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吾王的魅力

一時之間,面前就只剩下騎士王。

瀋河在心裡嘆口氣,小步的走到阿爾托莉雅面前,卻沒有說話。

因為阿爾托莉雅的心裡,應該已經有了答案,而如果她認為自己這位御主可以傾訴的話,自然會開口。

「御主……」

阿爾托莉雅身上的戰甲並未褪去,甚至下唇被自己咬出了血也恍若不知。

「我的道路,真的走錯了嗎?」她這樣問道。

如果說,前段時間的學習,使她明白自己在執政上的缺陷,那麼,今天與征服王的問答,就代表著她連對王的理解,都是一條錯誤的道路。

「如果你要問對錯,那我的答案已經在剛剛說了。」瀋河頓了頓,用確切的聲音告訴她,「你沒有錯。」

「即便我的確無法正確的引導子民,並最終將他們帶向深淵?」阿爾托莉雅反問了一句。

結合她這幾天所學習的現代知識。

阿爾托莉雅心裏面的確已經有了答案,正確的王,應該是引導著人們走向正確的道路,而不是猶如騎士一樣一味的守護。

因為只有這樣的王,才有可能打造出一個長期安穩幸福的國家。

「那麼,來假想一下。」瀋河凝視著她的眼神保持著平和,「如果你不作為無可匹敵的救世主守護不列顛,而是作為霸主蹂躪整個王國,會怎麼樣?」

「……這種假設。」

阿爾托莉雅的腦海中閃過最後平叛的畫面,可謂是真正的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她的內心深處,的確做過這種假設。

「那就是最初與我見面的你,對不對?」瀋河輕聲道,「但是一切都不會改變,人們會因為對你的恐懼,而再一次掀起對你的背叛,內戰會繼續,即便你能靠著恐懼取得戰爭的勝利,當你逝世之後,不列顛也會頃刻間支離破碎。」

「……」

阿爾托莉雅沒有說話。

因為以她現在的知識來看,瀋河所說的,都是有可能發生的事實。

腳步有些虛軟。

阿爾托莉雅的身子晃了晃,恍若失去了所有的力氣般坐在地面上。

此時的她看起來,卸掉名為騎士王的夢幻,就只是一個無助的小姑娘。

「阿爾托莉雅。」瀋河半蹲下來,雙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不得不告訴她那個殘酷的事實,「在那個時代,無論你怎麼做,其他人怎麼做,不列顛的滅亡都是必然的結果,這不是一個人,或者幾個人能夠扭轉的歷史。」

「……」

從岩石中拔出劍的那一刻,阿爾托莉雅就得到了預知。

那是最終的破滅。

隨後也有魔術師預言過,想要扭轉結局近乎不可能,她原本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這個覺悟,只是還在期待著,名為奇蹟的存在。

但,為什麼……

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能清晰的感受到那份絕望,這是由超越時代的知識,不同時代的王者帶給她的絕望。

「真是殘忍啊……御主。」

阿爾托莉雅喃喃的出聲,嘴唇已經被咬出鮮血,驀然間,揮起鐵拳朝著面前的御主狠狠打去。

瀋河沒有躲閃。

無論是教導她現代的知識,還是讓征服王宣傳作為歷史勝利者的「王之道」,都是可以被稱作「殘忍」的行為。

但是拳頭打到瀋河的身上,卻已經軟弱無力。

因為淚水難以控制。

曾經背負了整個時代人民希望的身姿,終於無法承受那份理想的破滅,像一個普通的小女孩一樣,嚎啕大哭。

哭吧……

瀋河悄無聲息的封閉了整個空間,就這樣靜靜的凝視著,這被胸中那過於遠大的夢想燃燒殆盡的少女。

哭出來,就會好受多了。

阿爾托莉雅,的確在從未有過的,歇斯底里的發泄著被悲傷和絕望吞噬的內心。

即便通過聖杯,回到過去,即便通過跨越時代的知識,打造一個永不滅亡的不列顛,那也無法彌補她內心的傷痕,因為她一直以來堅持的信念,卻是永遠不可能實現的夢幻。

不知道哭了多久。

哭到眼睛都已經紅腫,喉嚨都有些嘶啞,渾身沒有一絲力氣的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淚水才開始乾澀。

