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 雪中送炭的好時機

寧子作為白馬家嫡女,出身寺廟,自幼受過相當嚴格的傳統教育,精通多門技藝,彈得了琴,畫得了畫,烹得了茶,入得了廚房,打得了流氓,訓得了老公,教得了女兒,自然也出得了廳堂——禮法也是她的必修課,平時是懶得裝樣子,但她真想裝樣子,也沒人能挑得了她的毛病。

她這一露面,一顰一笑,一舉手一投足之間都透著一股高貴氣質,一看就不是普通家庭能養出來的孩子,讓人不由自主就把視線集中到她的眉眼之間,情不自禁就要客氣三分。

接著,才會注意到她身上超精緻的和服、古色古香又雅緻之極的各種佩飾,只讓人覺得她果然出身大家,貴氣逼人。再然後,才會注意到她身後服飾統一,一看就訓練有素的眾多隨從侍女。

不過隨從侍女已經無所謂了,就算沒有這麼多人跟著,僅憑她的氣質和打扮,也沒幾個人敢輕視她。

喜代美身邊這幫太太感受一下寧子強大的氣場,再掃一眼她身上的服飾,頓時有幾個人就掩住了口——曰本市面上最貴的和服要賣三千萬円左右,值一套房子錢,而眼前這位年輕女子,身上這套雖然未必會這麼貴,但一看便是純手工製作,技法罕見而獨特,絕對便宜不了,很像京都某些名店中的鎮店之寶,有錢都難以買到。

更何況,這是套振袖和服,是未婚女性專屬的服飾,根本也穿不了幾年,如果不能留給女兒,可以說相當之浪費了。

這幫太太不少都識貨,畢竟大多數女人都喜歡漂亮,不管買不買得起這種超奢侈品,但日常就特別關心,只花了幾秒鐘就確定了寧子必然是名門貴女,馬上有人就客氣道:「沒錯,會場就在前面,您是來參加後援會嗎?失禮了,請問您是……」

哪位理事的夫人也來捧場了嗎?但怎麼看起來這麼年輕?

寧子微微一笑,很有禮貌的低頭道:「是來參加後援會的,初次見面,我是千原凜人的未婚妻白馬寧子,以後請多多關照。」

隨著她的話,她身後一位侍女還向前一步出示了邀請函,驗明正身,如假包換。

喜代美目光瞬間就落到了寧子身上,沒想到說曹操曹操就到了,頗有些驚訝,而寧子抬起頭來注意到她驚訝的目光,又沖她禮貌的笑了笑——她根本沒把喜代美放在心上,沒弄什麼知己知彼,這會兒都不認識她,就像喜代美根本沒在乎過她長什麼樣一樣。

那幫太太們也面面相覷,一時難以置信,竟然連問話的那位都忘了還禮——人家不但敢來,而且……剛才誰說人家是鄉下丫頭來著?這怎麼看都是名門貴女啊!

過道上一時沒人說話,氣氛有些僵硬,而寧子不在意,還是溫婉的笑著,但她背後的七個侍女齊齊抬頭,和拿著邀請函的那位一樣,面無表情的注視著喜代美這一坨中年婦人,默默施著加壓力,很像是在譴責她們不知禮儀。

之前問話的那位第一個反應過來了,看了看臉色有些困惑不解的台長夫人,硬著頭皮回禮接過了邀請函,遲疑了一下介紹道:「這位就是後援會的會長,大橋夫人。」

寧子沒想到還沒進門就見到了正主,微微歪頭打量了大橋喜代美一下,微笑著打了個招呼:「你好,初次見面,以後請多指教。」

介紹的那位太太咽了口口水,覺得不太妙,寧子沒說敬語,甚至連陌生人之間客套的平寧語都沒用,這是根本沒把大橋喜代美這個台長夫人放在眼裡。

她也不敢多說什麼了,趕緊後退一步,也不讓寧子簽到了,自己拿過簽到本開始做記錄,免得在中間被流彈誤傷,而喜代美這會兒反應過來了,聽著寧子的話心裡不痛快,有心訓斥幾句,但寧子臉上又帶笑,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直接訓斥她似乎顯得自己太小氣。

寧子也沒再說什麼,溫婉笑著,目光在大橋喜代美臉上流轉了一下,落到了她身上的洋服上,頓時讓喜代美有些不自在起來——她穿的是洋服,雖然在正式場合中,洋服也是正裝,但要求的是套裝,她今天穿得太過隨意了一些,面對規規整整的寧子,就顯得有些太沒禮貌。

太太會可是個吃意麵都要注意在叉子上卷幾圈的地方,服飾隨意直接就會落入下風。

而且,她真有些拿不準寧子的身份了,跟她想像中完全不一樣,以前她覺得千原凜人那種草根的訂婚對象,頂多也就是個女主播、小模特或是女演員,畢竟破產家庭出身,就算有點小名氣,也不該被名門看在眼裡。

