞言,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怒道:「我堂堂匈奴單于羌渠之子,給你一個漢官家的公子當奴隸?!」

「不願意就算了。」

陶商將雙手一攤,道:「那就送你們去冀州吧,讓袁公將你父子二人用以極刑……對了,不知道王子殿下知不知道我們漢人原先曾有一套刑罰,叫做具五刑,雖然很久都棄之不用了,但照王子你這麼大的犯科,袁公很有可能會拿你重新啟用試驗一下,就是先在臉上刺字,然後割掉鼻子,砍掉十隻腳趾,接著用藤條活活把人打死,斬掉頭顱再把骨頭搗碎……」

「阿達!不行啊!」劉豹突然跪倒在地上,一把抱住於夫羅的大腿,話語中充滿了哀求。

於夫羅的臉色也變的慘白,他定定的注視著陶商的笑臉。

於夫羅心下明白,眼下若要不死,唯有選擇陶商給他的第二條道路。

在一個沒有禮教和信仰的民族中,生命必然會佔據首要的位置。

「我、我們如果當你的家奴,真的就可以活命嗎?」於夫羅試探性的問陶商。

陶商搖了搖頭,道:「這我不能保證,主要還是得看你們自己的運氣,首先是這扮家奴,要扮就得扮的像,讓別人瞧不出破綻,這樣我才能保住你們。」

於夫羅沉默了片刻,道:「我們父子可以換上漢人的行頭,梳漢人的頭飾,給你牽馬,當你的奴隸,只要你保住我們父子的命。」

陶商微笑著點了點頭,又道:「還有名字,你們的本名是不能用了,換個漢名吧……家奴乃是賤籍,要起名就起複名三字的,讓人瞧不出破綻。」

於夫羅的臉憋的通紅,半天也沒想出這名字應該怎麼起,嘆息一聲,垂頭道:「起漢人的名我不會……都,都歸你說了算!你給我們起吧。」

陶商摸著光潔的下巴,思慮了好一會,方才慢悠悠的道:「欒提於夫羅……罷了,也別亂挑了,你就以於為姓,至於名字,我們大漢的賤籍多以外在特徵給孩子起名字,這樣叫的順嘴,好養活……看你這面相,眼睛大、鼻子大、耳朵大的……上諱耳下諱鼻,你就叫『於耳鼻』吧。」

說罷,又低頭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劉豹,思慮了一會道:「王孫殿下的姓既然是孝靈皇帝親賜的國姓,那陶某也不方便更改,你還是姓劉……你名字中的那個『豹』就去了吧,換個『虎』字,賤籍之名多用點小動物沒毛病,我再給你加個『俾』字,更符合你家奴的身份。上諱虎下諱俾,王孫就改叫『劉虎俾』,如何?」

劉豹聞言一個勁的點頭,直說「起的好,起的好」。

「於耳鼻!劉虎俾!哈哈……於大王子,你對這兩個名字,還滿意嗎?」陶商笑嘻嘻的看著於夫羅道。

於夫羅靜靜的看著陶商,雖然聽陶商說這兩個名字的時候,是按照漢朝取賤籍名字的規律來的,但看著他那張一直不停樂的笑臉,於夫羅心中不知為何就是有一種說不出的彆扭。

怎麼總感覺好像哪不對勁呢?

陶商給於夫羅和劉豹起的名字,還是很符合時下的規律的。

當時社會的普通百姓生活條件相對艱難,或是因為家裡窮,或是因社會醫療條件不好,很多孩子一出生便早早夭折了,生存概率十之六七,於是很多漢人便給孩子起了一些低賤的名字,寓意孩子好養活,能夠身體強壯,活到成年。

「醜名字」和「臭名字」在漢時運用廣泛,甚至連一些高層次的達官貴人,給孩子起乳名的時候,也遵照這個規律。

比如漢武帝劉徹的父親景帝劉啟,也給劉徹起了個「劉彘」的乳名,彘指的是豬,既符合當時賤名易活的封建思想,也有漢朝人認為豬通「聰明」之意。所以說,在沒有封建體制約束的前提下,現代人也可以親切的稱呼漢武帝為『劉豬』。

