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NDEZVOUS 7

「芳谷、朔美……嗎?」

盛田清作機械性地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一臉茫然。

「您有什麼印象嗎?」

聽到七瀨的詢問,盛田抱起了手臂,卻立刻搖了搖頭。

「不,沒有聽過。」

「說到藍香學園,您有沒有什麼能回憶起來的事?」

「沒什麼。」

「會不會是您,或是您認識的人的母校?」

「我認識的人里有藍香畢業的人嗎?我是在公立學校讀的高中。」

「這位芳谷朔美在藍香學園擔任圖書館管理員,您有沒有因為工作關係和她見過面呢?比如簽收過出租複印機或OA機器的訂單之類的?」

「沒有……」盛田那歪得彷彿要「啪」的一聲折斷的脖子終於正了回來,「我不知道我們公司和藍香學園或學園裡的教職員工有沒有交易,但至少我沒有接觸過。」

「這個,」七瀨遞出一張街拍照片,「這是最近拍到的芳谷朔美。」

盛田接過照片。似乎是在熟人的結婚典禮上拍的。盛田用幾乎能將照片穿個洞一般的眼神目不轉睛地看著,上面的朔美穿著大紅色的西裝,佩戴著胸飾,長發披肩。

「怎麼樣?」

「嗯……這麼一說,好像在哪裡見過,又好像沒有。那個,您剛才說她是圖書館管理員,對吧?」

「是的。」

「莫非晚上從事風俗職業?」

「好像沒有。至少我們沒有發現。」

「那我就不知道了,應該沒見過吧。」

「您確定?」

「她長得還挺漂亮的。要是見過,我應該會有印象。」

七瀨又遞出一張照片。是芳谷朔美在藍香學園的運動會上拍的,頭髮紮成圓髻,穿著運動衣和運動褲。

盛田態度勉強地接過照片,一臉無趣地看了一眼,卻突然皺起了眉。

「欸?這……」

盛田抬起了頭,臉上是和剛才意義不同的茫然表情。

「刑警小姐,這個人,難道是……」

「您見過她嗎?」

「這不是那個人嗎?哎呀,就是在我家前面的兒童公園跑步,被大學生襲擊的那個。」

「就是她對吧?您確定是同一個人?」

「嗯。不不,要是您問我確不確定,我也不好說。」盛田突然一臉認真,與剛才判若兩人,又仔細看向照片,「但是很像,非常像。真的非常像。」

「是嗎?」

「那個……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位女性怎麼了?」

「請您做好準備,盛田先生,接下來我要說的話非常重要,請您好好聽著。前些日子,您通報的那起在洞口町兒童公園發生的女性被襲事件……」

「怎麼了?」

「從兇手使用的兇器菜刀的把手上檢驗出了兩個人的指紋。其中一個,是已經死亡的曾根崎洋的。」

像在催促稍做停頓的七瀨一般,盛田不住地點著頭。

「另一個,就是這位,」七瀨邊說邊交替展示兩張照片,「芳谷朔美的指紋。」

「啊……是這樣啊。」盛田似乎鬆了口氣一般聳了聳肩,「什——么嘛。那就不用找我確認了啊,你們不是已經確定了,這個人就是那時被大學生襲擊的女性了嗎?」

「是的。但我們特意來找盛田先生您說這件事,是出於別的理由。」

「別的理由?是什麼?」

「請您現在再好好回想一下,您真的不認識芳谷朔美這個人嗎?和她沒有什麼私人的關係?」

「我都說了,沒有。我完全不認識她,連名字都是頭一回聽說。」

「也就是說,像是被她記恨之類的事,也肯定沒有?」

「啊?記恨?」盛田一臉呆愣,「記恨?我?被這個人?怎麼會?怎麼可能有這種事呢?我完全不認識她啊。」

七瀨別有深意地把視線從盛田身上轉向祐輔。

「應該沒錯。」祐輔點頭回應,「盛田先生對她一無所知,但不如說,這才是重點。」

「你……」

盛田不可思議看向祐輔,又轉向七瀨,用眼神質問為什麼祐輔會和她在一起。然而七瀨並不打算回應,而是點了點頭,催促祐輔繼續說下去。

「那個,盛田先生,恕我冒昧,請允許我來進行說明。前幾天我曾經向您請教曾根崎洋的事。」

「嗯?」

「八月十七日晚,曾根崎洋在襲擊芳谷朔美時遭到對方反擊,誤將菜刀刺入自己的腹部而死亡——目前案件是這樣解釋的。然而,情況似乎正好相反。」