她不想直接訓斥寧子,等著狗腿子們出面,但剛剛還義憤填膺的狗腿子們竟然都一臉訕笑的站在她身後,沒一個肯吭聲的——要是個小演員之類的人物,自然要怒喝一聲「你的禮貌到哪裡去了,為什麼不對會長說敬語」,但現在看起來對方出場就帶著八個侍女,怎麼看也不像好欺負的樣兒,還是別搶著出頭比較好。

萬一給老公惹出了事,那就算巴結上台長夫人也不怎麼划算。

這裡畢竟不是高校了,沒那麼多傻頭傻腦的人,大橋喜代美略一等,發現竟然沒人主持「正義」,心中更是不喜,自恃身份沖寧子冷冷一點頭,直接轉身往會場行去。寧子更無所謂了,微笑著跟在她後面,木屐踩在地板上「噠噠」響,透著一股子輕快氣息。

很快,她跟著大橋喜代美就進了會場,而她一進門,頓時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看到她不但氣質過人,服飾精美,帶著大批隨從,還是和台長夫人一起進門,不由自主就起身歡迎(多半是歡迎喜代美),很好奇她是何方神聖。

喜代美步子心中更是不喜,微微一頓,用目光嚴厲示意了某位太太,那位只好硬著頭皮一伸手,對寧子強笑道:「白馬小姐,你坐那裡就可以了,前面是……咳……」

論職務,寧子的未婚夫最低;論年紀,寧子也是全場最小的,自然要坐門口。按套路,過會兒喝茶聊天時,還要讓她去端茶倒水,中間台長夫人譏笑她兩句,別人捧著場也說她幾句,反正就是好好折騰她一下,讓她尷尬又難受,丟丟面子,要能委屈到眼淚流到肚子里就更妙了,但現在嘛……

能不能按套路來就不好說了,這明顯也不是個善茬,底氣相當足。

她真的拿不準寧子是什麼身份,這可是等級森嚴的曰本,被迫指示寧子坐在門口也是心中不安,嘴上說著話,眼神中有些懇求之意——她老公只是運營部的副部長,其實就是個高級白領,對一個帶著八個侍女的名門貴女,實在是心虛。

寧子仔細看了看她,溫婉一笑:「好的,我坐這裡就好。」

她對坐哪裡不在意,她只要來,就代表著某種態度,最起碼錶明千原凜人可沒怕了大橋瑛士,完全沒有生氣遷怒的意思,笑著就坐下了,還和同桌的幾位太太頜首致意,而她的八個侍女則往離她最近的牆邊一站,低頭垂目,隨時等待召喚。

喜代美看了她一眼,繼續往前走,要收拾她也不能是現在,很快便上台開始講場面話。

花的關東聯合的經費,總得編一個正當合理的理由,不能一上來就吃喝玩樂,不過就是意思意思,喜代美還在困惑寧子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樣,也沒心思多說什麼,很快就草草了事。

接著茶話會就開始了,場中終於熱鬧起來,不少相熟的太太們自行取用茶點,聚在一起閑聊,很快搞明白了寧子的部分身份:讓大橋台長大失面子、前台長派骨幹成員千原凜人的未婚妻,疑似某名門家族的大小姐。

一旦搞清了寧子的身份,寧子身邊三米之內很乾脆就沒了人,沒人打算觸大橋喜代美的霉頭,但還是對寧子很關注,不少人邊聊天邊偷眼觀察她,十有八九在拿她當話題,說不準還在議論千原凜人惹了新台長生氣,被打發去地下室坐冷板凳的事兒。

寧子被孤立了,要是換了一般女性,這會兒可能坐都坐不穩了,畢竟精神壓力還是極大的,是人都會惶恐不安,但寧子無所謂,拿出了一本書翻看了起來,臉上笑意不減,和在家差不多。

那八個侍女悄無聲息就到了她身邊,也不取用會館提供的茶水點心,直接從食盒中拿自帶的,還生怕打擾了自家大小姐讀書,輕手輕腳,透著十二萬分的恭敬——平時不會這樣,這是在外面裝樣子,但也沒差多少,寧子本來就是白馬家的正牌大小姐。

寧子這作派,讓不少人更驚訝了,這些電視台幹部家裡多半也就是富裕階層,生活品質是不錯,但真沒講究到寧子這份上,連喝個茶也要自己帶水,現燒現泡……

這可真不是一般家庭了。

其中一位四十五六歲的太太遠遠看了會兒,端著茶杯小聲問道:「不知道是哪家的孩子……」

「她的家紋像是關西那邊的,北岡桑,你是大阪人,聽她的口音像嗎?」

「抱歉了,淺川桑,我聽不出來,我十歲就離開大阪了。」北岡太太也拿不準,轉頭看了看大橋喜代美那邊,那邊有不少人在圍著喜代美奉承,多半是報社派的家屬,她們這些就是來湊熱鬧的,奇怪道:「特意把她叫來,不知道大橋夫人現在打算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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