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第八章 了解(二)

我接過雨傘握把,然後飛快變換一下,將大的那把傘撐在我倆的頭頂,這樣,遮住我們的雨傘範圍就變大了。

「哇,好暖和啊……」不用在用手撐傘,妹妹的兩隻手都得以放進衣兜里,所以她由衷感嘆著。

我愣了一下,才想起今天天冷,撐傘的話一隻手肯定會暴露在空氣中。這個時候我才注意到自己握著傘把的那隻手已經有點冷了。

所以撐一把傘的話也好……

想到這點,我便不好說什麼了,於是順勢轉移了話題道:「好了,那現在該說了吧?」

「嗯……我想想……」經我提醒,身邊貼著我的妹妹開始認真思考起來。

知道丫頭是在考慮有哪些能告訴我,其實我也並不是怎麼好奇,所以只是任她想著。

隨著談話,我倆已來到外面的大街上。這個時候一排排路燈早已亮起,將街道照亮。

細細綿軟宛若牛毛的雨絲徐徐而下,在路燈高亮的光線下不斷斑駁閃爍,地面也亮白的路燈照亮,濕潤的路面正反射著片片柔和了幾分的亮光。

這個時候沒有風,但濕氣依舊襲來,如看不見的霧般弄找浸潤的皮膚,一時只讓人覺得涼絲絲的。

「那哥,我就說個大概吧。」走過幾根路燈燈柱後,少女沉吟著開口了。

「嗯……」我點點頭,有種好奇將要被滿足的期待感。

「哥……」又輕輕喚了我一聲後,丫頭像是才想好從哪裡說起:「其實……蘭蘭沒有爸爸……」

我心一跳:「嗯?」

「就是……在蘭蘭小的時候,她的媽媽跟一個有錢男人跑了……」說到這,妹妹偏頭看了看我的臉色,才繼續道:「然後,然後她爸爸就慢慢有了酗酒的習慣,在有一天晚上喝暈了頭,竟直接跳進了河裡……」

原來是這樣,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既然已經說出了開頭,妹妹索性豁出去一般,開始慢慢將她所知的周蘭的經歷說了出來。

「因為是晚上,沒人瞧見,當時正好又發大洪水,所以蘭蘭的爸爸被發現時,大半身子都被泡腫了……」

就是說周蘭自小就沒了爸爸,媽媽也不在身邊……

「後來,蘭蘭被一個教柔道的教練收養,從小就開始學柔道。」說到這裡,妹妹也漸漸放下了負擔:「她性子剛強,從來都不服輸的,平時又拚命訓練,所以沒過幾年,就已經練的很不錯啦,陸陸續續的拿了許多獎,特別是在幾年前參加了一個國際性的賽事,拿了冠軍,還被破例授予現在的段位……」

「但是……」少女看了看我,猶豫了一下才道:「就是那之後,那個柔道教練因為多年積重的肺病,很快就去世了……」

聽到這裡,我心突然一疼,像是被針扎了一下,有點說不出話,只好繼續聽妹妹講著。

「說來也奇怪,」身邊的丫頭頗為感慨的嘆了口氣:「那個十幾年前扔下她的媽媽,竟跟著那個男人發了大財,還有了自己的孩子,大概是良心發現吧,突然就惦記上自己還有個女兒,於是就尋上來,給她買了套房還有一大筆錢然後就消失了……」

所以周蘭就一個人生活到了現在……

我發現自己真的說不出話了。

「然後,哥,就如你所想的,蘭蘭就一直生活到了現在。所以她的房子才一直跟沒用過一樣,因為蘭蘭總覺得,那房子和錢不是她的,她遲早會還回去的……」

原來是這樣……

見我沒說話,身邊的少女用肩膀蹭了蹭我,柔聲勸慰道:「後來聽蘭蘭說,其實她爸爸死的時候,她並沒有多傷心,因為她媽媽離開後,她爸爸總是打她罵她,罵她臭小婊子,打的她身上全是淤青,所以當看到她爸爸那被泡漲的早已辨不清形狀的屍體,蘭蘭說她是一點也不難過的。」

「這樣啊……」我想笑笑,卻發現喉嚨一陣干啞,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

「還有就是那個收養她的柔道教練,其實那個肺病並不是不能治的,只是治這幾年,陸陸續續花光了家裡所有的積蓄,在得知她拿了冠軍後,那個教練就咽了氣。」

「結果才辦完葬禮,蘭蘭媽就找上來,給了她一大筆錢,便匆匆離開了。」

說到這,丫頭的情緒低落了下去,她抬眸看了我一眼:「哥,你能理解她當時的感受嗎?」

這個光是想一想,就頗為難受。因為家裡沒錢支付醫療費,養育自己堪比親人的人就死在眼前,結果之後才得到一大筆錢……

雖然有些理解了,但這種事,不親身經歷,就無法感同身受,所以我搖搖頭:「不大清楚呢。」

「老實說我也不大清楚,總之只知道很難受……」

有點不知說什麼好,我只好「嗯……」了一聲。

一時間我倆都沒在開口,氣氛沉寂了下去。只剩下細細雨絲綿密的敲打在我們頭頂雨傘的輕微響動。

老實說,之前我雖然有猜過周蘭會是這樣性格的原因,但實在沒想到會是這樣。

一時間心裡有種被堵上的感覺。

生活在我們這種父母和睦的家庭里孩子真的很難想像,自小父母便離開自己的話會是怎麼一種感受。

雖然丫頭只說了一個大概,但從中透露出來的一些傷與痛,就足夠讓人難受了。

「呀……總感覺說了太多,明明都答應蘭蘭絕對不說出去的……」丫頭突然有些後悔地說道,細小的嗓音打破了雨聲織出來的寂靜。

「放心,」我長長吸了口氣:「我會當做不知道的。」

「那哥一定要說話算數。」

「嗯,我保證。」

聽我這麼說,妹妹看起來稍微放鬆了些,但還是有些糾結的道:「就算哥這麼說,但總感覺……對不起蘭蘭……」

「那還要我怎麼樣啊,總不能忘掉吧?」

「唔……」略沉吟了一下,丫頭輕聲說著:「哥,蘭蘭很可憐吧……」

「嗯,」不知道她為什麼這麼問,但我點點頭,繼而想到什麼,跟著便道:「但就是這樣,才更不能表現出你是在同情她。」

「知道知道,」少女顯然明白我的意思:「蘭蘭的性子我都摸清楚了,有時候真的要好好呵護呢,所以放心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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