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尷尬的移開目光,將之放在電影銀幕上。
隨後,隨著泰坦尼克號郵輪撞到了冰山,船艙進水,劇情開始急轉直下,變的緊張而扣人心弦起來。原本丫頭不時拿起兩顆爆米花放進嘴裡的動作此刻也停了下來,而且不知何時,她鬆開了原本抱在大腿上的爆米花桶,用雙手將我的胳膊抓住。
再後面,長達一個小時的時間裡,妹妹的注意力完全放在電影上。隨著故事的發展,這個黑髮少女時而屏息,時而抓緊了我的衣袖;每當劇情到了危險重重的地方,她都要繃緊身子,全神貫注的看著大銀幕,甚至都忘記了呼吸;而每當男女主人公逢凶化吉後,她都要長長的出一口氣,繃緊的身子也隨之慢慢放鬆下來……
於是不知不覺的,長達三個多小時的電影,終於接近尾聲。
這個時候丫頭已經淚流滿面,雪嫩的小臉上早已掛滿了淚痕,但她宛若不覺,兩手小手不自禁的抓緊我的衣袖,一雙漂亮的黑眸緊緊盯著電影銀幕。
我在一邊看著,有些心疼,卻不知該怎麼安慰她。只能希望電影快點結束。
沒一會後,電影里,隨著救援船隻的到來,一個世紀以前的故事告一段落。
之後,畫面轉到故事開頭來。白髮蒼蒼的女主人公結束了訴說,電影本身年代的劇情接著繼續進行下去。
接下來的故事,雖然沒那麼緊張刺激感人至深,看似平常中但卻帶著另外一種引人淚流的感情。
那就是時光無情流走,歲月如水般沖蝕一切,數年之後再臨故地卻早已物是人非。只剩寂寥卻無可排解的傷,扎在心頭隱隱發作的痛,還有滿臉的落寞,滿眼的無奈,溢出眼眶的也只是經光陰流逝消磨而煨出的幾滴渾濁水珠罷了。
這一段情節,照應開頭,彷彿殺了個回馬槍般,又似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配合著熟悉的背景音樂,讓之前似已流干淚水的心,再次擠壓出血色的水,悄然流淌。
一時間,各種情緒混雜沖揉激蕩心頭,最後再次化作眼淚奪眶而出。
靠著我的丫頭再一次流淚了,淚痕未乾的臉上重又掛滿了淚珠,而且我聽得這個少女已開始輕聲抽泣。
見她這樣,我有些後悔讓妹妹看這部電影了。
我不由側過身,伸出一隻手給丫頭擦眼淚,可剛擦掉,溫涼的淚水就已再次湧出眼眶,大顆大顆不斷滑落下來,在我指上觸開,化作滿手的水漬。
「好啦……」我輕輕出聲安慰道:「只是段故事而已,又不是真的。」
「嗯,我知道……」妹妹的聲音變了樣,原本沙沙脆脆的嗓音似給揉破開,帶著儘力壓抑的哭腔,分外惹人心疼。
「好啦好啦……」我心疼的揉揉她的腦袋。
「嗯,」丫頭努力閉上眸子,不讓眼淚流出來:「我不哭……」
見妹妹這樣,我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只得不停的揉著她的腦袋。
好在電影很快就結束了。最後一幕完結,在感人的音樂中,開始陸續浮現出製作人員的名單。
這時燈光亮起,重新照亮整個放映廳。觀眾們紛紛起身離開。
丫頭也終於不再哭了,看見照明的燈亮了,似覺有些丟人,她連忙把臉埋在我懷裡。等待觀眾走的都差不多了,她才抬起頭,左右瞧了瞧,見沒什麼人了,才悄悄鬆口氣。
「好了,走吧。」我揉揉少女那雪嫩的臉蛋,把她殘留的淚痕擦去,同時幫她將幾縷散落的髮絲理好。
「哦……」
丫頭任由我擺弄著,然後跟著我起身,離開了放映廳。
來到外面,清冷明亮的陽光下,一陣寒意襲來,讓我倆都不自禁的打了個寒顫。
或許是這冰冷的空氣針刺著皮膚,吸進肺里一陣冰涼,提醒著自己所處的世界,妹妹像是離開了電影的世界,回到現實中來,本來傷心的情緒好了許多。
我倆走了幾步後,黑髮少女忽然抬手拉住我的衣袖,用那嬌嫩柔弱的嗓音問道:「哥,你說傑剋死了嗎?」
傑克即是電影的男主人公,最後他把生的機會讓給了女主人公,自己被凍僵而沉入了海底。
妹妹顯然也知道的,但此時卻這麼問。我不知怎麼回答才好,好一會,才點點頭:「多半……死了吧……」
