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城中河畔桑林中

廚下有備好的材料,又有大廚幫襯,穆紫衣給丈夫拾掇了幾道他極愛吃的菜肴,都是家常便飯,卻是最可口的。

酌金饌玉,只是往來應酬的佳肴,真要天天吃那個,腸胃反而難過。

飯菜一做好,穆紫衣就親自盛了食盒,提了迴轉花廳。

不料一進花廳,就見堂弟穆紫玉跪在地上,不由大吃一驚。

穆紫衣惴惴不安地道:「老爺,紫玉可是犯了什麼過錯,自家兄弟,老爺還請擔待些個。」

宋焱淡淡笑道:「這事兒,可不好擔待,你自己問他?」

穆紫衣疑惑地看向穆紫玉,問道:「你究竟做了什麼錯事!」

穆紫玉雖然跪著,倒是不卑不高,沉穩地道:「弟弟所做的事,是掉腦袋的大事,至於錯,倒不見得,弟弟是來救姐夫的。」

穆紫玉頓足道:「胡言亂語什麼,你到底做了什麼,你到是說呀!」

穆紫玉微微一笑,道:「弟,並非商賈,而是三山國大澤胡太守麾下,任職從事中郎,今瀚王大軍壓境,南孟彈丸之地,頃刻滅之,唯有順應天命,儘早歸順,才可保得闔家平安。弟此來,便是要勸姐夫,棄暗投明!」

穆紫衣嚇得魂兒都要飛了,急忙跪下,聲淚俱下地對宋焱道:「老爺息怒,奴家兄弟年輕識淺,胡言亂語,老爺千萬開恩,留他一條活命,求老爺看在奴家侍候老爺這麼多年的份兒上……」

穆紫衣說著,便連連磕頭。

穆紫玉看著穆紫衣,眼中閃過一抹溫暖之色。雖是遠親,而且自己此來實有利用了這份親緣關係,但這位流落他鄉的堂姐關愛之情,叫他也不由不感動。

宋焱深深注視了妻子一眼,見她一臉惶急,心中釋然,自己妻子沒有參與對自己的算計,這令他心中很是安慰。

否則,不論這結果是怎樣的,枕邊人居然聯絡了他人謀略自己,都會叫人寒心的。

宋焱上前一步,扶起穆紫衣,微笑道:「紫玉說的沒錯,他的確是來救咱宋家的,為夫,正有投效瀚王之意!」

穆紫衣一聽,頓時呆在那裡。

宋焱看了穆紫玉一眼,道:「起來吧,瀚王打算,我已知曉,我這邊正有一個消息,可以為瀚王所用!」

穆紫玉喜形於色,其實在堂姐進來之前,他與宋焱已經談好,至於跪倒,也是為了先前的隱瞞請罪,這時聽他正有消息可以攘助大王,一旦有成,這可是大功一件,頓時大喜,急忙起身拱手道:「還請姐夫明言。」

宋焱看了妻子一眼,道:「來,飯菜既已做好,咱們坐下,邊吃邊聊。」

這一眼望去,穆紫衣頓時會意,馬上退了出去,將房門一掩,親自守在了外邊。

……

羊皓派來的內間,卻不如胡可兒派來的穆紫玉一般,可以直接與南孟高層搭上線兒。

大澤與南孟本有來往,同為南疆部落時,聯姻、貿易就很興盛,要找些在孟國有關係的內間,搶在孟國封閉國門前潛入,自然容易。

羊皓的這些人雖說都已是成熟的諜報人員,卻沒那麼快就有辦法和廟堂諸公中的某人搭上線兒。

領頭人倒也機警,上層路線走不通,那就走市井路線。

他們深入坊間,與三教九流、城狐社鼠,迅速打成一片,很快了解到許多消息。擇其可以發揮者,再炮製一番,重新傳回市井之間,而且他們本就起於市井,最明白這些市井小民的興趣點,所以諸般謠言,便迅速傳播開來了。

據說,皇帝喜歡了荼家二小姐,皇后是被他害死的。

那荼二小姐呢?

說是被她爹活活打死,執行了家法,給沉湖了。

你發現沒有,荼老將軍已經很久不上朝了。

聽說,彭太師要把他的小孫女送進宮,做陛下的貴妃。

彭太師和荼太尉一向不和,這次,怕是要趁機出手了。

諸般消息,都在挑唆著皇帝與荼家、彭家與荼家的關係。

雖說羊皓派來的這一路人馬接到的指令就是見機行事,他們也不知道還有胡可兒派來的另一路人馬的存在,但是孟國抗拒瀚軍最大的依仗就是天險和守衛天險的將士,搞他們,准沒錯!

