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沁然對其他人的看法,我是不怎麼好奇的。
不過這個時候話題既然已經說到這了,強行轉移難免會有些奇怪,而我一時又想不出其它不錯的話題,為了能緩解之前的尷尬氣氛,所以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下去:「這個……我覺得是人都會想要在背後議論一下吧,而且只是你我之間說一下,又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
「那……好吧……」少女猶豫一兩秒後,略顯遲疑地點了下頭。
「不過,不能只是我說。」沁然想起什麼似的補充道:「咱們得輪流說。」
「嗯,當然了。」
少女微微紅著臉:「那——你先來……」
「好吧,」點頭應著,我稍想了兩秒,道:「就說那個萬胖子吧,那天有人瞧見他在跪鍵盤,所以我就猜,他應該是相當怕他老婆的。」
「說什麼呢,要叫萬老師。」少女糾正了一下,又有些懷疑道:「人家好歹也是咱們這漢語協會的副會長,就算怕老婆跪鍵盤,也不會讓人看到吧……」
「怎麼沒有啊,」我回憶著當時聽說這事的場景:「記得就是咱們專業的哪個學長,上次去他家送作業,結果一不小心就瞧見有張舊鍵盤被倉促的放在了沙發底下。你想啊,誰沒事在沙發底下放張鍵盤,所以我覺得,這鍵盤多半是拿來跪的。」
「真的假的……」
「不知道,」我搖搖頭,推理著道:「不過就算只看面相,我覺得他多半是怕老婆的,記得有次一下課他就跑了,聽說就是去接他兒子放學。說不定這就是他老婆命令的,不然那傢伙怎麼也得吹兩句牛才捨得下課啊,怎麼會那麼積極。」
聽了我這麼言之鑿鑿的話,少女不由笑出聲:「要是被萬老師聽見你這話,肯定就被拉去跪鍵盤了。」
我慶幸地笑道:「可惜他聽不見。」
「怎麼,你還會看面相啊?」
「那個……都是男人,多少能懂的。」我故作認真地道:「非要說的話,這就是男人的第六感吧。」
「那,林東輝同學,你看我呢,第六感怎麼樣?」
我故意咳了聲,提醒道:「該你了。」
「哦……那我、我也先說個老師吧,就是……」
之後,就像這麼聊著天,我倆又說了對幾個人的看法或者知道的秘密。
大概是互相知道了彼此心裡的想法,開始互相信任。慢慢地,我和沁然漸漸的也能比較放心的繼續了,並且由原來的只是應付話題變的興緻勃勃。
和別人談論比較隱私的看法,若是大家觀點差不多,其實是很容易拉近距離的。
而且此時我倆輪流說,互相知曉了一些對方的秘密,難免就會覺得大家都在同一條船上,由此更有信任感,對於隱私的話題,就更能安心的說出口了。
所以接下來的晚飯時間,我和沁然大都是在談論別人。之前避孕套的事殘留下來的尷尬,也在我倆的談話中慢慢被消減為無形。
有時說到興處,少女常常連菜都會忘了夾。
特別是說的後面,沁然甚至跟我說起了對她身邊人的看法。比如抱怨誰誰誰跟她男朋友打電話總是到深夜很煩啊,又說是某某某的香水太不好聞,亦或是某個誰的愛好相當奇怪難以忍耐,或者自己某個表姐的行為作風很接受不了但是又不能直說……
果然,在背後說出自己對其他人的看法,真的會挺暢快的。看來沁然也不能免俗。
對於沁然會跟我說起這些,最開始我還是有些驚訝。因為這些話題,她很可能都不會跟家人提及。
可聽著聽著,不知為何,我慢慢有些心疼起來。
心疼身前的少女。
這個女孩,在其他人眼裡,不論任何地方,從來都是無比的優秀,要承受的壓力可想而知。
可實際上,完美的人並不存在,所以,肯定有很多東西都被她壓在心裡。
而優秀的人多是孤獨的,找不到可以傾訴的對象,這麼長時間,肯定憋的很難受吧……
我突然發現,在沁然眼裡,我多半已經算是跟她關係很近的人了。
……
我們談了許多,這頓晚飯吃下來,已用去大半個小時。
之後,我結了賬,便和沁然一起往外走。
此刻外面已經完全黑了,路燈早已亮起,各色街燈閃爍,公路上的大小車輛開著車燈,正川流不息。這些發出光的東西,將這城市的夜,渲染的五彩繽紛的。
這時街道上的行人並不少,不過好在路面夠寬,倒是絲毫不顯擁擠。
清冷的風吹來,撲在臉上,還是讓人感覺一陣冰冷。
哪怕春天來了,但溫度到底還是沒回升多少啊。
被冷風一吹,身邊的少女像是喝醉酒後清醒了幾分一般,像是突然回過神來,頓時用手捂住臉頰,頗為後悔的嘆了口氣:「天吶,剛才我都說了些什麼啊……」
埋在心底的東西第一次展現給除自己意外的人看,果然還是會有些不安忐忑啊。
我忍不住放柔聲音安慰道:「放心,除你我之外,沒人會知道的。」
「那也說的太多了……」
「我也說了很多啊,所以別擔心了,我們現在也算同一條繩上的螞蚱了,再怎麼樣,也不用擔心我會泄露吧。」
「呸呸,說的什麼話啊。」黑髮少女臉紅紅的看了我一眼:「用『同一條船上』來形容不行啊?」
「啊……抱歉……」我柔聲笑道:「那我們現在也算是……算是同舟共濟了吧……」
「哼,」沁然不置可否的哼了聲,卻是沒繼續說什麼。
我們就這樣又走了十幾步,穿過了兩盞路燈底下,身邊的少女想起什麼的道:「那個……我們現在……去哪啊?」
我怔了瞬,現在的打算,應該就是回學校吧……
本來我想說直接回去,但想到沁然特地這麼問出來,應該會有目的,於是便問道:「你想去哪啊?」
「去附近逛個……十幾分鐘……什麼的……」
「就這樣啊?」
「怎麼,」少女側目偏頭看著我,又恢複了她平時那嫻靜從容的樣子,沖我眨了眨眸子,聲音中故意帶些期待的道:「那這位林東輝同學……你還想帶我去哪啊?」
哪怕明知道沁然這帶著幾分暗示的話是在開玩笑,但我的心臟還是忍不住加速跳了幾下。
盡量不去多想,我無奈地嘆了口氣:「當時是回學校了……」
「哼哼,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少女的話中,聽不出失望或者別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