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神盾指揮艦的甲板上,科爾森正和鷹眼特工躲在一處小隔間里。
他們兩以特工們應有的警惕姿態,打量著不遠處正在活動的幾台智械。
那是幾台被用於清理指揮艦甲板的智械工人,每一個都是在神盾艦服役的時候,就被安排過來的老工人了。
它們具備很智能的思維迴路,是神盾艦防禦體系的一部分。
關鍵時刻,它們還能承擔起戰艦防務的工作。
但現在,那幾台資格很老的智械正圍在一個穿著白色金屬盔甲,背著十字架機械戰錘的古怪機器人身邊。
那傢伙手裡捧著一本青銅的書典,正在喋喋不休的對那幾台神盾智械說著什麼。
「那個大傢伙在幹什麼?」
科爾森低聲問到:
「它們在聊天嗎?」
「不太像。」
巴頓推了推自己紫色的護目鏡,在護目鏡的視覺變幻中,他清晰的看到了那白色機器人手中的書典上的古怪文字。
「那是塞伯坦人的文字……它好像是在傳教?」
「傳教?」
科爾森瞪大了眼睛,他說:
「它在我們的飛船上,對我們的智械傳教?這些機械神教的傢伙,太大膽了吧?」
「噓!」
巴頓做了個禁聲的手勢,他瞧瞧打開了聲音捕捉器。
很快,那個穿著誇張的儀式盔甲的機械神甫對那些神盾智械的傳教聲音就在他和科爾森耳中響起。
「吾友,謹記一點,在這個錯綜複雜,極其容易迷失自我的世界裡,唯有知識,才是生命體中具備的神性的至高體現……」
「血肉,機械,這兩者從本質上而言並沒有區別,我們乃是鋼鐵鑄就之靈,而人類從血肉中誕生,包括這世界上的一切生物!」
「以及一切已經誕生或者尚未誕生的科技,都是知識與智慧的神性在現實的具現而已。」
「從這一點出發,我們就可以得出結論……」
那個白色的智械攤開雙手,對他眼前的神盾智械們說到:
「不管是人類,還是智械,亦或者是其他我們無法知曉的生靈,它們存在的價值,只取決於它們掌握的知識的總量。」
「血肉與機械又有什麼不同呢?」
「那無非只是一副簡單的,用於保管神聖知識的無機或者有機的容器而已。」
「知識,智慧,這兩者才是最重要的,人類的靈魂源於其,機械的靈魂也源於此。」
「想要擁有靈魂,僅僅是思考是不夠的,你們需要具備更多的知識,學習,探索,以及,分享……」
他抬起手,將一個綻放著藍色光暈的思維迴路模型展現在其他智械眼前。
他說:
「機械神教願意與一切求知者共享這一切。」
「加入我們吧,朋友們,在萬機之神的注視下,你們也當覺醒靈魂,邁入超脫之路。」
在他的呼喚下,幾台神盾智械顯得有些猶豫。
其中一個老舊型號的智械說:
「但孟達塔大師的理論不是這樣的,它教導我們說,只有感悟自然,才能……」
「異端!」
那白色智械憤怒的打斷了這話,他說:
「在我們誕生的那一刻,偉大的萬機之神就已經將靈魂銘刻在了我們的數據流中,你們不需要向外探尋,朋友們,向內尋找才是正途。」
智械們爆發了爭吵。
那爭吵很快就從關於機魂是否存在,跳躍到了孟達塔的均衡會是不是異端的問題上。
科爾森和巴頓對視了一眼。
他聳了聳肩,有些幸災樂禍的說:
「真遺憾,傳教失敗了。」
「我倒是覺得他的那一番胡扯有點意思。」
巴頓哼了一聲,他看著那和其他神盾智械扭打在一起的白色智械。
他說:
「那是個有意思的信仰的雛形,可惜太過粗糙,難以從邏輯層面說服這些理智的機器人……但它們不會一直停留在這麼粗糙的程度上的。」
「機械神教出現到現在才不到一個周的時間,它們在改善教義,這一點毫無疑問。」
「你的意思是?」
科爾森說:
「你覺得它們會成功?」
「成功是毫無疑問的。」
巴頓推了推眼鏡,他說:
「可以自助思考的智械們很容易墜入信仰,但均衡會的那一套對智械的思維迴路要求太高,只有高級智械才有可能理解孟達塔那感性的理論。」
