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分鐘之後，梅林走出了這位於威爾士南部的小鎮。
在午夜之時，梅林的表情顯得有些複雜，他此時的心情也非常複雜。
他在自我懷疑。
這很正常，任何人在意識到自己的人生有可能是被提前安排好的時候，都會下意識的懷疑。
在那些看似真實的記憶里，那些觸手可及的歡笑，悲傷，快樂，憂愁，也許只是其他人想讓你看到的，想讓你想到的場景。
在這樣的人生里，到底有多少體悟是真的？
這個問題的答案，也許並不是那麼容易接受的。
就像是誰又能想到，被視為上個時代的「特工之王」的佩吉·卡特女士，在退休之後，居然會策劃著親手毀掉自己一手建立的組織。
誰又能知道，奸詐似鬼的弗瑞，居然也是佩吉·卡特女士用來吸引九頭蛇注意的一枚棋子。
這個消息，到底該不該告訴弗瑞？
「真讓人頭疼。」
梅林舒了口氣，他伸手取出魔杖，他說：
「還是先專註於眼前吧，先找到黛茜再說。」
在第二天一早，從光怪陸離的噩夢中蘇醒的梅林洗漱完畢，換了身衣服，然後推開門。朝著幾個街區之外的聖艾格尼絲修道院走去。
雖然埃里克在幾年前，就已經從這座修道院附帶的學校里畢業，並且去了MIT上大學，但在埃里克離開之後，梅林還是維持著一周一次的頻率，前往聖馬修教堂。
並不是為了告解，他也沒有皈依信仰，這只是在那一段時間養病的時候養成的習慣，他會獨自一人坐在教堂後方，思考一些他難以得到答案的問題。
還有個原因是，在知道聖馬修教堂背後的神聖恩典姐妹會是刺客聯盟麾下的產業之後，梅林就和塔利亞做好了約定，塔利亞查到任何關於九頭蛇的消息，都會通過聖馬修教堂里的一些刺客聯盟的成員，來和梅林聯繫。
這座教堂和附屬的修道院里，確實有刺客聯盟隱藏的成員，但梅林沒有刻意去尋找。
這是一件沒有必要的事情。
只要塔利亞腦子還清醒，她就不會在神盾局的地盤上搞出一些是非，現在的刺客聯盟處於一種斷尾求生的姿態里，塔利亞需要梅林的幫助，才能在北美重新布置『耳目』。
在這種情況下，她不會蠢到用假消息糊弄梅林的。
「喲，梅林。」
在梅林走入教堂的時候，正在準備這個周的彌撒活動的保羅神父就朝著他揮了揮手，這位神父的精神狀態看上去很不錯，臉上維持著一如既往的溫和表情。
梅林走到他身邊，沒有寒暄，沒有問好，而是直截了當的開口說：
「神父，我需要你幫我找一個孩子，她曾經在聖艾格尼絲孤兒院里生活。」
「哦？是誰？」
神父沒有拒絕這個請求，他雖然不知道梅林的職業，但他知道梅林是個善良的人，這一點從他收養了埃里克和小馬特就能看得出來。即便是在埃里克上大學之後，梅林也會時不時去孤兒院看那些孩子，給他們帶一些水果和食物。
「艾達。」
梅林說：
「1991年3月，被放在孤兒院門口的小女孩，我記得有一段時間，大家都說她厄運纏身。」
「哦，那個孩子，我有印象。」
神父在胸口划了個十字，他對梅林說：
「那孩子被不同的家庭領養，但每一個領養她的家庭都會遭遇一些不幸的事情，久而久之，就沒有人願意領養她了，直到去年的時候，有一對老夫婦領養了小艾達，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們應該就生活在紐約，在長島那邊。」
「哦？」
梅林的眼睛眨了眨，他問到：
「那對夫婦，沒有遭遇厄運嗎？」
「這個倒是沒聽說。」
神父疑惑的回答說：
「從艾達被領養之後到現在，我並沒有收到過她的消息，不過那孩子寄回來過幾張照片。你可以等一等，我去取來給你。」
「嗯，我就在這裡等吧。」
梅林揉了揉有些發脹的額角，他坐在教堂最後方的椅子上，很快就陷入了思索中。
昨天他接收到的信息太多，他迫切的需要抽絲剝繭的好好分析一下。
從92年持續到94年，來自國防部，國家安全局和CIA等其他組織對於戰略科學軍團進行打壓拆分的計畫，是由卡特女士在幕後一開始推動的。
