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不安的兔子

「應該就是這裡了。」長野信哲在居民區下了車,四處瞧了瞧,指著不遠處的一幢民房,很肯定地說道,而千原凜人從車輛另一邊望去,只見是一幢有點年頭的二層小樓,牆壁斑駁,還有些長春藤爬山虎,透著一股潮濕之氣,看起來不像什麼正經的辦公場所。

之前他思考了一天,不想把動畫、特攝等製作再外包出去了,這樣質量難以保證,決定新組建一個子供節目部門,彌補製作局這方面的短板,不過關東聯合製作局底蘊是差了點兒,挑來挑去竟然沒有合適的主持人選,所以他很乾脆的又抓了長野信哲的壯丁,讓他推薦幾個靠譜的人選——長野信哲半輩子混在經紀人圈子裡,大事辦不了,但見多識廣,當獵頭倒是一流的。

只是他自己以前就混得不怎麼得意,推薦的人多半都是些倒霉蛋,看看這二層民房,能在這裡開動畫製作公司的傢伙,估計能不能吃飽飯都是問題。

千原凜人略看了兩眼便跟著長野信哲往門口走去,而到了門口,長野信哲按了按門鈴,沒聽到動靜,有些拿不準門鈴是響了還是沒響,猶豫了一下又狠狠按了一次,這才聽到隱隱的「叮咚叮咚」聲。

千原凜人正了正領帶,臉上擺出了溫和可親的微笑,耐心等著,但等了兩分鐘,沒任何反應,不由倒退了兩步再看了看房子,望向了長野信哲——莫非來晚了,這公司已經倒閉了?

長野信哲也有些困惑,奇怪道:「怎麼會沒人?」

千原凜人直接問道:「長野前輩,沒有打電話預約嗎?」

「沒有,這裡是他公司,也是他的家,他不可能去別的地方,怎麼會沒人呢?按理說無論是公司還是家裡,總該留個人吧……」長野信哲一邊解釋著,一邊繼續猛按門鈴,但裡面看樣子確實沒人,完全沒動靜。

他也死心了,轉頭過來問道:「千原,我先帶你去看看別的人選?」

千原凜人沉吟了一下問道:「你覺得他最合適?」

「沒錯,能力、品性都是一流的,應該就是你需要的人。」

招募手下做出彩的子供向節目,當然能力越強越好,千原凜人信得過長野信哲的眼力,想了想說道:「還是先見見這位小宮桑,他不合適再去見下一位,咱們等等。」

「那我們回車上等?」

「長野前輩去車上休息吧,我站在這兒等。」千原凜人很自覺,當年志賀步求賢若渴,也在他那破公寓門前立等過,那現在輪到他來干這份活了,他也不介意表現出「禮賢下士」的姿態,在這門口站上幾個小時。

幹什麼事就是人材難得,現在站幾個小時,說不定將來能可以輕鬆幾千倍的時間,還是划算的。

當然,也不能傻等,得確定小宮確實會回來,不然豈不是媚眼做給瞎子看。

他四處瞧了瞧,發現斜對過有位家庭主婦在拿著木勺往門口撒水,順便澆籬笆後面的灌木,趕緊過去行禮問了一聲,「您好,我們來拜訪那戶的主人,請問您知道他大概什麼時間回來嗎?」

那位家庭主婦看了看千原凜人,又看了看長野信哲,看打扮神情感覺不像是歹人,倒是熱心答話了,笑道:「您找小宮桑嗎?真是不巧,他參加喪禮去了,可能要下午才能回來。」

「喪禮?」

那位家庭主婦嘆了口氣,「好像是他公司里的一位職員過世了。」

難怪一個人沒留,原來同事過世,集體參加追悼會去了。千原凜人明白了,想了想又問道:「您知道儀式在哪裡舉行嗎?」

「就在濟善寺附近,從十字路口往東走,兩公里左右,應該很容易看到。」

千原凜人誠懇致謝一聲,轉頭拉上長野信哲就走了,畢竟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了感覺應該去一趟,哪怕今天不談正經事也表表心意,為下一步挖人打好基礎。

挖人就要有挖人的態度,多給些尊重是必須的。

去參加喪葬禮,他的衣服沒問題,現在他天天只穿黑色的西服正裝,順路又買好了白信封,準備送「典錢」,就是曰本參加喪葬禮要隨的份子,但他來曰本三年多了,身邊沒死過人,一時拿不準送多少合適,問了問長野信哲才心中有了數——目前的行價是幫忙的可以不送,禮儀性質的兩千、三千都可以,關係親厚或身份高的送五千、一萬,再多就是關係比較特殊了。

