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筆記本

鄭嘉元和吳馨在陳淼這裡待了大概不到半個小時後,就直接離去了。

軍統四大金剛之一的王天恆居然也變節附逆了!

這個消息實在是太令人震驚了,王天恆不但是軍統高層,這之前還是上海區的區長,跟現任代理區長曹理君明爭暗鬥,內耗嚴重,結果惹怒了戴雨農,被發配去北方了。

可能是王天恆並不甘心,經常的來往北方和上海,而且長時間的待在上海不走,令戴老闆很惱火。

這件事在軍統上海區內,那是震動不小,陳明初就是王天恆來了之後,靠過去的,王天恆想要提拔陳明初代理書記,也就是現在老鄭的位置,但讓曹理君給否了,難保這陳明初變節附逆,跟王天恆沒有關係。

看來,軍統上海區內部清洗是避免不了了。

一個陳明初就已經讓軍統上海區草木皆兵了,現在還多了一個前任區長,這簡直就是雪上加霜。

估計戴老闆此刻也是暴跳如雷,氣沖腦門吧。

他跟陳明初雖然共事時間不短,彼此還有不錯的私交,但他也不求升官發財,態度相對中立,即便是王、曹爭權最厲害的時候,他也沒有說完全偏向誰。

站隊雖然可以得到更多的資源和晉陞的機會,但也難免會要承擔巨大的風險,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只是沒想到,多年未能晉陞,在這個時候居然意外的陞官了。

這似乎並不是一件值得太高興的事情,接下來如何做,才是關鍵。

軍統上海區的人事肯定是要亂上一陣子,接下來會作何調整,會不會再從別的地方空降一名區長過來?

這都是不好說的事情。

希望這老鄭給他一個好消息吧,就看這代理區長曹理君會怎麼決策了,現在只有老鄭能聯繫到這位了。

折騰了一天,帶著沉重的心思,陳淼昏昏睡過去。

……

聽雪樓,後院閣樓。

梁雪琴正在卧室內熨燙衣服,明眼人一看,這是一套男人的衣服,顯然不是梁雪琴的,正是陳淼換下來的臟衣服,已經清洗乾淨了。

「雪琴姐,我回來了。」梳著馬尾辮的巧兒掀開珠簾從外面進來,一身淺藍色低領斜襟寬袖襖,下身穿銀紅色馬面裙,粉臉紅撲撲的,渾身上下充滿著青春美少女的活力。

「巧兒,老顧怎麼樣?」

「今兒個大夫來看過了,顧老闆的病雖然沒有性命之憂,但若是想要完全康復的話,需要養上一段時間才行。」巧兒回答道。

「那後天上午匯泉樓光裕社年中大會書,老顧能上嗎?」梁雪琴聞言,面露一絲憂色的問道。

巧兒搖了搖頭道:「恐怕不行。」

「巧兒,去百貨公司買點兒營養品,明天,我們一起看老顧。」梁雪琴吩咐道,光裕社的年中書會,對上海評彈藝人來說,那是一年之中最要緊的事情之一,稍後的年終大會書,誰會成為評彈界的魁首。

這年中會書就是要爭一個進入決賽的資格,倘若不參加或者未能晉級,那年終大會書的魁首就要無緣了。

這對連奪得三年魁首的梁雪琴來說,可謂說非常重要。

老顧要是登不了台,對她影響太大了。

「好的,雪琴姐。」巧兒點了點頭,注意到桌上一套已經熨好的男人的衣服,杏目圓瞪,「雪琴姐,你這裡怎麼有一套男人的衣服,是演出的行頭嗎?」

「不是,是你三哥的衣服。」

「三哥來過?」巧兒驚訝道。

「昨天晚上突然下雨,他衣服濕透了,我讓老蔡拿了一套換上,這一套就留下來了。」梁雪琴解釋道,陳淼受傷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巧兒雖然不是外人,但小丫頭閱歷淺,不防外人,容易說漏嘴,所以,能隱瞞就盡量隱瞞好了。

