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很快就駛到了學校門口,我盡量自然的跟爸爸道一聲別,隨即默然開門下了車。
最後,目送著爸爸開著的車漸漸遠去,心頭百種思緒同時翻湧上來,讓我手足無措,不知怎麼做才好。
就這麼,怔然好一會後,我才輕輕嘆了口氣,邁步向學校走去。
到寢室時,室友們剛好也都到了。
我翻出課本,打算開始複習。這個周末在家心煩意亂的,沒一點看書的心思,以至於這幾本書放在書包里就沒被拿出來過。
而此時我的心思更亂了,幾乎是麻木的看著課本,機械的翻頁,眼裡看到耳朵里聽到的,也不是課本上的內容和室友們的談話聲。
而是爸爸之前跟我談話時的畫面,他說過每一句。這些東西,幾乎不受控制的在我腦子裡來回播放。
爸爸這個穩重的中年男人,顯然也發現了我的遲疑,所以才會對我說那番話。用意很簡單,就是讓敦促我支持他的主張……
事到如今,就算是我這理智所剩無幾的腦袋,也不得不承認,他的主張是絕對正確的。
此時此刻我的感覺,就是被猛獸追咬著逃命到了懸崖邊上,下一步,要麼從崖上跳下去,要麼回頭直面追來的猛獸。
不管什麼哪邊,都不想選啊……
可我也知道,生活得更多時候是無可奈何。最後總要作出決斷的。
事實上,雖然現在心裡還有什麼在負隅頑抗,但我已隱隱預見了自己要作出的選擇。
自己最不想……見到的結果……
「喂,東子——」桂成從桌對面探過半個身子,用手拍了拍我身前的課本。看他這樣子,應該不是第一次叫我了。
「啊……」我如夢初醒的回過神來。
「在想什麼啊這麼出神,」見我的反應,桂成笑道。
「沒有……」我盡量不讓人察覺的嘆了口氣,問道:「什麼事啊……」
「喂,我說,你不會真去神遊太平洋了吧。」桂成奇怪地看了我一眼,還是解釋道:「我們都說了好一會了。算了,你暑假有什麼打算?」
是啊,我有些恍惚,眼看還有半月不到就要放假,室友們當然會談論這個。
我想了想:「應該會去找個兼職吧……」
「其它的呢?」
「嗯?」
這時紀宏插話進來,賊兮兮笑道:「就是那個……那個啊……」
「啊?」對某人這莫名其妙的話,我遲鈍的腦子一時沒有轉過彎來。
「就是你和你的沁然……」紀宏乾脆直接問道:「暑假有什麼打算沒?」
原來是這個……
我搖搖頭:「沒有……」
「別裝了,」桂成擺出一副早已預料的樣子拍了拍桌:「如實招來,你們是不是肯定已經偷偷約好了,比如去哪裡旅遊什麼的?嗯?」
「沒有……」內心被累累重負壓的喘不過氣,我終於忍不住嘆了口氣:「都說了,我們只是普通朋友……」
本來我以為室友們又會像以前一樣不相信,但這次,他們卻都沒說話了。
我一愣,這才發現此時自己臉上的落寞已相當明顯,換誰都能看出並不是裝出來的。
「東子,你和沁然到底怎麼回事啊?」看我這樣,桂成忍不住的擔心問道,而與此同時,另兩個室友也看了過來。
這一秒,就像離水的魚即將窒息前而猛烈掙扎一樣,我心裡劇烈掙扎幾秒後,終是又輕輕嘆了口氣:「我和沁然,是不可能的……」
「為什麼啊?!」紀宏和桂成同時驚道。後者跟著又問:「我們都覺得你和沁然是遲早的事,怎麼現在又冒出個不可能,到底怎麼回事?」
好了,自己也受夠了這麼遮遮掩掩的。心裡憋著的東西露出來一點,就像河壩決了堤,再也不復之前的牢固。
我深吸一口氣,緩緩道:「因為……我喜歡上另一個人了……」
「什麼?!」紀宏和桂成驚的合不攏嘴。這時一邊的青華擔憂的喚了我一聲:「阿輝……」
我對自己這個好友遞去一個沒事的眼神。
「喂喂,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我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你們發展到哪一步了?」兩個室友緊跟著問道:「對了,最關鍵的,那個人到底是誰啊?」
「我妹妹……」話音未落,身後突然湧起針扎的恐懼感,我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嘴巴就已先動了起來:「的一個朋友……」
「你妹妹的朋友??」紀宏和桂成面面相覷,顯然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
我默然點了點頭:「嗯……」
「那不是和你妹妹差不多大?剛中學畢業?」兩個室友顯然也知道我妹妹剛結束升學考試,所以這麼推測。
我再點一下頭:「嗯。」
「那你們發展到哪一步了?」桂成又問。
我猶豫了一秒:「該做的……都做了……」
「什麼?!」兩個室友驚的大聲喊了出來:「該做的都做了?!」
我和妹妹的關係,除了捅破那一層窗戶紙,還真是該做的都做了。所以哪怕知道這兩個傢伙誤會了,但我仍不想解釋。
「行啊東子,看不出來啊,你不聲不響就走到我們前面去了。」這時桂成反應過來,頓時拍了拍桌子:「快給我們說說,做那事……到底是個什麼感覺?」
這傢伙,我無語了瞬,果然想歪了……
正當我猶豫該怎麼答覆他時,紀宏就先對桂成道:「你個變態,滿腦子都是這些齷齪的東西,怪不得找不著女朋友。」
「身為男人……」桂成有些底氣不足:「變態一點有錯嗎……?!」
「但現在是問這個的時候嗎?」紀宏沒好氣道:「你沒發現今晚東子一直都在走神發獃啊?」
說著,紀宏對我道:「東子,那你今天……是怎麼啦……?」
我這體格健碩魁梧的室友的心思倒是頗為細膩,竟發覺了我的異常。或許是我實在掩飾不住,太過明顯了。
罷了罷了,都說到這份上了,再說下去也不會怎麼樣。這一刻,心裡溢滿的東西終於找到了缺口,我忍不住將之傾訴了出去。
我沉默了幾秒:「昨天就能查到升學考試的成績,你們應該聽說了吧?」
「這個倒知道,」桂成思維轉到倒挺快:「你那個比你小兩歲的女朋友考得如何?」
人們向他人傾訴自己的一段故事時,常常會用「我有一個朋友」開頭,來給自己扯上一層遮羞布。
此刻的我也是如此,嘴裡說的是「我妹妹的朋友」,但那個人,其實就是我妹妹。
我遲疑了一秒:「她……考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