他封好了一萬円,不是說不捨得花錢,他都不認識死者,送太多也不合適,表達出鄭重之意就可以了,而長野信哲封了五千円,也算對得起他經紀公司社長的身份。

準備「典錢」耽擱了點時間,但好在路不遠,很快他們就趕到了濟善寺附近——喪禮不是在寺里舉行的,葬禮才是,他們去的是寺廟旁邊的守靈堂。

曰本的喪禮,一般情況下要進行兩天。

第一天晚七點開始進行「通夜」,也就是通宵守靈。妻兒親戚整夜守著死者,保證燈光明亮,香燭不斷,並不時撒撒鹽、清水,查看死者情況,以保證死者不會受到邪魔侵害,同時也是防止死者是假死,突然又有呼吸了,而第二天就是告別儀式,死者生前的朋友同事都會來見死者最後一面,等告別儀式結束,死者就會被送去火化。

然後埋進墓地、去奉骨堂供奉或者環保一點的樹葬,這就看家屬的個人意願了——這部分是葬禮,和同事友人關係就不大了。

千原凜人在簽到處奉上了白信封,留了姓名、工作單位和職務——不是顯擺,這是必須的,客人來悼念,家屬在葬禮後要答謝的,總不能不知道是誰,是什麼身份。

負責簽到收典錢的幾個人看到關東聯合理事以及千原凜人的名字,頓時吃了一驚,不明白一名原畫師過世了和他這種大人物有什麼關係,而千原凜人也沒多管,走完了流程後,就去靈堂上香。

靈堂正中放著死者的大幅黑白照片,周圍是蓮花燈、鮮花和水果,正前方是香燭以及死者,旁邊兩側一邊是未亡人及孩子,一邊是僧侶在念經。他細瞧了瞧,發現死者看起來也就不到三十,很年輕,也不知道是生了什麼病還是出了什麼意外,這麼早就沒了。

生死無常啊,也不知道將來自己的喪葬禮是什麼樣子……

他和長野信哲一起微微向死者低頭致意,然後燃香插好,再次低頭致意,等祭壇旁邊的未亡人以及孩子跪坐無聲回禮後,他們就一起退出了靈堂,這才觀察起了情況——來參加喪禮的人不是太多,應該都是死者的親戚朋友,就是一個普通人離世的場面。

千原凜人略看了看,覺得這樣也就行了,轉頭對長野信哲道:「咱們先回去吧,下午再去找小宮桑。」

長野信哲沒意見,跟著千原凜人往外走,心裡覺得千原凜人為人行事確實不錯——他以為千原凜人是懶得等到下午,直接跑到這裡來找人的,沒想到僅就是單純來送份禮金,而別管千原凜人最終目的是什麼,做人論跡不論心,以他現在的身份和地位,能專程花時間來一趟,已經把尊重的意思表達的很明確了。

總體而言,挺有人情味的行為。

他跟著千原凜人直接往外走,但剛走到中庭,只聽後面有人有人叫道,「長野社長,千原理事,請留步。」

千原凜人停下了步子回頭望去,發現一個看起來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帶著兩個年輕人正急急追來,而長野信哲輕聲道:「前面這位就是小宮諒社長。」

說話音,小宮諒已經快步走到了他們面前,端端正正行了正禮,從身後年輕人手裡接過了一條雪白的毛巾,雙手奉上,啞聲道:「長野社長,那個……感謝您能來為谷本送行,這個……是回禮,請您收下。」

毛巾是典錢的回禮,以前是回布匹的,到了現代改成了毛巾,但還是習俗,長野信哲也沒多推辭,回禮後就接過了,而小宮諒又拿過一條毛巾,雙手奉到了千原凜人面前,結結巴巴道:「這位就是千原理事吧?千原理事,同樣……同樣感謝。」

他追出來主要就是為了千原凜人,主要是千原凜人身份和社會地位較高,回頭家屬答謝不好找人,而且死者家裡基本就剩下孤兒寡母,親戚中也沒什麼見過世面的人物,有些怕言語間失禮,或者感激之情表達不到位,乾脆就拜託小宮諒這個社長出面。

千原凜人也接過了毛巾,低頭回禮:「請節哀。」

小宮諒再次道謝後才直起了身子,看看千原凜人,想問點什麼好像又不敢的樣子,甚至都不敢直視千原凜人的眼睛,直接轉向了長野信哲,遲疑道:「長野社長,您和千原理事怎麼……」

他和長野信哲就是幾年前打過交道,也不太熟,根本沒想到他會跑來參加一個普通職員的喪禮。千原凜人更不用說了,他都沒見過千原凜人,完全陌生人,感覺起來很是莫名其妙——雙方即不沾親,又不帶故,你們來幹什麼?

長野信哲連忙道:「原本是有事找您,去了您家……您公司才聽說了這件事,於是千原老師就想來表表心意。」

「有事找我?」小宮諒更是莫名其妙,面色都開始緊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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