好在昨天晚上真的下過一場雷雨,她也是用這個借口跟老蔡說的。

「早知道,我昨天就不留在顧老闆哪兒了。」巧兒撅起小嘴,一臉的不開心。

「你這個小饞貓,是饞三哥給你買凱司令的栗子蛋糕了,對不對?」梁雪琴伸手在巧兒的鼻樑上輕輕的颳了一下。

「雪琴姐,人家就喜歡吃凱司令栗子蛋糕嘛……」巧兒一把抱住梁雪琴一直胳膊,嬌哼哼的撒嬌道。

梁雪琴寵溺的拍了拍這丫頭的腦袋,巧兒是十一歲跟著他,如今差不多七年了,名為主僕,實則姐妹。

她可從來沒有把巧兒當成是自己的丫環,要不是巧兒自己不願意去讀書,非要跟著她學唱評彈,她也不會將她留在身邊。

……

一覺醒來,外面已經大亮,七月中的上海,那是一年中最熱的季節,陳淼爬起來,感覺嘴裡乾的發苦,拎起桌上的茶壺,倒了一大杯涼白開。

咕咚咚……

三兩口就喝了下去。

感覺好了不少,燒應該是退下去了,不然,下樓刷牙,洗臉,吃早飯。

跑馬總會那邊雖然請了三天的假,但他知道,那邊的班只怕是以後都不能去上了,76號的特務們正等著他自投羅網呢。

想了一下,自己消失了兩天,得給「小七」報一個平安,免得他擔心。

小七在一家叫「平報」的報社當排字工,每個月薪水不高,但一個人在租界生活足夠了。

他平時話不多,也沒有什麼不良嗜好,是陳淼為數不多,可以託付性命的人之一。

日本人在上海實施了新聞管制,所有刊登在報紙上的文章都要送去相關部門檢驗,只有少數歐美資本背景的報紙可以不理會禁令,但這早已被日本憲特部門盯在眼裡,欲除之而後快。

因為這些報社大多在租界,日憲沒有執法權,更多的時候也無可奈何,正因為如此,租界這座孤島里生活的民眾才能了解到外面發生的局勢。

以陳淼的能力,想甩掉身後的尾巴,那是很輕而易舉的事情。

陳淼在上海生活近十年時間,不說上海的每一個角落都留下他的足印,但在上海的軍統內勤人員當中,比他更了解上海的人只怕還沒找到。

他是情報編審,平時除了本職的掩護工作之外,就是看情報和看資料,編譯密碼,不客氣的說,他腦子裡就有一副上海地圖,這其中還包括地下的。

這個秘密,沒有人知道,除了他自己。

所以,他如果想走,可以很輕鬆的,在沒有任何人察覺之下,就能安全撤離,因為他腦海里至少有四五條撤離路線,而且是絕對安全的。

甩掉尾巴後,守在小七上下班的路上,這條路是他每天上下班必經的,陳淼專門走過,甚至連時間都能算的非常精準,誤差甚至在三十秒之內。

因為小七每天下班的時間是非常準的,鈴聲一響,他們就可以下班了,其實他們早就把活兒干好了,只是規矩不能提前走,那是要算曠工的,要扣工錢的。

小七像往常一樣推著腳踏車從「報社」下班。

他會在離報社的不遠的一條巷子,吃上一碗麵條,然後再回家,這是他的習慣,工作了一個晚上,報社不提供早飯,但是會給一些補貼,讓工人們下班後可以在附近的買一份早餐。

然後他會去距離他租住的巷子街角的菜市場經過。

陳淼就在這個菜市場的門口附近等他,從街邊的煙販手裡買了一包煙,剛點上,沒抽兩口,就看到小七背著一隻洗的泛白的工具包,騎著腳踏車過來了。

菜市場早上人多,難以通行,所以還有七八米的距離,他一剎車,下來了。

推著車正準備往前走,目光所及,忽然看到了站菜場門口樹下抽煙的陳淼,小七頓時露出孩童般的歡喜的笑容。

「三哥。」

「下班了?」

「嗯,三哥,你的……怎麼樣?」小七關切的問道。

「我沒事兒,燒已經退了,這兩天沒人來找你吧?」陳淼與小七一道進入了菜市場,壓低了聲音問道。

「沒有。」

「我跟你的關係,盡量不能讓外人知道。」陳淼叮囑一聲。

「知道,鄰居問起,我都說你是我表哥,其他的一字不提。」小七點了點頭。

「我過來,除了看你,報一個平安,還有取我讓你拿的東西。」陳淼放心的點了點頭說道。

「三哥,東西我放在家裡,你跟我回去取。」小七熱情的道,「要不,一會兒中午在我這裡吃飯,我去買些菜?」

「吃飯就免了,我還有事,取了東西就走。」陳淼婉拒道。

「那好吧。」小七知道陳淼有特殊的身份,也不強行挽留,推著車穿過菜場,回到自己租住的小屋。

「三哥,這是你讓我取回來的東西,都在這個箱子里。」從櫥櫃夾層裡面取出一個藤箱,放在桌子上。

衣物錢財都是身外之物,這些陳淼一點兒都不看重,但他的三本筆記本才是重中之重,這上面記錄的可都是機密。

當然外人就算拿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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