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兩個少女

看看謝一曼現在經歷著什麼?顧俊著急中疑惑,問鄧惜玫道:「什麼意思?」

「我只是感覺……」鄧惜玫也不是特別確定的樣子,「我們現在就是舞台下的觀眾。其實我們和她是可以有連繫的,連繫她的精神,看看她在經歷什麼,看看我們能不能幫助她。」

顧俊這就明白了,與謝一曼建立精神連繫嗎。

這種事情不是說來就來那麼容易,這裡不是幻夢境,他們之間還沒受過訓練磨合,也沒什麼了解和感情。他和吳時雨是可以做到的,與鄧惜玫則有著些靈童的連繫,但是和謝一曼差著很多。

大概因為這樣,他昨天第一次踏進這個病房的時候就有的朦朧幻象感,直到現在都抓不住。

與此同時,腦電監測儀屏幕上的圖形走得越發異常,顯示癲癇樣發作,謝一曼的面部在微微抽搐起來,那些形狀可怖的紅斑更像巨怪的肢條在扭動了。

要喚醒她有兩種方案,一快一慢,都是事先早已定好的。

兩種方案都要先把肌松葯和吸入麻醉藥停掉,然後快的話就不要緩衝了,立即以5L/min氧流量人工手法控制患者的呼吸,幫助患者加快排出吸入葯,預計1-5分鐘能喚醒。

慢的話需要個緩衝期,改用丙泊酚微泵靜脈持續給葯,這種麻藥維持時間僅為3-10分鐘,停葯後蘇醒快而完全,所以停葯和加快排出吸入葯後,預計5-15分鐘內喚醒。並且靜注芬太尼,預防和減輕喚醒後出現的譫妄。

通常,普通患者都需要個緩衝。

因為就算是普通患者,做過麻醉後,有時候醒來也會譫妄的,躁動不安,錯認人,亂說話,不知所云。

直接喚醒的話,患者受到強烈的刺激,不但生理上會受到傷害,也很容易會出現精神創傷,留下很多副作用。

但現在面對謝一曼的情況,麻醉團隊陷入了兩難的局面,快喚醒可能會害了她,慢喚醒同樣可能會害了她。

「顧醫生,現在怎麼做?」主麻醉師李偉源急聲問道,還是交給顧俊來決定,「是快是慢?」

「阿俊,她的血壓、心率都在升高了。」蛋叔焦炙地說出自己意見,「時間拖上太久,我怕她撐不住。」

事實上病房內的監控影像,正在同步在總部一個指揮中心的大屏幕上,多位醫學專家都在緊張看著。不過在此之前,這個病房、這位患者,都早已說好全交給顧俊了,現場什麼情況只有現場的醫生最清楚。

「不,慢慢來!」顧俊卻有與蛋叔不同的另一種感覺,心下決意,「還是打丙泊酚,控制在10分鐘左右喚醒。」

他感覺快速喚醒的話,患者的血壓和心率反而更可能會爆標,即使能搶救回來,也是心臟功能嚴重受損了。

更危險的是精神方面,謝一曼的自我意識可能會永遠崩潰,落入另一種意義上的死亡。

況且……今天蛋叔有點烏鴉嘴,反向操作的成功率更大。

「打丙泊酚!」幾位麻醉師聞言立即行動,給了丙泊酚和芬太尼,再做其它操作,如無意外患者10分鐘後醒。

只是顧俊看著那台腦電監測儀,也看看血壓、SpO2等的指標,患者渾身肌肉的輕微抽搐更多了,也不知道她在這種半是昏迷半是癲癇的狀態中是怎麼樣的精神狀態,是在經歷著什麼……

他看看鄧惜玫,有了另一個決定,沉聲道:「阿玫,來,我們試一試。你和她的連繫感重,你帶著我。」

「嗯。」鄧惜玫默然點頭。

兩人當即走上去站在病床一邊,不礙著麻醉師,伸出手去,用手指按著謝一曼面部一塊已撓得傷痕纍纍的紅斑。

而蛋叔也知道他們倆是在做什麼,輕聲吩咐李偉源等人別管,盡量別出聲,也不要碰著他們倆。

顧俊開始感應起來,那股朦朧幻象感變得強烈,顯然現在謝一曼處於一種異常狀態中,

如果他沒有穿著防護服,手上沒有隔著這麼厚的手套,是皮膚與皮膚的直接接觸,也許更會強烈些。

現在他就像徘徊在一道已經打開的黑暗之門門口,卻走不進去,但這個時候,有另一股精神力量出現了。他好像感覺到一種清晨花瓣上的露水的味道,咸雨誠不我欺,是鄧惜玫。

當下他跟著這股精神力量,進入那道門,進入謝一曼的精神世界……

驟然間猛地一下,顧俊就感到一股瘙癢感裹著他,每一處毛孔、每一個細胞都在瘙癢。

然而他一動都不能動,連抓上一下都不行。

「操……」顧俊頓時已經明白謝一曼的感受了。

持久的瘙癢就是一種痛苦,再頑強的意志也會受到衝擊。

但他還能撐著,不知道是瘙癢還不夠強烈,還是因為他心中燃起的一團怒火。

隨著這股癢感而來的,是更為清晰的幻象畫面,在這片黑暗中,他好像看到一道少女的身影在前面跑著,他連忙大喊:「謝一曼!謝一曼,回來啊!麻藥停掉了,該醒了,該醒了!」

那道少女身影突然回過頭來,顧俊的心頭驟然收緊。

身影的面容已經難辨人樣,大塊大塊的臉皮快要脫落下去,像是剝脫性皮炎的癥狀,但在那些臉皮和那張面容上都爬滿了細密的蟲子……幻象閃爍了下,他又好像看到那張臉覆滿了鱗片,那是深潛者嗎……

他心頭在沉下去,難道這種皮膚病,只是一個人向異類轉化的前驅期表現……

如果在前驅期不能中斷轉化,謝一曼、還有其他的患者,會變成什麼?

眼見那道少女身影轉身要走,顧俊再次大喊:「謝一曼,回來啊!」

「顧隊長。」那少女似是笑了笑,伸手把一塊搖晃著的臉皮撕掉扔走,聲音十分詭異:「我不是謝一曼,我是謝一曼那就好了……我是謝一曼那多好啊……」

顧俊一怔,這可真是沒有意料到,「那你是誰?可以告訴我嗎?」

「顧隊長,這種病,不是說只是皮膚過敏而已嗎……」

那少女問道,撕著一塊又一塊將要剝脫的臉皮,顯露出爬滿蟲子的滿臉鱗片,「我半夜就去治了,我打了針了啊……我花了那麼多錢,我直播多少天才能賺回來……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啊……為什麼我還會變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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