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卷 第十章 告別(二)

「嗯……」我點一下頭,找了個話題道:「你是怎麼認出我的啊……?」

少女似乎抿嘴笑了笑:「身高,體型,還有膚色,這就是你呀,很好認的……」

「跟我類似的人也有很多吧,也不怕認錯啊。」

沁然溫柔笑了:「是你的話,我是絕對不會認錯的。」

我一愣,總覺得這話似曾相識,然後緊跟著怔住了。

這一瞬,心臟猛的一滯,我拿著手機的手指也不受的顫抖了下,胸口似涌動著什麼,竟讓我眼角一涼,忍不住溢出了什麼來。

為、為什麼我會流出眼淚……

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有這個反應,我被自己驚住了。

「啊……」知道隔著這麼一段距離,沁然看不太清我的臉,自然也看不到我臉上的水痕,我也不抬手擦淚,只是盡量鎮定住道:「是這樣啊……」

這一刻,我和沁然都沒有說話,只是都默默地看著對方。

這時大廳響起了廣播提示音,提醒某個航班的乘客進入登機準備廳。憑著幾分印象,我知道這就是沁然即將搭乘的航班。

但那玻璃走廊上的少女就像沒聽到一樣,只是靜靜看著我。

我及時出聲:「那個……這次你出過,大概要多久能回來啊?」

「說不好,快的話就一兩年。但如果要讀博士,估計就要好幾年了,不過放假了就會暫時回來……」

「這樣啊……」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只好又道:「那……那你在那邊,一定要好好的……」

沁然沒有應聲,只是怔怔看著我。

正當我想再說點什麼的時候,二樓走廊上的嫻靜少女卻深深吸了口氣,隨即卻遺憾的笑了:「果然,不說出來就很不甘心呢……」

說……說什麼……

沁然隨之道:「東輝,我……喜歡你。」

我頭腦嗡的一聲,彷彿被什麼猛擊中腦袋,頓時一陣眩暈。雖然這事我隱有猜測,但沁然這麼直接的說出來,還是讓我不知該怎麼才好。愣神好久後,只好微微點一下頭:「嗯……」

「但是,很顯然……是我晚了一步啊……」

晚了一步……

這個時候我該說什麼呢……

說聲對不起嗎,自己憑什麼這麼說,就憑自己是所謂的勝利者嗎。或者說句你肯定能找到比我好的人,這不是廢話嗎,而且自己有什麼資格這麼說。

自己勝利了嗎勝利了嗎勝利了嗎!自己只是個懦弱無能的混蛋罷了!

我暗中咬咬牙,自己到底該說什麼啊!

這一刻,我忽然明白,並不是所有話,都能找方法接上。

有時候,就註定……也只能沉默。

「呼……」似乎終於說了出來,沁然像是終於鬆了口氣。她像是飛快調整好情緒,故作輕鬆的道:「也到現在啦,能跟我說下她是誰嗎,不然總覺得好不甘心呀……」

這種時候還要隱瞞嗎……

就在這時,大廳又響起了某個航班進入準備廳的提示音。

我遲疑了最後一秒,認真地輕聲道:「那個……或許聽上去很荒唐,但……她……是我妹妹……」

「你……你妹妹……?」少女一怔:「靜怡啊……?」

「嗯,」我點點頭,然後笑了笑:「覺得很荒唐吧……」

電話那邊沒有應聲,好一會,沁然才若有所思的道:「原來是這樣啊……」

「嗯……」

或許這消息對少女來說太過意想不到,大概要消化一會,她沒有立即說話。於是我們就這樣相對沉默著,又過了不到一分鐘,第三次提示乘客進入登機準備廳的聲音,再次從大廳揚聲器響起。

這時嫻靜的少女溫和地道:「那個……我該走啦……」

自己該說些什麼,是祝她一路平安嗎……

我發現自己還是不知道說些什麼。

幾秒後,我輕輕點了下頭:「嗯……」

沁然沒說話了,就這麼怔怔地看著我。

不知為何,我突然感覺心好疼,好疼。

就在這時,一位路過的外籍空姐來到了嫻靜的少女身邊,她那標準的中文也通過沁然的手機傳了過來:「女士你怎麼了,需要紙巾嗎?」

我心猛烈一顫,很難想像那個玻璃走廊上的少女,已淚流滿面……

「啊……不用……」沁然輕搖搖頭,然後又看向我。

她柔聲道:「那……就再見啦……」

「嗯……」我艱難點下頭,哪怕知道少女看不見,但還是竭力露出一絲笑:「再見……」

聞言,沁然慢慢放下手機,輕輕掛斷了電話。

手機里的聲音一斷,我只好看向她。

但距離了這麼遠,還隔了一層玻璃牆,我再也聽不見少女那邊發出的任何一丁點聲音。

沁然對我微微擺了擺手,算是在說再見,然後慢慢轉過身,沿著玻璃走廊,逐步走進候機廳。

等到那個嫻靜少女的身影完全消失,我深刻發覺自己心裡有什麼東西,終於被完全挖走了。而且是被挖去了很遠的地方,再也無法拿回來……

獃獃看著手裡的手機,這是剛才我和沁然唯一的聯繫。而現在,這唯一的聯繫也終於斷了。

「啪嗒。」

有一滴水珠砸落在手機屏幕上。

我終於回過神,用手抹了一把眼裡的東西,轉身出了機場大廳。

這之後,我一直就在外面待著,直到三點,聽到一架飛機起飛的動靜後,終於悵然若失的嘆了口氣。

真的已經……結束了啊……

後來,我隨手招來一輛車,給師傅說了個地址,便默默看著窗外出神。

我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和沁然以這種方式告別。

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而且會這麼快。

記得我曾經跟丫頭比喻過,如果她是我的腦袋,那沁然就是我的一截指頭。

我一直以為我和她只是普通的朋友關係。

可沒想到自己會這麼難受。

這時我終於發現,那個少女在我心中的地位,已在不知不覺中,從指頭逐步擴大,甚至蔓延全身。

我心裡突然生起濃重的悔意。但並不是後悔剛才沒能留下沁然。

而是後悔,當初自己為什麼會喜歡沁然。要是當時不喜歡她,不想接近她,自然也就不會跟她有什麼交集……

那樣,就誰也不會難受了吧。

一路上怔怔出神,等我回了家,已差不多五點,這時一家人都在了。

聽見開門的動靜,妹妹頓時迎了上來,大概是見我神色異樣,頓時擔心的喚了我一聲:「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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