但頑強的弗瑞帶著梅林一伙人，咬著牙頂過了最艱難的時期，成功的扭轉了局勢，讓神盾局的事業走上正軌。
也讓本該失去藏身地的九頭蛇分子們又找到了新的大樹，繼續聚集在這顆越發繁盛的樹木之中。
卡特女士的冒險失敗了，或者說，無法預料的事情走勢，迫使卡特女士修改了計畫。
這件事說起來確實讓人感覺到啼笑皆非。
但這件事背後透露出的信息，卻讓人怎麼也笑不出來。
梅林眯著眼睛，腦海中的思維在快速運轉著。
「當時的情況是我親身經歷的，那時候單單依靠弗瑞是沒辦法抵抗那些部門聯合在一起的力量，我們的勝利有很多僥倖的因素，或者說，是那些不甘心失敗的九頭蛇分子們預感到了威脅，他們在暗中幫了我們一把。」
他揉著額頭，眼中閃過了一絲光芒：
「所以，當時幫助過弗瑞和我們的人里，肯定有九頭蛇分子的存在……嗯，這是個新的方向，值得繼續查下去。」
「那從誰查起呢？」
梅林活動著手指，一個又一個的人影在他腦海中閃過，片刻之後，他確定了目標。
「當時時任世界安全理事會裡，那些絕對支持神盾局重建的議員們。甚至包括亞歷山大·皮爾斯長官，還有當時追隨弗瑞不離不棄的特工們，歐洲分部那邊的特工們……還有弗瑞在其他部門裡的那些『朋友』，他們都有嫌疑。」
想到這裡，梅林臉上閃過了一絲無奈的笑容，他抬起頭，看著教堂穹頂上那些天使與神話的浮雕，他低聲說：
「我這算不算是，恩將仇報？」
「你在說什麼？梅林。」
保羅神父的聲音在梅林身後響起，他手裡握著一個相框，在梅林抬起頭的時候，神父就將那相框遞給梅林。
梅林接過相框，他隨口對神父說：
「沒什麼，神父。還有，我要謝謝你的幫助。」
「我能問問，你找到這個孩子有什麼事情嗎？」
神父有些擔憂的問到：
「我知道你是一位公職人員，難道是小艾達犯了什麼錯？」
「不，別多想，神父。」
梅林用溫和的聲音，對神父說：
「我只是意外遇到了很可能是小艾達母親的女人，她請求我幫她找女兒……」
「哦，原來是這樣。」
神父頓時鬆了口氣，他將梅林送到教堂口，對梅林說：
「如果你需要幫忙的話，梅林，我可以發動教友們幫你尋找小艾達。」
「不用了，神父。」
梅林笑著說：
「我有自己的辦法，你去忙吧，關於小艾達與她母親的事情上，我會尊重那孩子的意見的。」
「那就好。」
神父對梅林揮了揮手，然後走回了教堂中。
梅林拿起手中的相框，裡面是個穿著白裙子的黑髮小女孩，正站在一處噴泉前方，被一個慈祥的老太太抱著，朝著鏡頭揮著手，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
那孩子小小年紀，就有了一副美人胚子，她那雙眼睛和嘉瑩像極了。
這應該確實就是嘉瑩丟失了10年的孩子。
嗯，她今年應該11歲。而且看上去，她和這領養她的老夫婦相處的非常融洽，也許，她現在的生活也挺美好的。
孩子的笑容總是能感染人的心情，梅林伸手將那照片從相框里取了出來，他臉上也有了一絲溫和的笑容。
但十幾分鐘之後，梅林站在長島的一處稍有些陳舊的房子前方，他的表情很難看。
他眼前的這間房子已經人去樓空了，而且從房子兩側的鄰居那裡，梅林聽說了那對領養了艾達的老夫婦，已經死在了去年爆發的吸血鬼戰爭中。
至於小艾達……
這附近的人，已經有好幾個月沒見到她了。
「這麼巧合的嗎？」
梅林察覺到了這件事背後的詭異。
像是艾達這樣被領養的孩子，一旦寄養家庭出現問題，她一般都會被送回孤兒院，也就是聖艾格尼絲那邊。但問題是，保羅神父也說，自從艾達被領養走之後，他就再沒有聽說過艾達的消息。
這證明，在老夫婦遭受了厄運之後，小艾達並沒有被送回去。
她可能是遭遇了什麼事情，又或者……被擄走了。
梅林沒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