「相反?什麼相反?」

「其實,曾根崎洋才是被襲擊的一方。」

「啊?」

「襲擊他的自然就是芳谷朔美。目前看來,她想要殺害曾根崎。」

「嗯?」

盛田像是沒反應過來的樣子。

「要說原因,是因為準備那把菜刀的其實是芳谷朔美。我會這樣想也是有依據的,關於這一點,上次與您見面的時候我也略微提到過一些。」

祐輔再次對在「三瓶」前與大家分別時,曾洋身上沒有帶任何東西的情況進行了說明。

「然而他並非完全兩手空空。上次連我自己也忘記了,其實他拿著香煙。」

祐輔稍作停頓,盯著盛田。對方彷彿在說「那又怎樣」一般聳了聳肩。

「那盒煙是在居酒屋門前和他分別時我給他的。我再重複一下上次的說明。曾根崎洋和我們分別後,徒步前往了洞口町。因為那時有軌電車和公交車都已停運,再加上他沒有打車的錢。從時間上來看,他中途沒有去過別的地方。曾根崎洋應該是直接走到了那個兒童公園。然後,他在那裡做了什麼呢?」

「是啊,做了什麼呢?」

「恐怕先抽了一口煙。」

「抽煙……」

「就像這樣,」祐輔把一根煙叼在嘴裡,用打火機點上了火,「靜靜地點煙。就在這時,他遭到了偷偷接近的芳谷朔美的襲擊。」

「襲擊?被菜刀?」

「曾根崎洋差點兒被刺中,好不容易才躲了過去。之後兩人爭奪兇器之時情勢逆轉,變成他跨坐在芳谷朔美身上。盛田先生您目擊到的就是那一時刻。」

「簡直像是……怎麼說呢,你的語氣簡直就像你當時也在場一樣啊。」

「之前對目標進行過長期且仔細觀察的芳谷朔美一定是覺得在他點煙的那一刻下手是最好的時機吧。但由於動作不夠嫻熟,她失敗了。」

「仔細觀察?」

「之前的一個月左右,她一直在觀察。」

「啊,一個月……」

「芳谷朔美在之前的一個月里,一直思考著襲擊的時機。她裝作晚上跑步,對總在午夜十二點左右在兒童公園的長椅上抽煙,之後才回家的男性的動向進行了仔細的觀察。」

一臉茫然的盛田終於張大了嘴,眼鏡後面的眼球都因恐懼而突了出來。

「那、那個人……難道?」

「是的,盛田先生。」七瀨嚴肅地宣布,「我們認為,芳谷朔美瞄準的對象其實是您。」

盛田仍是一臉茫然,似乎想擠出笑容,卻因嘴唇痙攣不已而無法做到。

「為了殺您,她一點一點做好了準備,最終決定在十七日的晚上實行。然而,她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她搞錯了最重要的目標。」

「偶然在同一時段來到兒童公園的曾根崎洋,做出了相同的吸煙舉動。您和他都戴著眼鏡,這大概也是被認錯的原因。」祐輔淡然地扳著手指,舉出兩人的共同點,「再加上您上班時不太系領帶,大多時候打扮休閑,身為大學生的曾根崎洋集齊了被錯認成您的所有條件。」

「等、等等,太荒唐了。」

盛田似乎放棄了一笑了之的嘗試,充血的眼睛來回瞪著七瀨和祐輔。

「怎麼會有這種荒唐事。我說了好多遍了,我真的不認識她,也從沒見過這個叫芳谷的女人。不對,可能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在兒童公園裡見過幾面,但從沒說過話。是真的,我沒說謊。」

他的語氣已從憤怒逐漸變成缺乏自信的苦苦哀求。

「我發誓,是真的。我真的不認識她啊。那個女人為什麼會想殺我呢?肯定是搞錯了。對、對了,你、你聽我說。」盛田口沫橫飛地沖著祐輔說,「你說她把我和曾根崎洋搞混了?這不可能啊。雖然我不認識芳谷朔美,但那個曾根崎洋應該認識啊。之前你不是說過嗎?他是被那個女人約出來的,所以才會在那個時間來到兒童公園。如果兇器是那個女人準備的,要殺的對象當然是曾根崎了,肯定是。」

「不是這樣的,您想錯了。」

「我沒想錯。你看,如果不是那樣,那說到底,曾根崎洋為什麼會在那天晚上來兒童公園?之前一直對這點感到疑惑不解的不是別人,不正是你嗎?那是因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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