「哦……」低聲應著,又走了幾步,丫頭又問道:「哥,如果沒有撞到冰山,他們最後會在一起嗎?」
妹妹嘴裡的他們即是指男女主人公。
這個問題其實我也想過,在和室友們看過這部電影后大家也談論過,但最後得出的答案是——很難。
畢竟在故事所處的時代,階級差異巨大,等級觀念固化,那種社會環境下,想要在一起,就意味著要突破層層阻礙,撞開各種各樣的看不見的牆。而且即便不計代價,撞的頭破血流,克服種種困難,最後也不見得能在一起。
但此時問題由妹妹問出來,我卻不能這麼回答她。我稍想了下,側頭看了眼黑髮少女的臉,溫柔笑著:「雖然有點難,但俗話說有情人終成眷屬,所以我想,多半會吧。」
「哦……」聽我這麼說,丫頭的情緒明顯好過了一點,她又問道:「那要是最開始傑克賭輸了,沒有上船呢?」
我笑了笑,柔聲道:「那故事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了哦。」
「但至少傑克不會死,羅絲也不會,不是嗎?」
「不一定,你忘啦,羅絲最開始要跳船自殺,要不是傑克的話,很可能就跳下去了。」
聽我這麼說,拉著我衣袖的黑髮少女沉默了一息,道:「傑克救了羅絲兩次,最後為了救她還死了,值得嗎?」
這個問題,換做不同的人就有不一樣的答案。
我道:「也談不上值得不值得,就像撲火的蛾子,飛進火里的一瞬,它死了,但它也得到光和熱了。」
「那哥呢,哥覺得值嗎?」不知為什麼,丫頭在這個問題上異常執拗。
我想了想,最後輕輕搖頭:「不知道呢,不處於那個位置,就永遠不知道自己會怎麼想。不過我想,要是讓傑克再選一次,哪怕知道會死,他多半還是會選擇上船吧。」
聽了我說的這番話,妹妹沉默著,不知在想些什麼。
我看看時間,發覺現在已經快十二點了,對丫頭道:「現在回家也趕不上午飯了,就在外面吃吧。」
「誒,可以嗎?」我的話讓妹妹低沉的情緒一下子高漲起來。
「當然,想吃什麼?」
黑髮少女頓時四下遠望,在這電影廣場周圍,各式各樣的餐館飯廳林立,選擇實在太多。
很快,丫頭就找著目標,她抬手指著一家烤肉餐廳,同時道:「就吃這個好不好。」
「好,」我點頭,突然想起什麼,又道:「不過在此之前,要先給家裡說一聲。」
要是不出意外,爸媽此時已經回家了。
「我來,」說著,妹妹已從兜里掏出手機,並啪啦啪啦的編輯著簡訊,很快,就發送了一條簡訊。然後,她將手機屏幕朝向我:「你看。」
我隨意的瞟了瞟丫頭的手機屏幕,就見給媽媽發的簡訊上,顯示著一行已發送成功的信息:
【媽,我和哥哥在約會,不回來吃午飯了。】
這臭丫頭……
不過我卻意外的不想跟眼前這心緒好轉了許多的黑髮少女計較,只是淡淡點頭:「走吧。」
「嗯!」
我倆來到妹妹所指的那家烤肉餐廳,跟著服務員的引導上了二樓,並在一個靠窗的小隔間里就坐。
這種隔間不大,兩個人坐在裡面正好,但多兩個人的話就顯得擁擠了。
顯然,這是為情侶準備的桌位。
這段時間以來,凡是我和丫頭一起出門,基本都被誤會成情侶。久而久之,就已經習慣了。
隔間里,中間是一張方形烤桌,兩邊分置一條小長椅。
我和妹妹在烤桌兩邊的小長椅上相對坐下,由丫頭點好菜品後,我倆便開始說著話。
「對了哥,」等服務員離開後,對面的黑髮少女像是想起什麼,問道:「剛才你好像都沒哭呢?」
這丫頭說話,好像是不哭不正常似的。
嘛,也是,看這部電影哭了才算正常呢。
我想也沒想,隨口道:「才不是,我第一次看的時候也哭了哦。」
聞言,妹妹愣了一下:「誒,哥已經看過了?」
見丫頭本來恢複如常的臉色頓時暗淡下來,我這才發覺自己說漏嘴了。
妹妹大概覺得,我陪著她看了那麼久的電影,結果卻是已經看過的了,所以不由的認為我是在遷就她,難免自責。
現在改口也來不及了,我只好安慰道:「其實再看一遍也很有意思啦,又能發現第一次看的時候忽略的細節。有句話不是這麼說的嗎,經典的東西就應該仔細品味品味。」
「可是……」
「而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