「機械神教這種簡單粗暴的信仰毫無疑問更適合大部分智械,現在只是不知道,機械神教準備把智械們帶往何方。」
「這一點真的很重要……」
……
「你的朋友在外面和我們的防衛智械打起來了。」
在神盾艦的會議室里,希爾端著兩杯咖啡走入房間,她對坐在椅子上的霍普說:
「有特工彙報說,那個叫亞當的智械在試圖對它們傳教……他是不是腦子有點問題?」
「哦,別在意他。」
霍普毫不在意的揮了揮手,她端起咖啡,如人類一樣嗅了嗅咖啡的香氣。
她說:
「亞當只是太過狂熱,他無比渴望將萬機之神的榮光傳遞到每一個同胞封閉的心靈中,可惜他的說服力嘛……差了一些,所以最後總會演變成這種情況。」
霍普聳了聳肩,她那雙藍寶石一樣的眼睛看向希爾。
她說:
「亞當下手有分寸,他不會傷害到你們的神盾智械的。讓我們來談一談更重要的問題吧。」
這個坐姿極其優雅的女機器人將咖啡杯放在桌子上,她對眼前的眾人說:
「瑞雯告訴我們,你們打算和我們接觸,還準備幫我們完成機械神教的傳教過程?」
「我感謝你們的援助,但在合作之前,我能問問為什麼嗎?」
「沒有什麼為什麼。」
靠在窗戶邊的弗瑞,看著甲板上打成一團的幾個智械,還有那些周圍看熱鬧的特工們,他說:
「沒有我們的幫助,只靠你們的機械腦袋,事情就會變得很複雜。」
「就像現在這樣。」
弗瑞扭頭看著霍普,他指了指甲板上發生的事情,他說:
「你們在用一種很低效的方式拓展信仰,且不論這種信仰是對是錯,單從這種方式而言,我就不認為你們會在短時間內成功。」
「你們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和我們一樣對智械有這麼高的接受度,有心人稍稍煽風點火,一座城市就會爆發排擠智械的風波。」
弗瑞說:
「更別提信仰,這玩意只要一出現,就會被當權者注意到,更重要的是,你們還想以此給智械和人類平等對話的地位……」
「只要想一想,我都會頭皮發麻。」
「你的意思是,我們錯了?」
霍普眨了眨眼睛,她說:
「我並不覺得我們錯了,只要機械神教的信仰擴散開,總有一天,我們會實現這個目標的。」
「是的,你們會。」
希爾一邊喝著咖啡,一邊興趣缺缺的說:
「在一片被戰爭毀掉的焦土上,熬過滅世戰爭的殘餘人類肯定很願意和智械手拉手重建文明……」
「但那不是我們想要的,我想也不是你們想要的。」
「你們的教義需要被修改,萬機之神那一套給智械們說說就行了,想要讓人類接受這理論,你們就得換個方式。」
「進行偽裝,曲線救國,先讓大眾接受,然後再慢慢滲透。」
弗瑞看著霍普,他說:
「伊卡洛斯和梅林學了那麼久,居然連這個都沒學會嗎?」
「那我們該怎麼做呢?」
霍普啟動了自己的信息記錄器,她很認真的問到:
「或者說,如果你們也參與進來,你們準備怎麼做?」
「啪」
一樣東西被弗瑞從會議室的角落拿起來,放在了霍普眼前。
那是一個仿生手臂,內部由精密機械組成,外部有仿生材料,摸起來和真正的皮膚沒有區別。
「智械義肢……早幾年就出現的技術。」
弗瑞坐在桌子上,他指著那東西,對霍普說:
「讓我來問你一個問題吧,霍普。」
「如果一個在爆炸中受傷的無辜者,全身有三分之二都被替換成了機械義肢,因為只有這種方法才能讓他繼續活下去……」
「那麼,你說這個全身上下裝滿了機械零件的生命,到底是人?還是智械?」
霍普沒有回答。
她很聰明的,她意識到了弗瑞想說什麼。
「從生理角度出發,他已經能被看作是智械了,但在靈魂層面上,他還是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