風流倜儻的辭賦大家司馬相如,爹娘在他小時候給他起了個「臟名字」叫做「犬子」,在沒有封建體制約束的前提下,大家可以親切的稱呼他為「司馬狗崽子」。

城府極深的大漢國皇后呂雉,她名字中的「雉」,民間通俗說法就是「野雞」,在沒有封建體制約束的前提下,我們可以親切的稱呼他為「野雞皇后」。

當然,也有一些在當時不是賤名,卻隨著中國文字千年的發展改革,到了現代人眼中而變成了略有歧義的名字,比如說漢武帝的姑母兼丈母娘,館陶公主——她的名字是劉嫖。

天天被別人叫上一聲「嫖公主」,這滋味究竟得有多麼的酸爽啊。

……

……

命人快速將準備好的衣服拿出來給於耳鼻和劉虎俾換上,二人匆忙改裝之下,亦是變成了普通的徐州軍兵卒,混在隊伍中,放眼望去,倒也是瞧不出什麼疏漏。

檢查著被收服的兩個家奴,陶商覺得沒有破綻之後,方才滿意的點了點頭,轉頭對徐榮道:「切勿對韓浩提起此事,派人仔細看著他倆,走吧。」

徐榮應了一聲,方要指揮兵馬轉回去,卻見於夫……不,現在應該稱呼其為於耳鼻了。

於耳鼻快步跑到陶商的馬旁,立刻有兩個徐州軍士兵攔住了他。

但於耳鼻也不管不顧,只是伸著腦袋沖陶商喊道:「漢朝官的兒子!」

「叫公子。」陶商慢悠悠的糾正他。

「公子,我剩下的那些手下該怎麼辦?」

陶商慢悠悠的扭過頭去,看向於耳鼻:「選擇權在你,你想怎麼辦?是讓我把他們都領著去見麴義,還是現在就放他們自謀出路?」

於耳鼻聞言不由沉默了。

大概也就一盞茶的功夫,於耳鼻便下定了決心。

「為我父子二人的性命計,還請公子……不要留下活口!」

陶商看著於耳鼻的眼眸中,凌厲的寒光一閃即逝。

真是無毒不丈夫哈,為了自己的性命,自己手下的性命說不要就不要……呵呵噠。

「無所謂,都是你自己的手下,你自己決定妥了就是。」陶商轉頭對徐榮使了一個眼色,徐榮會意,點了點頭隨即便去安排。

那些匈奴兵在漢境燒殺搶掠,也都不是什麼好餅,於耳鼻都不珍惜了,陶商沒必要費心思替他瞎操心。

處理完這些之後,陶商和徐榮,便率領五百零二名徐州兵,轉回了汾水的戰場。

路上,徐榮悄悄的問陶商:「公子費了這麼大的牛勁,鬧了半天,就是想要拿下於夫羅……」

陶商不滿的白了徐榮一眼。

徐榮隨即改了口風:「就是要拿下於耳鼻父子倆……只是我不明白,你要這兩個人幹什麼?」

陶商慢悠悠的道:「一半是為了天下的未來,一半是為了徐州的未來。」

很明顯,徐榮沒太明白陶商的話中之意。

陶商耐心的為徐榮解釋道:「南匈奴王庭,雖然在形式上臣服於大漢,但如今天下已亂,諸侯並立在即,他們很有可能會乘亂不服我漢廷的管制,於耳鼻雖然只是一個流亡王子,但名義上還是有單于繼承權的,先把他扣在徐州,日後萬一南匈奴王庭反了,至少我也算是替朝廷捏了一個可以分化匈奴的契機。」

徐榮聞言恍然大悟……想不到陶公子值此時節,居然還有為天下謀外族之心!

想到這,徐榮不由泛起了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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