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患者術前心理干預

顧俊趕去病房之前,再次穿好了防護服,現在謝一曼這病的傳染性又變得不確定了。

這畢竟不是普通的皮膚病,而是很可能是某種轉化疾病的前驅期。

他來到病床旁邊的時候,只見謝一曼的神智清醒了些,好像能認得人了,見到他就一通大呼:「顧隊長,顧隊長!」

顧俊已然看到蛋叔剛才在路上描述的新癥狀,患者面部的病變區域擴大了。本來只在患者鼻子兩側頰部出現的不規則形紅皮,在向著四周蔓延開去,鼻子、下巴、額頭都有,按這種發展速度,可能明天就會覆蓋整張臉。

而且在紅皮上出現了鱗狀皮屑,那些沒有傷爛的位置,就是被白色皮屑分割成一塊塊紅色小鱗片的樣子。

現在還只是鱗狀皮屑,但顧俊似乎可以看到,這樣的病變蔓延至患者全身,目前還輕微的水腫性會加劇,最後全身皮膚會從大量脫落到完全脫落,就像剝脫性皮炎一樣,像幻象中的那個主播少女。

但舊皮去除了,新皮也會長出,是有其它色素的鱗狀角化皮。

「好癢,好多蟲子……」謝一曼躁亂的話語表明她的精神世界也在變化,「它們爬去其它地方了,啊,救救我……」

顧俊給她做了些檢查,暫時只能皺著眉頭的轉身走去。

「患者應該是進入第二期了。」他沉聲和指揮中心那邊溝通,「之前確實是前驅期,這是異鱗病的可能性增大。」

現在還只有謝一曼這個患者出現新癥狀,但已經說明了些情況,這不只是精神障礙,也是神經系統異常。因此他們又要面對人類醫學還沒有太多了解的神經系統,還要是腦神經系統。

異鱗病,如果這真的會發展為異鱗病。

那絕對不是什麼好消息。

顧俊給指揮中心那邊做了提醒,立即把謝一曼現在的鱗狀皮屑拿去與深潛者、與他從幻夢境帶回來的那塊鱗片,做一下DNA檢測對比,看看有沒有什麼相同的片段。

他感覺深潛者會是個突破口,但那個混賬的系統深淵任務這兩天依然沒刷出解剖深潛者。

從謝一曼新癥狀出現後,指揮中心的專家們、北河市人民醫院這裡的專家們,就在討論著新的治療方案。

「阿俊,我們必須考慮手術了。」張海東對顧俊說道,「患者的病情發展很快,拖不得。」

現在主要有兩個可能。

一個是切斷患者與病源的精神連繫,還是可以好轉和康復。

另一個是那些病變皮膚已經挽救不了,必須把所有病變皮膚切除,再移植新皮上去。

新疾病要找到正確的治療道路,就需要各種的臨床試驗。

「先給她做一個三叉神經和面神經的射頻損毀,看看效果怎麼樣。」張海東又說。

治療惡夢病的時候,他們就通過給患者做腦葉白質切除術破壞其中樞神經系統,從而破壞患者與惡夢屋的精神連繫,使得患者的病情發展速度大大減緩。如今對疑似異鱗病患者做神經損毀,也就可能有療效了。

而第二種辦法,手術切除病變區,也可能是有效的。

像異榕病和一些其它疾病都有過這方面的成功經驗,及時把病變組織切除掉,病就算治好了。但也有失敗的經驗,如果這確是神經系統的問題,切了舊皮,新皮換上去或長出來一樣會繼續受到影響的。

因此在兩種路子都前景不明朗的情況下,醫學團隊想先嘗試第一種療法。

主要是因為射頻損毀術操作起來,時間快,風險小,術後恢複難度小,更適合一開始的嘗試。

「嗯……」但顧俊聽著心頭就一沉,即使對於普通人而言,這種射頻損毀術帶來的後果也很難承受。

拿三叉神經來說,這是個混合性腦神經,有三種神經纖維功能:痛感、觸感、運動功能。

損毀術倒是可以大致控制損毀哪個部分的。像三叉神經半月節射頻損毀術,主要是用於治療三叉神經痛的患者。治療原理很簡單,這個神經讓你痛,痛得忍受不了,那就阻斷它的痛感神經傳導,只保留部分觸覺和運動功能,你大腦接收不到它傳來的痛感信息,就不會再感到那裡痛了。

但是手術效果不會總是這麼理想,也有患者術後出現後遺症,痛感沒有了,其它的感覺也全都沒了,從此面部一片嚴重的麻木,還會影響到舌頭、眼睛、鼻子等運動功能,說話、吞咽、甚至呼吸都變得困難。

現在醫學團隊說的是只保留運動功能,儘力不傷及運動功能,其它的都給損毀掉。

不過也損毀掉面神經的話——這是以運動神經為主的混合神經,當其支配的表情肌喪失功能,就會出現面癱癥狀了:口眼歪斜,連皺眉、鼓氣、噘嘴等面部基本動作都做不到。

而謝一曼是個演員,一個年少有成、前途無量的新星演員,據了解還心存志遠。

要損毀她這兩對神經,幾乎等於提前結束她的表演生涯,以她現在的精神狀態……接受得了嗎?