「阿爾托莉雅。」瀋河輕輕的握住她那依舊穿戴著鐵甲的手掌,「你還有持劍的力量嗎?」

「……」

阿爾托莉雅微微的轉過頭。

紅腫的視線中倒映著御主的面孔。

「我問你。」瀋河握著她的手掌微微用力,「在已經清楚,無論如何戰鬥,都將迎來破滅的現在,你還有持劍的力量嗎?」

「我……」

阿爾托莉雅下意識的就想要回答。

但是那個作為英靈,作為騎士而言應該毫不退縮的答案,卻在口腔中無法吐出。

在過去的時候,即便有過痛苦,有過煩擾,但都包含著勝利的榮耀,這是支撐著她握劍的力量。

但如果,勝利從一開始就不可能到來……

「你的寶具,叫什麼名字?」

瀋河又問,但是緊接著,在阿爾托莉雅張口之前,說出了答案。

「誓約勝利之劍!」

瀋河低頭注視著自己的這位從者,視線中沒有絲毫的憐憫和同情。

「征戰十載,歷經十二場戰役而未曾一敗,這份功勛和榮耀,是無數戰士們畢生的追求,也是匯聚在你手中寶劍的光輝,那麼,你要因為最終的破滅,而否認那一場場奇蹟中的勝利?」

「我……」阿爾托莉雅微微張開口。

「你是我的從者。」瀋河毫不留情的打斷了她,「我早就知道你的結局,卻依舊無比的渴望著能夠擁有你,因為在我的心裡,你的榮光沒有任何人能夠否認,也沒有任何人能夠顛覆,披著荊棘朝著夢想艱難前行的王,僅此一項,就將給你帶來無上的魅力。」

「但是……」阿爾托莉雅的嘴唇微微蠕動著,「我最終還是失敗了。」

「沒錯,令人心痛,甚至不忍再看……卻又令人著迷。」

瀋河的手指,輕輕的划過她的那被束起的金髮,刻意冷漠起來的眼神,終究無法控制的帶上一絲迷醉。

不如說。

那最終的破滅,陷入了名為理想的詛咒中的最後結果。

猶如斷臂的維納斯般的遺憾。

正是阿爾托莉雅的魅力之處。

痛惜到讓人想要將她摟入懷中,成為她可以依靠的支柱,撐起她那稚嫩的肩膀。

直到發現阿爾托莉雅臉上的漸漸浮現的紅暈之後,瀋河才注意到,自己的舉止有些過火了。

不著痕迹的縮回了自己的手。

阿爾托莉雅也重新坐起來,身上的銀色戰甲緩緩褪去,重新換上了那身居家的服飾,白色修身上衣和藍色過膝長裙,好像方才的一切都未曾發生一樣。

「御主……」

「阿爾托莉雅……」

過了半晌之後,兩人近乎同時發生,然後又停了下來,大眼瞪小眼的看著對方。

最後還是阿爾托莉雅有些拘束的站起來,微微彎腰。

「身為從者卻讓您如此擔心,實在是在下的失職。」

「不……你不怪我就行。」

看見阿爾托莉雅頭頂上的呆毛一晃一晃,瀋河心中的大石總算是稍稍落下。

騎士王沒有那麼容易垮下。

只要能夠讓她哭出來,減少些憋在心裡的執念,瀋河就相信她能夠走出過去。

「此外,聖杯……」

阿爾托莉雅已經想要放棄聖杯了,但是瀋河揮揮手打斷她。

「聖杯我還是會看看能否拿到手,那種東西,即便你不再需要,也儘可能避免落入到別人手中比較好。」

「……嗯。」

阿爾托莉雅輕輕點頭,但依舊有些心情低沉的樣子。

一直以來的執念,即便已經意識到那份徒勞的絕望,也不是那麼輕易的就能徹底拋棄所有。

瀋河取消了對這處空間的封鎖。

貞德直接從外面沖了進來。

「御主,沒事……吧?」

在貞德的眼中,阿爾托莉雅就這樣乖巧的站在瀋河的沒錢,紅腫的雙眼與微紅的臉頰,都似乎是在述說著些什麼。

「咳咳。」瀋河輕咳了兩聲,「貞德,來的正好,帶阿爾托莉雅去吃點東西吧,我估計她也差不多要餓壞了。」

「哦。」

貞德有些狐疑的視線從瀋河和阿爾托莉雅的身上來回掃動。

但也知道現在不是詢問的時候。

等晚上再說,哼。

瀋河卻沒有意識到貞德的心情,他的心裡還是有些美滋滋的,雖然他沒有像衛宮士郎那樣在死亡的邊緣追逐著自己夢想的決心,但是只要能夠讓阿爾托莉雅正視並接受自己的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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