所以,雖然全無商量,但是這兩支諜報隊伍,卻是殊途同歸,各自用他們所擅長的手段,針對了同一目標。

民間的謠言傳播泛濫,不可能不影響一些中低層胥吏,他們擁有底層百姓所不具備的更多常識和經驗,以及更理智的邏輯能力,但又沒有足夠的高度,不管是出於獵奇,還是相信無風不起浪。

他們在消化吸收來自底層的種種傳聞後,剔去他們認為荒誕的、不可信的內容,然後加上他們的揣測理解,這謠言對比他們更高一層的人來說,便更可信了,於是,比他們更高一層的人便會重複他們做過的吸收、消化、再衍生謠言的過程。

而且,在這種種謠言中,因為鎖國及時,本來百姓們仍舊耽於安樂,並不太在乎的瀚軍,也變成了他們日常的談資,在他們的刻畫之中,瀚軍個個身高過丈,擁有會噴火的飛龍,既然有會噴火的飛龍,所以當然也有能馭水的蒼龍。

所以,忘川河不足為懼,劍南關亦不足為懼,兇殘的瀚軍一旦殺進孟國,要搶男霸女、屠城滅門的恐懼傳說便迅速傳播開來,已經有居安思危的人家開始把老幼婦孺遷往山中……

對於這一點,倒是羊皓的人所不曾想到的,他們一開始只想嚇唬孟人,叫他們曉得瀚軍不可敵。但是,只要誠心歸順,瀚軍就是文明之師、威武之師,但是後來他們發現……

謠言一旦傳開,就連他們這些初始的造謠者都無法左右、控制這謠言傳播的方向和力度,整個孟國虛假太平的印象被一掃而空,舉國上下都為了孟國的存亡,為了文武兩系的暗爭暗鬥,為了孟帝可能做出的舉動,開始動蕩起來。

……

忘川河邊,船仍在有條不紊地建著。

不能一味指著孟國內部發生劇變,楊瀚必須得給孟人施加相當的壓力,才能助推內間在孟國的作用。

為此,楊瀚也在進行謀劃,現在計畫已經確定,只是時機未到,所以楊瀚決定回返大澤一趟。

憶祖山,路途太過遙遠,往返一趟太過吃力,但是去大澤探望一下小談,還是辦得到的。

胡可兒卻不與他同行,胡可兒要留鎮忘川。

其實這裡有徐不二,有羊皓,用不著胡可兒這位太守留鎮,但她……不想回大澤。

這段時間,胡太守陪在楊瀚身邊,出則君臣,入則夫婦,如膠似漆,渾然一體。

有些東西是瞞不住的,不要說軍中早就悄悄傳開,而且早在二人尚未發生關係前,就已瘋傳二人有曖昧關係,現在甚至不需要猜測了,光是看胡可兒的容顏,就能看得出來。

有人說,男人是女人最好的護膚品,或者此言當真有它的道理存在。

夜夜風疏雨狂的結果就是,如今的胡可兒從骨子裡透出來的那種嫵媚嬌艷,滲透了氣血通暢的肌膚,掩都掩不住。

哪怕她是穿了一身男裝,那眉梢眼角的風情,那走起路來時款款扭擺的小蠻腰,都把那妍妍秀骨、似玉肌膚下的嫵媚風情展示得只要不是瞎子,人人都看得出她正經歷著什麼。

這般模樣,她怎敢回大澤?

這裡面對著軍中人還好,回去後可是有長輩、有族人,還有一個古靈精怪的女兒,如何瞞過他們的眼睛。

又是一番翻雲覆雨後,楊瀚仰卧於榻上,胡可兒偎依在他的懷裡,幽暗中,脂凝冰膩般的肌膚甚至可以隱隱看到肌膚底下透出的玫瑰紅,胡可兒愜意地閉著雙眼,卻是滿臉的迷醉。

楊瀚順著她優美的身體曲線,撫摸著那永不膩的腴潤結實,撫玩良久,輕聲道:「明日,我便回大澤一趟,再有半個月,季風便該起了。」

胡可兒驀然張開眼睛,訝然道:「大王要去那麼久?」

楊瀚笑道:「那倒不是,我是說,向南孟施加壓力的時間,到那時也就到了。這邊的準備,不要停。」

胡可兒昵聲道:「我自曉得,何況,徐大將軍和羊公公都很勤勉,原也用不到我插手。人家不陪你回大澤,你曉得原因的。」

楊瀚忍笑道:「難為情嘛,我當然曉得。」

胡可兒俏巧地白了他一眼,便掙扎著起身,卻仍是一副嬌慵無力的模樣。

楊瀚道:「且再躺躺,消消汗。」

胡可兒掙紮起來,抓起榻邊輕衣穿起,腰帶淺淺地一系,道:「一會兒,恐葯涼了。」

胡可兒走到桌邊,那裡有一碗葯湯,散發著淡淡的葯香,胡可兒一番折騰,也正口渴,便把那一小碗葯湯顰著眉兒喝了。

自隨行至忘川,每日侍奉楊瀚之後,她都要喝這樣一碗湯藥,楊瀚問過,原來是避子湯。她既不肯入宮為妃,為了體面,自然不方便受孕,楊瀚為此倒是暗自歉疚不已。

楊瀚便也起身,大剌剌地赤著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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