「阿俊,你認為要不要向患者解釋清楚?」指揮中心那邊的通爺問道。

顧俊一時沉默,這是個難題,告訴謝一曼的話,她很難會接受的了,更可能是精神崩潰。

不告訴謝一曼的話,這又可能是給了黑暗力量機會,當她發現自己被隱瞞被欺騙,後果可能會更糟糕……

「我想一想……」顧俊無法一下作出決定,「我感覺,還是應該由患者自己來做這種決定……」

「那你幫助患者讓她做決定。」張海東表示理解和鼓勵,「我們醫生有這種工作。」

怎麼處理好病人的心理,給病人說明手術的必要性,在手術前緩解病人的焦躁,這本來就是醫生的職責之一。

這個事情交給顧俊了,因為謝一曼是他的病人。

而目前國內其他的155位患者,雖然大部分是明星名人,但國家可不會遷就著,指揮中心已經從中選出45人分好組別,準備進行損毀術治療。45人的身份地位、性別、病情輕重都均勻分布,以有更全面的樣本。

三個組別,每組15人,一組只做三叉神經,一組只做面神經,另一組兩對神經都做。

還有一個空白對照組,什麼都不做,也是15人。

同時還有更多的其它實驗組別在準備狀態中,一個組15人是準備做三叉神經感覺根切斷術,這是個開顱手術,如果射頻損毀沒有效果,就升級一步,自個切斷,但也更大風險、更多後遺症。

另一組15人,則是準備做皮膚切除術,一旦損毀術沒有效果,就立即開始切皮和植皮。

但是謝一曼怎麼治由顧俊決定,而且作為目前唯一一個出現第二期癥狀患者,她的情況又是特殊的。

也許在前驅期,神經損毀術或皮膚切除術還是有用的,現在在她身上不一定有用。

要不要接受手術,患者們不見得都有選擇權,但顧俊想給謝一曼這個權利。

然而他也明白在另一方面,這種怪病不只是謝一曼個人的事情,也牽涉到這個世界上更多人的福祉。

在再次前去那個隔離病房前,顧俊找到吳時雨相談,他沒有對她掩飾自己的茫然。

「什麼都是可能,後果怎麼樣大家都不知道。」吳時雨想了想,「我終於明白我當初為什麼不學醫了。」

她拍拍他的肩膀,「咸俊啊,如果是我去說,我會給對方一些希望吧。我會把你惡夢人時候的照片給她看,告訴她幻夢境、黃金蘆薈,以後有合適的物理通道就帶她過去治臉,還有阿塔爾大長老,神通廣大,多的是辦法把她治好。」

「這的確能讓病人好受些……」顧俊想著,「有份希望,有個盼頭,而且也不是騙她。」

「嗯。」吳時雨點頭,想起什麼來,「臉沒了還能活,心死了就不行了。」

「好就這麼辦。」顧俊決定了,「就按希望女神說的來辦。」

在兩人一起走進隔離病房的時候,謝一曼已經能自己動了,神智也基本清醒過來。

但伴隨著這種清醒的,是更加劇烈的癢痛之感,是心頭極大的驚慌。謝一曼激動得接近歇斯底里地要求照鏡子,好像自己已經察覺到了什麼,護士得顧俊允許給她照過鏡子,她頓時失魂落魄的怔在那裡。

「我之前昏迷睡覺的時候好像看到一個人影……」她喃喃,「臉上的皮都在掉下去,我也會那樣嗎?」

顧俊先溫柔安慰了她幾句,再問了她一些問題。

謝一曼不認識什麼主播少女,昏迷時也沒與之有過對話,就只是遠遠地看到對方在望來,而她動不了。

對方望了一陣就跑了,正當她癢痛得撐不下去,感覺自己要爆開的時候,好像被人拉了一把,從那之後就輕鬆很多。當顧俊問能不能用一種味道形容那股相助力量時,她說淡淡甜甜的,的確是鄧惜玫救了她。

「一曼,你看看這些照片。」顧俊再把吳時雨的手機遞給她,讓她看起那些他惡夢人時期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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